《营业趁现在[娱乐圈]》七进客

2、逢场作戏

　　某社交平台热帖：

　　「逢言的CP改名为逢场作戏（絮）吧，更符合两个人现在的状态。」

　　前排评论：

　　「什么逢场作戏，不过是假霸王遇上了真虞姬。」

　　「站在两人的视角其实都很痛。」

　　「一个是恨明月高悬，却独不照我；一个是恨你不够爱我。」

　　「别再刀了，走不出来的只有粉丝。」

　　……

　　姜逢和林絮言最后一次发信息，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尽管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早被她删得干干净净，可最后两人的对话，却像刻在脑子里，怎么都忘不掉：

　　“你把我删了吧。”

　　“为什么？”

　　姜逢又何尝没有无数个“为什么”想问林絮言，可林絮言从来不愿正面回应。

　　她累了，身心俱疲。

　　记忆又飘回三年前的那场音乐会。

　　姜逢还记得，自己抢到票后给林絮言发了好几条消息，抱着手机兴奋地等待回复，满心以为对方会和自己一样激动。

　　结果屏幕上只出现了一句冷冰冰的文字：“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这个？”

　　林絮言待人一向温和友善，对她更是格外照顾。可每当她想要回报同样的关心时，林絮言却总像多了一层戒心，若即若离。

　　明明是她分享过的内容，为什么会这样问？

　　姜逢盯着屏幕愣了几秒，气鼓鼓按住语音条，声调也不自觉上扬：“你上个月转发在朋友圈的那首音乐！我看到了！！”她松开手指，又补了一句，“音乐会的票已经买了，下周二晚上！”

　　音乐厅里，感伤的旋律低回流转。场内许多人都凝神屏息，仿佛将各自的心事也融入了曲中，酝酿出更绵长的怅惘。

　　姜逢不喜欢这种氛围。太沉重了，听得人浑身难受，压得胸口发闷。

　　她无精打采地斜靠在椅背上，余光忍不住往旁边瞟去，林絮言正专注地听着，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肃穆和动容。

　　原来她也有这样感性的一面。

　　姜逢一向害怕在他人面前流露脆弱，也总觉得，撞破别人的脆弱是一种冒犯。

　　她赶紧收回思绪，目光慌乱地投向舞台，身体往椅背里缩了缩，假装专心看演出。

　　她没看见，在她转头的瞬间，有一行眼泪正悄无声息从林絮言的脸颊滑落。

　　直到两年后的某一天，当林絮言再次分享了那首曲子，往日的记忆再次浮现。

　　也就是从那时起，姜逢的歌单里不知不觉多了许多舒缓又悲伤的音乐。

　　而那首曲子，至今仍在姜逢的音乐软件里听歌时长排名第一。

　　见面会上林絮言表现得太过自然，像是这三年的空白从未存在过。

　　是问心无愧，才如此从容。还是问心有愧，才演得逼真？

　　姜逢讨厌在林絮言游刃有余的衬托下，显得那么在意和退缩的自己。

　　她更讨厌的，是自己明知道是逢场作戏，却还想配合对方把这场戏演完，营造“我们很好”的假象。

　　到底是想骗别人，还是连自己也骗了？

　　三年了，自己的想法还是那么幼稚。

　　“这里！”姜逢转过回廊，远远就看见刘蓉站在包厢门口，手里攥着手机，显然等了好一会儿。

　　姜逢一早就接到刘蓉的电话，说是第二天就要剧本围读了，怕两人关系太僵影响进度，特意组了今晚这个饭局。

　　电话那头，刘蓉语气里满是无奈的恳求：“……剧组上上下下那么多工作人员，都在辛苦筹备这个事情，大家都不容易。你就当是逢场作戏嘛，至少在镜头面前，在别人面前演一演……”

　　姜逢很想拒绝，但又架不住刘蓉的软磨硬泡，最后只能松口：“刘姐，我去就是了！先说好，我只是去吃个饭。工作上的安排，我尽量配合。”

　　“我找你们就是聊工作嘛，你们其他的事我不感兴趣，也管不动。我自己的感情生活还一团乱麻呢……”电话那头，刘蓉似乎又要开始吐槽前男友，姜逢赶紧敷衍两句挂了电话。

　　“叫你早一点到！又磨磨蹭蹭！”刚走近，刘蓉就一个箭步上来，拉住姜逢的手腕，把她拽到一旁，低声道：“我在地下停车场早就看见你了，直接来这里坐嘛！在车里闷着干嘛？”她说着又朝后瞥了一眼，确认没别人，凑到姜逢的耳边：“说好了啊，谈工作就好好谈，别带个人情绪！人家好歹也是你的前辈！”

　　姜逢心里嘀咕：搞得像她做错了什么似的。

　　她翻了个白眼，没应声。刘蓉见状，用胳膊肘顶了顶她：“进去别摆这副臭脸！走！”

　　姜逢跟在刘蓉身后迈进包厢，一抬眼，就看见林絮言正对她抿唇微笑，眉眼间还是那股说不尽的温柔。

　　林絮言是那种内敛又自信，不用刻意张扬就很惹眼的好看。她今天穿了件黑色圆领无袖背心，一条细长的项链垂落在锁骨前，链坠是枚精致的戒指，随着呼吸起伏微微闪烁。深棕长卷垂在胸前，衬得冷白的皮肤更加清透。一双眼睛沉静又明亮，连坐姿都透着股松弛的贵气。

　　据说林絮言家里的产业跨越多界，就连两人所在的这家娱乐公司，也有她家的投资。

　　姜逢有时候也想不明白，像林絮言这样家境优渥的人，为什么还要来圈里从小角色做起，兢兢业业跑龙套。

　　像这样自带资源的，大可迅速上位。可林絮言不是，她好像真的只是喜欢演戏，即便是些小角色，也认真对待。

　　所以，姜逢有时会忍不住用最坏的想法去揣测，或许林絮言当初之所以会注意到躲在角落、毫不起眼的她，不过是因为自己也是个“小角色”。

　　姜逢只抬头匆匆瞥了一眼，就迅速低下了头。

　　她心里忍不住嘀咕：不就是简单吃个饭嘛，至于用得着打扮得这么好看吗？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随便套件衣服来了。

　　两人落座后，刘蓉便开始努力活跃气氛，自顾自笑呵呵地说个不停。

　　林絮言一直侧耳听着，嘴角挂着浅笑，偶尔附和着讲几句，语气柔和得听不出任何不满。

　　“姜逢啊，你这几年接的都是些小角色，这次有机会演主角了，自己得多上心，私下多向前辈请教嘛！”刘蓉说着，满脸堆笑地看向林絮言，桌下的手碰了碰一旁闷不说话的姜逢。

　　“嗯。”姜逢依旧惜字如金，埋头专心吃饭。

　　“少吃点，马上就进组拍戏了。”刘蓉扭过头来，语气有些着急和无奈。

　　“难得来这么高级的餐厅，不得多吃点回本？”这是姜逢今晚说得最长的一句话，声音闷闷的。

　　林絮言正在喝水，一听这话，忍俊不禁，连忙捂嘴轻咳两声。刘蓉赶紧递上纸巾：“没呛着吧？”

　　“没事……”

　　姜逢听到对面传来的极轻的笑声，下意识抬头，恰好对上了那一双笑意未散、温柔缱绻的眼睛。

　　真是会演戏，这双眼睛估计看谁都深情！

　　姜逢抿了抿唇，思索两秒，还是决定继续扒饭。

　　饭吃到一半，刘蓉终于切入正题，谈起这次双女主剧的合作。之前只是公司单方面通知两人，现在临近开机，无论如何也得组个局，哪怕两人无话可说，工作流程总得同步清楚。

　　“剧本都发给你们了，公司也是经过慎重考虑最后才选了你们两人的……现在各家都抢着开机，题材也是五花八门。公司特意给你俩选了个好本子，目前还没有哪家公司做‘恋综’这个题材。”刘蓉顿了顿，眼神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

　　姜逢依旧埋头专心吃饭，林絮言则是抱着双臂，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刘蓉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转向林絮言：“你觉得剧本怎么样？”

　　林絮言右手揉了揉太阳穴，沉吟片刻：“情节挺紧凑的，但有个地方我没太懂……剧本里，两人只是因为一起参加节目，短暂相处了几天就突然动心了？这算是一见钟情吗？”

　　姜逢伸出去夹菜的筷子顿了顿，随即又继续默默吃饭。

　　“每个人理解不一样嘛！所以剧本围读是个很好的机会，到时候和导演组讨论讨论。”刘蓉话锋一转，“私下多交流交流想法，也有助于顺利拍摄嘛！”

　　林絮言这次没有接话了，只是重新端起水杯，慢慢喝了一口，房间里又陷入了沉寂。

　　刘蓉见状，只好岔开话题，扯了些别的。

　　整顿饭，似乎只有姜逢一个人吃得兴致勃勃。

　　晚上九点，三人准备离开。饭局一结束，刘蓉就如释重负般先溜了，只剩下姜逢和林絮言。

　　两人并肩走进电梯，依旧沉默无话。

　　电梯门打开，地下停车场十分冷清。姜逢先迈出电梯，径直走向自己的车，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却没立刻启动。

　　出口只有一条，林絮言开车离开，一定会从她车前经过。

　　五分钟过去了，没听见半点车发动的声音。

　　姜逢皱了皱眉，又在心里骂自己幼稚：等什么呢？难道还指望她跟自己说话？

　　她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启动，右侧副驾的车窗突然被敲响了。

　　林絮言站在车外，弯着腰，笑意盈盈地看向车内。

　　姜逢心底一股无名火窜起，刚想开口，只见林絮言右手轻轻一张，一条细银链垂落，链尾悬荡着的，是一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