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旅记》酱油荷包蛋

14、第十四话 阴 忌家宴

　　“搭哒，搭哒，……”
　　唐棠眼疾手快，当即放弃开锁，拉着许青青躲在厅堂与里屋之间的花鸟屏风后面。
　　两人屏住呼吸，胸膛内的心跳随着脚步声快速地跳动，两人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眼里的担忧。
　　“张佳婷和胡可是不是出事了，她们居然没有发出暗号。”
　　“吱呀——”
　　推门声打断了唐棠和许青青继续发散的思维。
　　来人是位女子，屋外明亮的月光，隔着屏风，留下曼妙的身影。
　　唐棠两人随着女子的位移相对地挪动位置，屏风和大门很近，她们打算等女子走入里间，偷偷从房门口溜出去。
　　不出两人所料，女子似有目标地往里屋走去。
　　——就是现在！
　　唐棠和许青青对视一眼，立刻起身往门口跑。
　　眼看就要走出里屋，幻境呆久的副作用突然发作，许青青小腿肚发软，身体无力地朝门槛倒去。
　　身后的唐棠眼疾手快地搀住许青青，许青青一时间手脚并用地爬过门槛。
　　“呼——”
　　两人长出一口气，打算趁着里面的人还没发现，赶紧离开镜月阁，抓紧时间和张佳婷她们汇合。
　　“——你们来这做什么？”
　　冷漠的女声从身后传出，拂过唐棠的脖颈，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嗒哒，嗒哒…”
　　脚步声愈发逼近，身后的气压愈发凝重。
　　唐棠攥紧衣袖，身体肌肉还是不自觉地抖动，一旁的许青青还没从幻境副作用里缓过神，显然靠不住。
　　唐棠咬咬牙，拖着许青青，转身匍匐在地上朗声道。
　　“大小姐息怒，奴…奴婢刚刚在小厨房听到里屋声响，担心有狸奴闯入小姐屋中，特来驱赶。”
　　自从听见女人的声音，唐棠就确信来人正是她服侍许久的沈大小姐。
　　来不及思考沈明兰为何突然返回镜月阁，眼下是保命要紧，唐棠有种直觉，要是这次没有好好回答问题，沈大小姐不会像以前一样轻易放过她们，于是一股脑把想好的措辞说出来。
　　虽然借口很拙劣，但是唐棠只能笃定沈明兰没有看见她们翻找东西的痕迹，她们只要装作刚来准备抓猫的样子。
　　小厨房里仆人欢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主仆间没有答复的沉寂，让唐棠和许青青汗湿了里衣。
　　背上的视线愈久，唐棠只能把背伏地更低。如果沈明兰要对她们动手，她们最后的底牌，就是使用那张徐南星给的护身符了。
　　“起来吧。”
　　“刚刚宴会酒水打湿了衣衫，我要更衣，你们退下吧。”
　　所幸沈明兰没有继续追责，挥退她们后，转身走入屏风后面。
　　“是。”
　　唐棠和许青青两人缓缓起身，帮沈明兰把房门合上，跪久的脚有些发麻，但两人不感耽搁，快步走回假山和张佳婷她们汇合。
　　“咦？她们怎么回来那么快？”
　　看见唐棠和许青青两人很快从镜月阁相互搀扶着出来，胡可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皆是疑惑。
　　张佳婷拧着眉头，看见两人的走姿，猜想进展并不顺利。
　　远远看见胡可两人困惑的表情，唐棠心下悬着的石头，终于是落下砸到自己的脚上。
　　唐棠上来第一句话便是：
　　“你们刚刚有看见人过来吗？”
　　“没有啊，我发呆老半天了。”胡可对突如其来的提问更加困惑，挠了挠头。
　　“没有，我一直看着。”张佳婷认证了胡可的回答，担忧地反问，“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沈明兰回来了，我们被她抓住了。”唐棠脸色难看。
　　“！”
　　“她对你们动手了？”听闻消息，胡可惊讶地出声。
　　“没有。”唐棠看见远处走廊有侍女身影，朝假山后面再走几步，“这正是问题所在，她为什么轻易放过我们，而你们刚刚也证实没人来过镜月阁。”
　　“其实我也有个困惑，”身旁许久没有出声的许青青望向众人，“刚刚沈明兰好像没有认出我。”
　　“她为什么要认识…”胡可脱口而出要反问。
　　等等！不对！
　　沈明兰是不一定认识许青青 ，但是她一定会认识墨生，那个欺骗她感情的书生的书童，任何人都不会对刚刚欺骗自己感情的前任有关的人或事无动于衷，就算是殃及池鱼打一顿也不为过，更何况许青青被赶出来后，还一直穿着从前书童的衣衫。
　　四人沉默不语，心下却暗自悚然。
　　刚刚见到的“沈明兰”是人是鬼，真正的“沈明兰”是还在晚宴里还是在镜月阁中，还是说她们从始至终遇到的“沈明兰”就不是真正“沈明兰”。
　　“我们要回镜月阁一趟，和她当面对峙。”张佳婷深吸一口气，得出结论。思来想去得不出真正的结论，耳听为虚，眼见亦不为实，唯有亲自实践一把才能找出真相。
　　“我没有问题。”恢复好体力的许青青没有异议。
　　虽然不知道等待她们的是什么，但是四人还是硬着头皮地再次往镜月阁方向出发。
　　喜庆的灯笼照在走廊上，把沈府照得红彤彤的。一阵微风吹过，廊下的灯笼四下摇晃，红光似有似无，眩晕了胡可的眼睛。
　　“走…”
　　“快点…”
　　“救…”
　　胡可闭上眼，重新睁开，只感觉墙头上的红愈加鲜艳如血。
　　“你们听见了吗？”胡可往同伴身旁靠近，感觉自己有点脑袋发晕。
　　“走水了！——”
　　“快来人啊——”
　　“救命，好烫…救救我…”
　　中秋团圆夜里，沈府走水，偌大的府邸置身于火海之中，四周充斥着侍女被灼烧的呻吟声，孩童的啼哭声，恍若人间地狱。
　　火红的灯笼被风刮落，火舌舔住事先为婚宴高挂的彩娟，顷刻间烧为灰烬，火星又向四处蔓延开来。
　　“糟了！她们预估错了。预期的大火没有在新婚之夜发生，而是被提前在了中秋家宴。不知道这和刚刚举止异常的沈明兰有没有关系。”
　　“咳咳！咳咳！”烟雾冲进气管，胡可费力地咳嗽。
　　四人沿着还没有被大火波及的荷塘边缘，逆着人流往镜月阁赶。
　　不知道是幻境的副作用再次生效，还是烟雾过多吸入体内，导致四人愈发四肢无力，只能互相搀扶着前进。
　　“这就是沈明兰所想的吗？让所有人为了她的爱情陪葬…”
　　唐棠撑着身体回想道，人生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脑海不免开始走马灯。
　　“所念即所得…所念…”
　　“不对！”
　　“也许这并不是沈明兰所想的，因为她自己也被困在这场大火，幻境并没有结束！”
　　“等等！”
　　脑海里闪过一道白光，唐棠兴奋大喊出声，“我知道什么是【所念即所得】了。”
　　其余三人停下脚步，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看向唐棠，期待她说出下文。
　　四人吃力走进旁边的凉亭，相互倚靠着席地而坐。眼下家仆四散，没有人在意她们四个举止奇怪的人。
　　“之前徐南星说过幻境由所念造成，所念即所得。”唐棠当着众人的面，大胆地推测下去，转头看向许青青。
　　“青青，你是不是最近饭量大了很多？”
　　“是的，最近我老是肚子饿。”许青青立刻回复道。
　　“那你在进入幻境之前想的是什么？”
　　许青青望向荷塘，努力回想许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当时想的应该是，要被困在西城不知道多久，没有吃的怎么办？”
　　“没错，”唐棠理顺思路，激动地拍手。
　　“因为你一直担心吃饭的问题，所以你在幻境里就会越来越饿，觉得自己总是吃不饱。”
　　其余三人听完唐棠地分析，觉得不无道理。
　　“那我呢？”胡可焦急地举手示意，对自己内心变化没有丝毫察觉。
　　唐棠一脸无语地看着胡可，想要点明，谁知张佳婷率先开口。
　　“胡可，你变得更加黏人了。”
　　一开始唐棠一直以为胡可是来到陌生的沈府，内心害怕才喜欢粘着大家。但现在一切都联想通了，也许胡可从一开始就内心渴望有陪伴，幻境不过是放大了她的想法。
　　听到张佳婷一针见血的点评，胡可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嘴巴张开想要辩解什么，最后如缩头鹌鹑般安静下来。
　　胡可她是独生子女，从小父母都很忙，小时候由于缺少玩伴，她非常羡慕有兄弟姐妹的同龄人。这次旅游她期待了好久，上大学后第一次有同伴一起旅行，每一瞬间她都想一起记录下来。
　　张佳婷看见消停的胡可，安慰地揽住同伴，冷静地自我解剖道。
　　“我应该是变得更贪财了。我承认我怕穷，俺家是乡下种地，这辈子穷怕了。来到幻境，变成卖货郎，看到有赚钱的机会，就会忍不住地想要把每一块银钱都收进自己的钱包里。”
　　“唐棠，那你呢？”
　　四人之间就好像是小学生夜谈，我告诉了你我的秘密，那么轮到你了。
　　唐棠深吸一口气，苦笑了一声，说出自己心底的秘密。
　　“是叛逆。”
　　“我之所以在幻境中的身份和沈明兰走得更近，可能是我和她一样都很追求叛逆。我受够了平时被父母约束的感觉，这次旅游他们也要求我随时随地发消息定位，我想要摆脱。所以在幻境里我一次又一次无条件地帮她去见楚淮生，违抗沈府的规矩。”
　　“那沈明兰究竟想要什么呢？这是结束这场幻境的关键吧。”许青青适时提出自己的疑惑。
　　“那还是要去一趟镜月阁里。”张佳婷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思路，决定不再拖延时间，动身去静月阁。
　　“不。”
　　“不去镜月阁，我们去厅堂。”
　　唐棠从地上爬起来，越过三人，率先往前厅跑去。
　　“快！”
　　“动作要快！不然可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