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此地遇故人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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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里，被勒令不能离开仙药池的祝沅之快无聊疯了。
他突然就意识到了体质是多么重要。
无论祝沅之是多么多么强大的神，那身为祝知安的他只是一个根植三的垃圾。
翻过身，想许桉肯定是没有用的，想别人还有可能有用，毕竟自身难保的人怎么会有时间来管自己呢？
祝沅之现在，是真的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记忆的缺失，令得他不得不将自己全身心放在一件事上，他需要一个可以让他活下去的理由。
之前还好，他忙。
可现在呢？
他有时候都会想，如果我没有重生就好了，死了就死了呗，人一生生死有别，单他一人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可他没有重新来过的勇气。
“睡不着？”熟悉的声音，让祝沅之以为自己在做梦。
许桉。
他怎么会来？
“……你怎么来了？”每一提到许桉，祝沅之的愧疚感更甚，毕竟人家第一次当别人师尊，还落的一身伤。
他这个最强者的称号，放到现在还真是讽刺。
天才少年还不如随便一个学徒，祝沅之坚信许桉是这么想的。
他不敢看许桉的脸，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恐怕他像海的眼睛会淹没自己。
出神之际，他能感觉到许桉的手布上自己的脸颊，很痒，却又很温暖。他好想告诉眼前的人，我真的好害怕，我不想死。
但他不开口，他不想一个冷冰冰的人被他破坏了人设。
他也不想强迫别人可怜自己，在这个时间里，他们也才认识一周。
“不开心？”
也许我一直都很不开心吧。
往常杀死的鬼往往都是罪不可恕，杀起来不需要理由，因为祝沅之他不在乎。
他只负责杀。
可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很多像红线仙一样的鬼，是被鬼王蒙骗的，被利用欲望杀人的鬼。
再者，是被鬼逼上绝路。
无数人像宗内人一般，被鬼害得与家庭支离破碎，被迫踏上这条无法回头之路。
那么他们修仙的目的，再不是只有为自己复仇，还有为天下谋幸福。
但有些人不过是以修仙者名号招摇撞骗，谋取利益，那么我们与鬼的斗争将难以胜出。
一想到自己和这种人竟然都是修仙者就想吐。
“…没。”祝沅之决定向许桉撒谎，情绪外露什么的太丢人了，就像是把心剖开给别人看。
“嗯…事情交给我来就好了，好好休息。”事情当然指的是宋家人那边的事，女儿死了这么多年了才找人，还谎称结婚失踪，一群骗子。
也不知道许桉是怎么和他们说的。
像是猜到祝沅之心思一般，许桉放在祝沅之脸庞的手轻轻放下，语气竟留有一份情绪，他说：“那家人的确谎报，也承认了罪行。”
“也供出了幕后，一位善用蛇的大人。”
语气平平淡淡，看不出喜怒哀乐，仿佛这件事和他无关。
“但是…临我出门时，他们死了。”
“死了？”怎么会？
“对，”许桉眼神黯淡，“死了。”
“那位老妇人突然倒下，嘴里一直喊着‘对不起对不起’，腹部爆出一团乌黑的蛇。”
“蛇在一瞬间吞噬了她，而且我除不掉，越除越多。”
“……分钟内全户人死亡，还有些许弟子重伤。”
虽说语气很淡，表情也未曾外露，但祝沅之就是听出了许桉口中的愧疚，因为这是祝沅之最常有的情绪。
心痛，惭愧。
这怎么能算自己能处理好呢？
“我觉得…我可以出院了。”祝沅之下定决心向许桉望去，直视他的眼睛。
“请带我走吧。”祝沅之笑起来，笑眼盈盈似水，“师尊。”
“不行。”冷哼打断所有温暖，许桉一口否决了他的出逃。
刚刚维持的师徒情深又被破坏了。
所以祝沅之真的硬生生地躺到了许桉离开，他不懂，为什么许桉伤得比他重他却不用留。
温黎换药时给出了回答：
“他已经和我签下除非是濒死否则不留宿。”
行。
想在温黎眼下溜走，说实话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主要不是他很凶，是他是真的你逃了，没到你真的快死了是绝对不会让你回来。
但祝沅之是谁，他觉得自己有万千把握自己绝对不会死，所以他要偷溜。
他不仅要走，还得躲两个人，地狱难度。
趁温黎去了其他房间的功夫，祝沅之顺着窗户爬下树丛，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然后…
希望破灭。
“许以清，你说的不会是这个小孩吧？”陌生的男声在头顶响起，然后祝沅之就被他提溜起来，“看起来很有你之前的风范啊。”
白金色的发丝显现于祝沅之眼前，好熟悉的样貌。
“谢时淮，”许桉的声音由远及近，声线低得有些吓人，“不关你的事。”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盯得人有些发毛。
看起来生气了。
“这么生气？”仿佛救星一般，谢时淮站在许桉旁边，“别对小孩这么严厉，他才十五岁。”
“嗯对，十五岁。”许桉皮笑肉不笑，特意咬重了“十五岁”三个字。
“再这样说话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看着两人一言一语地搭着话，祝沅之竟萌生出一股强大的想要溜走的决心。
但是衣服领子被谢时淮拎着了。
“我不是很想听你们聊天。”祝沅之闷闷地开口，想要脱离掌控，“我错了我现在回去行吗，放开我…”
“真的…我真的会回去的。”无声的呐喊，显得格外可怜。
“小朋友，在这个人面前就不要装可怜啦，没有用啊。”
“要我也是在向你装可怜啊！抓着我的人又不是他！”祝沅之感到无奈，非常绝望地看着眼前这个抓着自己的人，“……不对我没有在装可怜！”
我是真可怜啊，遇到你们两个。
“都三年了，你还是喜欢这样的啊？”谢时淮也是个实在人，真是太性情了居然真把祝沅之放下来了，“替身文学也不是这样玩的啊，而且你也不像是那么长情的人。”
许桉并没回答。
“难道你真是？”谢时淮“啧”了一声，一副长辈的模样，语重心长地开口“我也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自己好好的就行。”
这金发男忽悠人可真是有一套。
祝沅之的印象里好像确实有这一号人物，在这里金发绿眼的人是真的少，的确有权利让人记住。
但很抱歉，鄙人不才，真的没记住。
“说起来我发现一个点，”许桉微微抬起眼眸，“你和雪有一个共同点。”
“说的我快要哭了，”谢时淮假意抹泪，“我是不是应该配合你……”
“都有病。”
谢时淮：？
祝沅之：……？
这尴尬的沉默死人来了都绷不住啊。
“天啊…你知道你师父多恶劣吗…”谢时淮无助地耸肩，看向眼下矮了一个头的少年，像在看救星，“十一年，你知道一个人有多少个十一年吗……”
“……我的十一年不如他暗恋对象的三年。”
反射弧很长的祝沅之才意识到，许桉竟然……
竟然有暗恋对象！
祝沅之感觉天都要塌了，怎么会有暗恋对象呢？！回过神时又觉得，一个人有暗恋对象才正常吧，暗恋者比正主能吃醋有些倒反天罡了。
可是……
他的内心还是苦闷的，像是坏掉的糖果，看着好好的，甜丝丝得引人去吃，吃在嘴里却是苦的，让人作呕。
毕竟许公子人间绝色，可是在一众人物之间脱颖而出，自刚露面时就霸榜最高人气第二的人。
人气极高，虽然不知道是哪里排的野排。
至于第一是谁，祝沅之也不知道。
“走了。”许桉也不再理他那个看起来快疯掉的“兄弟”，只手带着祝沅之离开了这里，留下谢时淮一人在风中凌乱。
“许以清你要干啥啊！你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累吗？”
“我冒着被抓的风险！”
“……真走啊？！”
“你走就走吧，下次出任务小心点……”
声音渐小，小到再也听不见时，祝沅之抬头看了看许桉的脸。
他好像还在生气。
薄唇轻抿，神情淡薄得惊奇，到会让人想起刚刚说的“你和雪有一个共同点“这个话题。
都很冷，不是吗？
仿若无因飘落的零雪，飘在身边不觉得寒冷，只道寻常。可我也还是害怕这一点点重逢的快乐时光转瞬即逝，再难逢今朝。
他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死的概念
许桉仙长这时候才舍得说出第一句话：“我不是说了不要到处走吗？”言语里带有的责怪不言而喻。
也是，毕竟也是添麻烦了嘛。
祝沅之笑笑不说话，黏黏糊糊地去拉许桉的衣袖：“错了嘛，可是我真的不想待着了……”
见许桉没说话，祝沅之竟然真的萌生出了蹬鼻子上脸的想法，他先是凑凑许桉的前脸，直视他的双眼，想要看出他的什么；再者就是言语上的折磨，他还是忍不住发问，趁他还是个孩子：“刚刚那个人说，师尊有暗恋对象，是谁啊？”
可能是觉得言语太过激进，祝沅之又委婉地请求：“求求你了告诉我嘛。”
许桉叹了口气，扶额没有回答，只留下祝沅之一个人像只小鸟一样在身边叽叽喳喳。
“我们之间不能有隔阂啊…”最后，是小祝同志熬不住，在第三次从许桉旁边石头上跳下来时义正言辞地开口，“师尊，我保证以后好好出委托，一点麻烦不给你惹。”
“嗯？”许桉这个木头人终于有了反应，不过是偏头看了看祝沅之，好像在说：
还有呢。
得寸进尺。
“帮你带一个月的早茶，行了吧？”被盯得不自在了也只能顺着他的意说下去，小声嘀咕，“……霸权主义，没见过压榨学生的。”
“成交，小徒弟。”许桉像是做好了组织语言的准备，不过结果不尽人意：“我喜欢的人不在这里，怎么样？不影响你出委托吧？”
被骗了。
“影响。”祝沅之生硬地说，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我现在感觉神清气爽，遇到这种师尊，我非常想找个高楼跳了。”
楼还是不可能跳成的。
“慢慢的你会知道的，不是现在。”许桉的眉睫微微颤抖，声音又轻又小，像是在描绘一件小事，“明天开始，早茶别忘了。”
像是猜到祝沅之一定不会遵守约定一般，刚想走的许桉回头又留下一句：“下次偷跑，我就直接把你上告给温黎。”
“从今往后和仙药池无缘。”
直接把你上告。
上告…
上告！！！
“我讨厌你！”
从今天开始，祝沅之的暗恋就此完结。
讨厌归讨厌，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今天的仇当日就散，不留到隔日，毕竟还是要做人留一线的。
就像是昨天还在吵架的亲人，也许到明天早上就忘记了，冷战时期的恋人也能在无意识间做出曾经相爱的模样。
祝沅之坚信，许桉绝对不是这么冷血的人。
可真到了第二天，给他带好了早茶的祝沅之站在原地，看着许桉一点一点挑出的食物。
胡萝卜…芹菜……
香菜。
葱花……
……
真就什么都不吃啊，一碗面挑出来什么都没了吧！那你还吃啥啊。
冷血，太冷血了。
祝沅之忍无可忍，想立刻起身离开，却又被下了禁足令，一定要等许桉吃完才能走，看着这位贵公子一口一口缓慢地进食，祝沅之真是想骂人。
他第一次如此期待今日行程。
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此地遇故人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