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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山有木兮(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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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山明,水丽,景致也美。身处尚不知名山野独居,心绪算安定下来。我这人这点算是可取的,能适应环境。
在得知名姓后,小帅哥便执意叫我朱予,尽管对此我有些不满。要放在常人,二十岁的差距,怎么也得唤声阿姨,再不济是姐姐。因身份存疑虑,不好强求。
“赵政,赢政,小政,政儿。”几个称谓间,最后定了“小政”。实际上,前两个是不能叫的,“政儿”显得太亲昵。无论如何,还是我占了便宜。权益的称呼,要是以后他真成了始皇帝,万不能此般放肆。
尽管才不过半天,小政还那副淡淡拽拽的个性,但我发现,相处起来并不难。可能自己性子也比较淡。
既然确定呆在这里,至少今晚没地方可去,就该出自己的一份力,看他一个才十岁的孩子,这晚饭的问题,我还是能帮把手的。
因为在不久前的某个时候,我居然能碰到这个世界上的东西了,像个常人一样,肚子里也感到饥肠辘辘。所以,之前给的那套衣服,也应景地穿上身。看式样,女装,不复杂,粗布短褂,正合适。
问过他衣服从哪来,但正在一边生火的某政三缄其口,脸色愈是难看。我识相地闭了嘴,专心灶上活儿。
说是灶,只不过几块乱石堆砌,上边一口稍具炊具模样的石锅。
没有任何辅料的情况下,要做出色香味俱全的菜式还是有点难度,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今晚的主食,边上布袋里黑不拉吉的东东,此物便是秦朝的粟了。这半袋粟米是他用猎回来的山鹿换得的,好个能干的孩子。
从小生长在南方的我,倒是没多少机会吃粟米,不知味道如何。
一个多小时后,“晚餐”完成。
将唯一的菜式:水煮野菜放在屋里石桌上,我先给小政盛了碗状似煮熟的粟米,给自己也添了碗。在古代的第一次进食开始。甭管什么味道,只要能吞下去就OK。
所幸,我的肚子里,胃真的还在。那么,会有新陈代谢么?越来越疑惑,魂也能吃东西?
饭桌上,他依旧不怎么说话,只巴巴地往嘴里趴饭。好硬的粟米,野菜有点苦。不消半刻,饭毕。收拾之类的活,我本不想做。可又想想,让身为小孩的他来收拾,说不过去,于是主动揽过来。他倒没拒绝,只抽身出来,坐在边上擦拭一把生了锈的长剑。
“你说此地乃赵国邯郸,那赵国大王何人?”收拾停当,我歪在他身边的石凳上。
“赵氏,名丹。在位十六年。”头也不抬。
“赵氏,名丹,赵丹,十六年?”
我重复这些数据。
丹?燕国太子丹,荆轲刺秦王。此丹非彼丹。赵孝成王赵丹,公元前266年即位,十六年,也就是说,此刻乃公元前250年。
在脑海中迅速搜寻相关资料,平日对历史知识不太上心的人,竟然能这么快抓住关键数据,怪哉。以前,我极不喜欢记数字。
公元前250年,发生哪些大事?
要是现在有台电脑就好了。
努力思索。
公元前250年,秦孝文王登基,三天后驾崩。之后,秦异人继位,是为庄襄王。
秦异人,秦始皇之父。
过不了多久,赢政就会被接回咸阳,成为太子。当然,前提是,我身边这位,确定是历史上的始皇帝,还有历史没有发生偏颇。
到那时,我会在哪?跟着他见证历史的生成,或者离开?假若离开,又能去哪?
“想什么?”冷清的声音传入耳际。
抬头,小政定定地盯着我。
“没,没事。”不能让他知道,即便一切都是真的。潜意识这么觉得,我只能做个看客。
“公元前?何意?”他的眸子变得幽深起来。
晕,我刚才自言自语了么?
“就是一种时间的说法,我家乡的说法。”后边的应该没听到吧。
“哦,你的家乡很特别。”话里有话。
没等继续这个话题,被门外一声惨厉叫唤打断。
小政迅速闪到门边,我瞧见他手里的锈剑拽得紧了又紧。火折子已灭,月色中,他的双眸闪着精光。
门开了条缝。
“是……什么?”颤巍巍轻轻发问,靠在他身后。说实话,我的胆子很小。
“一个人。”
“什么?”听着他镇定话语,我顺着门缝向外望。只见屋外不远处小溪边地上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看身形,应该是个人。
“我去看看。”说着,小政就要开门往外走。
“不要!”也就是一瞬的思虑,拽住了他的胳膊,不让他过去。
小政转过脸,眼中充满疑惑。
“危险!”这是事实。电视里都这么警告,不要靠近发出怪声突然倒下的物体。
“没事。”他轻轻地笑。
“听我的没错!”坚持。抓着他的个胳膊不松手。
“那怎么办?”
“我去!”毕竟是大人,还有法力。
“那好,你跟在后边。”不再商询,这句,有着不容异议的笃定。
还是气场问题。郁闷!谁叫拼不过人家,枉我多吃了二十年米粮。
此刻,我紧跟在小政后边,亦步亦趋,很快,来到现场。
古代的月亮真圆,也光亮很多。那是必然,没污染,大气层不知道清净多少。
近了,地上情景一目了然,就连那人小腿上的伤也看得七七八八。一个小口子,往外渗黑血,伤口上方大概十厘米左右的位置,绑着布条。
处理过了?像被蛇咬伤。
以身形论,是个男子,年纪应该不大。
月白的长袍,料子上好,衣襟绣着花纹。从衣着看,非富即贵。
脸?被长发遮了大半,瞧不大清楚。不过 ,单干净的白皙的下巴,应该是个年轻人。虽然只看到小半张脸,从轮廓来说,精致得很,极有可能是个帅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说不定还能一饱眼福。马上行动,看看他伤得如何。
先前那害怕犹豫劲儿跑到爪哇国去了。快步上前,中途拨开某政挡路的胳膊。
“你怎么了!?还好吧!?能说话么?叫什么名字?”我决定采取急症室的手段,对突发事故患者首先极力让他保持头脑清醒。令他开头说话,以获得患者身份背景等资料,当然急救措施是必须的,比如检查瞳孔、呼吸、心跳以及脉搏,也许得人工呼吸,心外压,可惜没有电击设备。
“我……我……”微弱的。地上的人还有意识,将耳朵凑近些。
“你压到他,说不了话!蠢女人!”冷冰冰的声音。
不用说,定是姓赢的。自己不救人,还说我蠢。
“我……咳……咳……”呼吸困难?
原来,我的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赶紧松开,看我手忙脚乱的。
“对不起!!对不起!你说……”尴尬地往后退了退。
月光下,那张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依然美得惊心动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大概,就是他这样的吧。
“韩……韩非。在下韩非……姑娘,有礼。”他喘息着说完整句话,气若游丝。
而我,又一次石化。
韩非,大名鼎鼎的韩非子,法家思想集大成者。这一天来,震撼一波接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