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爱吃香菜0

8、同桌的温度

　　高一上半学期的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等我反应过来时，日历已经撕到了十一月。教室后墙的时钟滴答作响，我和张晓阳的关系，就在这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处里，悄悄褪去了最初的生涩。
　　起初我们只是各自埋首课本的陌生人，后来不知从哪节课开始，总能趁老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用极小的声音聊上两句。张晓阳总爱搞些小动作，我低头记笔记时，他会用指尖轻轻戳我的胳膊，眼神像没得到关注的小孩，带着点委屈又藏着笑意。
　　每次我被他逗得慌慌张张坐直身体，怕被老师发现的模样，总能让他在旁边憋不住偷笑。更过分的是，他还会趁老师专注写板书时，偷偷拿走我的笔，举在半空坏笑，那神情分明在说“有本事来拿啊”。
　　有次抢笔的动静没控制好，刚好被老师抓了现行。他被点名站起来听课，我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他，却见他正假装生气地瞪着我，嘴角却藏着点狡黠，那眼神像在说“你完蛋了”。下课后我攥着笔，有点不好意思地跟他道歉，毕竟是我害他被罚站。他却挑了挑眉，反问我“怎么补偿我”，我瞬间慌了神，不敢抬头看他，他倒也没追问，只笑着说“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在那之前，我一直觉得张晓阳是典型的大大咧咧的直男，有时还带着点小大男子主义。可越和他相处，越忍不住在意他，在意他看似随意却总带着关心的话。
　　北方的秋冬来得猝不及防，寒意早早裹住了校园。我从小就因为饮食不规律落下胃疼的毛病，那天课间，胃痉挛毫无征兆地发作，肚子里像有团火在翻搅，疼得我捂着肚子直不起腰，趴在桌上冒冷汗。
　　张晓阳从操场跑回来时，大概以为我在睡觉，伸手轻轻拍了下我的头。我强忍着疼抬起头，他看到我苍白的脸色，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表情瞬间慌了，语气急切地问：“林宇，你怎么了？”
　　偏偏这时，上课铃尖锐地响了起来。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教室，张晓阳没半点犹豫，直接冲到讲台前，压低声音跟老师说：“老师，我同桌胃疼，疼得都坐不起来了，我想请假送他去医院。”
　　老师走到我身边，弯腰关心地问我要不要紧。我咬着牙强装镇定，说“应该没事”，心里还想着别耽误上课。可老师看着我额角的冷汗，还是点了头，让张晓阳送我回家。
　　他蹲下身，说“我背你”，我疼得没力气拒绝，只能趴在他背上。胸口贴着他宽厚的后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他身上的温度透过校服传来，那一瞬间，胃里的疼痛好像都减轻了几分。他就这么背着我，一步步走出教室，穿过走廊，直到学校门口。
　　打车时，他还在皱着眉问：“真不用去医院吗？”我摇了摇头，说“老毛病了，回家喝杯热水歇会就好”。
　　到了小区楼下，他先下车，小心地扶我下来，又问我家住几楼。我忍着疼从牙缝里挤出“五楼”，他仰头望了望楼梯口，没多说什么，只是坚定地背过身，示意我上来。
　　后来我才知道，就算是体育生，一口气爬五楼也不是轻松事。他背着我往上走时，我能清晰地听到他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后背也渐渐渗出汗来，可他还不忘侧过头，又问了一遍“真不用去医院吗”。我靠在他耳边，轻声说“真的不用”。
　　开门时，我妈看到张晓阳背着我，吓得立刻慌了神，连忙问“这是怎么了”。他急忙解释：“阿姨，他胃病犯了，我把他送回来。”我妈赶紧把我们领进我房间，他轻轻把我放在床上，又顺手扯过被子盖在我身上，转头跟我妈说：“阿姨，让他先躺着，喝杯热水能好点。”
　　我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轻声说：“你先回学校吧，别耽误上课，我没事了。”他却摇了摇头，说“我再陪你一会，等你好些了再走”。
　　我妈端来两杯水，一杯递给张晓阳，一杯放在我床头，拉着他的手反复道谢，还热情地邀请他改天来家里吃饭。张晓阳挠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阿姨您别客气，我是他同桌，这都是应该做的。”
　　后来我妈催他回学校，他走到床边，又看了我一眼，轻声说：“那你好好休息，赶快好起来。”我朝他笑了笑，看着他跟着我妈走出房间。
　　窗外的梧桐叶落了一地，我妈坐在床边问我“这孩子叫什么”，我望着窗外，轻声说：“张晓阳，是我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