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文艺（一）》迟宴

1、第一章

　　偶尔回母校探望恩师，相逢一顾，只于此时。从前的白瓷碧瓦，翻了又翻。
　　还记得我的小时候，只言片语，零零碎碎。从来不多言语，沉默阴喑。忽见儿时教数学的那个老师，曾经秀美的华发鬓角也白，光滑的肤也添上细细的皱纹，严谨是一贵气的老太太。养尊处优，优雅从容。我还是很害怕她，和曾经一样。
　　她认出了我，算是亲切的与我攀谈。最后，言罢，推荐我去某某心理医生的事务所去看看。朦胧的雨意，还是缠绵温存的时候。有一滴，渐到了我旁边的台子上，啪的一声，我听见什么东西破了，我慌乱的告辞。
　　其实，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此类的话。小时狂言，若梦浮生。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再提。我没有什么阴影魔障，只是性子里沉默的因子更甚。只是，不想理，不想听，更不想答。现在的我，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网络让我沉迷，只是因为在电脑前座的不知道是人还是狗，我也可以放逐。我真的很任性，也笑得潇洒。经历了很多，告别了很多。有什么还留下来了？我不知道。
　　我认真对待的东西真的很少，可是命运就是这样，越发认真的东西，越是消散越快。有一缕淡雅的怅然在我心里升起，却也抓不住。若是真的论个性的话，我骨子里淡薄，我这个人很假，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都能扯上笑脸，私底下，却翻然别样，也许，我这样的人真的很讨厌。
　　但是，我真正掏心掏肺的人，却让我一次次失望，我交出了心，却得不到另一颗，友情也好，爱情也罢。有时候，我只是喜欢虚窗静丅坐，小楼听雨，支枕听河。我愿看花开，一刹也够，悠然怒放，说不出的幽雅恬静。像秋日的云，清淡不留痕迹。
　　我是真的难过，从小到大，哭过的次数不过10次，因为这件事，也许耗费了我这么多年来仅有的耐心。我想起去年看龙族，里面有一句话：“布加迪威龙是世界上跑得最快的汽车，可是他跑不过时间。”时间。。。我们是此间的少年吗？我们像绿蔓多情的挽住了时间这湾薄薄的流水，可是挽不住，最后只剩下浅淡的薄薄湿意。
　　我们跑不过时间，韶华不为少年留，白了头，空留愁。
　　也许我就是这样，即使现在认真又怎样，我还是选择了放弃。也许我不适合持久的做一件事，最先舍弃的那个就是我自己。我有什么资格抱怨别人的抛弃？
　　我是人间惆怅的过客，也许我只是路过人间，我只愿隔岸观火。沉不住气的，路过人间的惆怅过客，总是经历了一场场离别，不是死别，生离亦愁苦。每件事，都惊起了一泓秋水的滟，惊落了一场繁华的红。
　　月华如水，我多想把自己禁锢在永恒的时间，可是我抓不住。我很坚强对吧？你们觉得我很坚强对吧？是啊，我很坚强啊。可是为什么我也会哭，不是我想哭，只是它自己流了出来，为什么会流出来？是真的伤心了吗？也许……可我并不明白。可是坚强又能怎么样，依然只是似醉非醉，若醒非醒的悲哀。难道坚强，就只能照顾着别人。我答应过很多人要照顾她，却从来没有人答应我，要照顾我。这是宿命吗？
　　什么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梦想了。……梦想吗？不是曾经出现在我心中过，在小巷里，在新街口，在看着剑桥宽敞明亮而辉煌的入口。也曾有过，但是梦想，被我抛去哪里了。。。即使睁大眼睛，我也看不到。那些曾经有过的梦，那些充满了整个心扉的。。。梦。
　　惊梦的夜风彻骨，我好像听到了一首恒古寂寞的歌，看见人舞了一场剑，剑影如星点，舞出尘世间绝无仅有的风华。夜夜梦回，难以忘却。宁寂了我半生，惨淡了我思想。有时候也会听听贝多芬的致爱丽丝，我喜欢这样清脆的声音，谋杀我的思想已经足够了，只需要一双修长的手和一架琴。小时候也学过的琴，在别的伙伴都在玩闹的时候，独自坐在自己房间里，刻苦的练琴，直到有一天能熟练如水的时候，却又选择了放弃，厌烦了讨厌的五线谱，厌烦了重复的C调。
　　哥哥是那种沉柔如水的男子，有着如雕刻出来的如花眉眼。优秀得难以让人置信，遗世而独立。顾盼之间，瞳深似海。他却犹不自知的拿着一双杏目用带着笑意的眼神看我练琴，我有了动力，自然发奋，哥哥太优秀了，我以为他永远都是完美，有时候，我也会看见他静若照水闲花的坐在窗前，倦怠的眼神。
　　就是这样优秀的哥哥，选择了以30楼跳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爷爷和哥哥的相继去世，让我无法接受，也许这就是宿命？有些东西开始破碎了。。。那么完美的哥哥，面目全非的尸体，我只能捂着脸不去看，看了，只会落入千尺深潭。
　　江中明月，年年月月时时日日照相思。当时明月在，可照彩云归？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也怕哥哥沾满鲜血的身影入梦，却还是魂牵梦绕。。。
　　现在，多多少少还是好些了。。。但是这伤口，怕是再也好不了。。。人生的变故还有多少呢？我不知道，但是我也知道，我要坚强。但是我也会害怕，很害怕。。。但是，需要我照顾的人还是很多啊。。。可是，为什么我依然是那个没人照顾的呢。。。
　　再看小时的照片，傻傻笑着的我，是再也回不去了。
　　血浓于水，我算是深刻的体会了这个道理。母亲和父亲早早的离了婚，那个时候我幼儿园吧，根本不懂大人之间那些繁琐的争吵，重复的执著。现在想罢，其实离开，是一种解脱，对他和她都好。
　　记得当时小雪初晴，院子里的秋千上堆了一层薄薄的雪，一抚就可抚去。我硬扯着父亲陪我玩耍，他很无奈的陪着我，看我的眼神，其寒若冰。
　　春意刚绵延，似有若无的春意熏染阳光，墙角的迎春花宁静淡雅，当时的日子也是波澜不起，清静安宁。
　　父亲很快再找了一个女人，那个上海女人，有着像缎子一样滑嫩的长沙，发丝流泉，流泉水泄。还有着，淡雅无忧的笑容。
　　那个时候，母亲很苦，很艰难的一个人混在广州，刷盘子、甚至，清洁工的工作也都包揽了起来，父亲无用，总是以我的生活费为由，隔三岔五的向母亲要生活费，小小的我，也以为父亲真的是很急，也帮着父亲起哄。殊不知，母亲到底有多劳累。
　　后来，母亲回来了，不高的身材，很瘦削。轻盈如蝶，我恍然的以为，只要轻轻一拽，想罢也是可以拽起她的吧。如此纤弱，如此让人……心疼。
　　母亲离开了很久，从未带过我。六年不见，再次相见。却像伊始，小心翼翼，互读眉眼。我也心生倦意，这是我期待了六年，等待了六年，终于在六年之后得到的母爱吗？记得很小的时候，和保姆一起睡，她说，我半夜说梦话都会喊妈妈。我不知道，也许……是这样吧。我傻傻的，数着日子，等着她回来。
　　母亲变得很有钱，出手阔绰，我想，这不是我期待了很久的物质生活吗？可是为什么却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再后来的再后来，母亲有了第二个女儿，我同母异父的妹妹，从那个时候起，我们就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纱。怕是再也不会去了吧。
　　生平不会相思，才惹相思，便……害相思。现在听完王菲的传奇，再听流年，然后是红豆。回首前尘，恍然隔世。
　　有些爱像是一个圈，绕也绕不完，得不安生。
　　透不过烟波绿的绣花帷幔再看浮生，雪落红尘，留下一片莲华灼灼的妖娆。
　　生命苦短，刹那昙华。我又何苦，我亦何苦，饶是累心，饶是累思。却还是想，还是念。只道情深不寿，现在只想看两岸垂柳如烟，想着流水游鱼的两相忘却，流得残荷听雨声。
　　山河永寂。
　　这伤口，怕是再也不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