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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替嫁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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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历七月七,凡间的乞巧节。岳阳酒楼中临时搭好的戏台上,五彩灯笼高高挂,下面吊着的穗子被换成了白布,还用墨色针线绣着各种字样。
“来来来各位看官!” 酒楼管事提着锣敲了三下,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了过来,管事扯着嗓子喊道,“猜灯谜,□□头嘞!"。
人群中,一位布衣书生站了出来,许是酒喝多了壮胆,竟直接跃到了台前:“掌柜的,怎么个玩法?”。
此话一出,哄堂大笑 :“我说这位兄弟,猜灯谜,三岁小孩都知道” 众人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
“这都不会?”
“快滚下来,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此起彼伏的奚落愈演愈烈,却迟迟得不到回应。过了半晌,隐约听到些不耐烦,书生才慢悠悠转身: “哎!此言差矣,猜灯谜重在“猜”,猜又重在“猜对”。我想问得是,猜对了可有什么奖赏?”。
小二答道:“客官好问题!积分制,分高者中。赢家可上三楼,一睹郦娘子真容!”。
岳阳酒楼花魁,郦娘子,弹得一手古筝妙音。其成名作《霓裳羽衣曲》更是千金难换。
故世人戏称,若伯牙先遇郦娘子,何故逢年觅子期。可郦娘子终日以薄纱蒙面,抚琴时亦坐于屏风之后,鲜少有人能一睹芳华。
“此赏,甚妙”。
灯谜按难易程度,分绿,黄,紫三色,对应一,二,三分。那穷书生对答如流,很快遥遥领先。
众人都觉得这书生铁定赢了,都没了猜谜的兴头,楼内霎时安静了许多。可那管事停在紫色灯笼前良久都不肯说谜,大家又不耐烦起来。
“各位客官稍安勿躁。这…最后一联,由我们郦娘子亲自出题,若答对,可积分五十!” 台下一片哗然,这可是五十分,所有灯谜加起来也不过四十单八,也就是说答对这这题就等于赢得魁首。
仅一句话又勾起了看客猜谜的激情。
管事见状也不再接着卖关子,他摘下灯笼,扯过白布,字正腔圆念道“四方布血艳艳,若揭开困高墙。打一物品”。
“这…” 连那书生也被噎住。
少年声音爽朗,在这众人之中脱颖而出,“我还以为你多厉害,结果只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
书生被怼得脸红,连忙为自己找场:“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这联…你来解”。
那少年笑他无知,清了清嗓道“红色四方布,揭下困高墙。此谜为红,盖,头”。
“恭喜客官,答对了。积分五十,应为此灯谜之魁首!但客官看着眼生,不知怎么称呼啊?”岳阳酒楼为盛京名楼,京里有头有脸的无论达官显贵或是首富名商,闲暇时都是酒楼常客。
所以就算记不清也混该了个脸熟,但眼前这位客官…掌柜打杂面面相觑没有一点印象。
“苏晚虞,非盛京人士。魁首之名心领了,可否将赏折为现银,拿着也方便”,她拱手作揖道。
苏晚虞,梧桐岛土生土长的梧桐叶精灵,在月老翁膝下长大,而后在姻缘阁谋得了份编红绳的差位。
原本她是奔着三千至五千不等的工资上任的,结果干了千年工资一点儿没涨,她这才明白所谓五千灵石只是月老翁画的大饼。
因此她与月老翁大闹,逼迫他涨工资,月老翁抠搜却也舍不得灵根出重的小叶子,只好允了苏晚虞一天假,她女扮男装来人界放松放松,逛逛庙会。
其实猜对灯谜只是凑巧,刚好在画本子里看到过。苏晚虞捧着装彩头的钱袋子颠了颠 ,足足一百两。没想到人间随便逛逛就能白嫖这么多钱,真是赚大发了。
逛了半天,苏晚虞突然看到了个月老翁的雕像,她没忍住停下来,这是谁刻的?我家翁翁可比这老多了?
苏晚虞凑得近了些,周遭围满了男男女女,个个双手合十,祈愿觅得佳人相伴,长长久久。
苏晚虞两手叉腰,“我告诉你们这样没用的。翁翁一天到晚不上班,全将许愿的事儿推到我身上,我还没学会怎么牵线,所以你们能不能别许了” 。
自己一片小叶子,自由自在多好,偏偏被拉去上班,还遇到个不负责的老板。
小叶子说得可都是肺腑之言,竟被当成疯子赶了出去,这世上居然还有和翁翁一样顽固的人。
“救命,救命啊” 巷尾忽得传来女子呼救声。作为神仙,翁翁常说人各有命,苏晚虞本打算无视。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做回好事!
她一个转身就出现在了巷口。整理好衣服向巷尾走去。那女子身着嫁衣畏畏缩缩靠着砖墙,面前围着三五个汉子。
“你们干嘛呢?” 钱袋子就这么被苏晚虞书光明正大拎在手里。
强盗大喜,哪来的毛头小子这么多管闲事。这下好了今儿个不仅可以劫色还顺便能劫个财。强盗笑得猥琐
“手里的钱放下,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五大三粗的强盗面前,苏晚虞显得十分弱小,连墙边跪着的女子都在劝其快跑。她又不是被吓大的,虽说精灵辈灵力尚低微,但对付几个手无寸铁的凡人那还是绰绰有余。
她先是朝着那女子点头以示安慰,接着手掌交叠转动再往前轻推,嘴里念叨着。
“红线术,缠!”
瞬间强盗就被两两捆在了一起,还单着的一个和旁边的小杨柳缠住了。苏晚虞顾不上他们就去查看女子的安危,“姑娘你没事吧”。
女子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到说不出话,“奴…奴家没事,但他们?”。
“哎没多大事,红线术就是一低阶术法,说了你也听不懂。过几天就能自动解,要是…想早点解也行,只不过被缠的双方得两两一组嘴对嘴碰一下”。
他们姻缘阁的术法自然和别家不一样
不过…她像是料到了强盗们的想法,突然拉高了嗓子补充道,“一周之内只能解一次,否则断子绝孙” 。
刚还喜出望外的强盗们瞬间傻眼,这……算了,无伤大雅!保命要紧。他们直接实操起来,这画面叫一个辣眼睛。那女子用手遮住眼睛,只敢通过手指间的缝隙偷看。
但别人倒还好办,但和小杨柳配对的那位强盗就只能原地等上几天,等到术法自然消失。
其余强盗以为苏晚虞是深山上来得道士,只差跪下来叫爷爷了。他们从地上爬起,连衣裤上的泥都来不及擦就慌乱跑了。
落单的强盗依偎在小杨柳上一个劲儿向苏晚虞求饶。罢了,她也没那么多闲心管,大发慈悲提前解了。
待所有强盗走远,苏晚虞这才想起朝女子作揖 “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沉浸在刚刚的一片狼藉。待到苏晚虞又唤了三声,她才得以回过神来 “邝馨,公子唤奴家馨儿便好,多谢公子。为了报恩奴家只能……”。
“停停停停停!” 苏晚虞在天界没少看画本子,英雄救美之后下一步就是以身相许。
可她才九千九百九十九岁啊还没成年呢,怎么可以找仙侣!还找一个女子。
“不……不必了,这是我应该做的。看姑娘一身嫁衣,应该是有夫婿的了,莫要开我玩笑了”。
话罢邝馨眼眸一亮,正和她意。她可不想这么早嫁人,“公子可否再帮我一个忙”。
虽然苏晚虞刚帮过自己,再要求恩人做什么,属实不太好。但没办法。
今日是她大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连自己的新婚夫婿都未曾见过,万一是个丑八怪。而且现在她只想一心搞事业。
她边说着自己的悲惨经历边假装抹眼泪,苏晚虞最见不得女人流泪,心一急便应了下来,“别哭了,我答应你”。
其实下一秒他就后悔了,随便许下这种未知承诺才是最可怕的。
话音刚落,邝馨立马变了脸色,“我见公子长相俊美,若施粉黛必不输女子,所以公子可否替奴家上这趟花轿”。
啥啊?苏晚虞连忙摆手拒绝。“姑娘说笑了”。
邝馨早料到她会拒绝,又捻起手帕擦拭眼角 “没……没关系的,只是听说那北阳王府就是个食人窝,奴家命该如此,待奴家身亡之日只请公子来看看奴家”。
怎么这样啊,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她倒是要好好去会会这个北阳王府,“好!我替你去”。
苏晚虞使用术法为自己换上嫁衣,邝馨也早在他的掩护下逃跑了。团扇掩面,她在街上没站多久,就来了几个丫鬟上前搀扶。
丫鬟们抱怨着邝馨大婚之日乱跑不合规矩,死死擒住苏晚虞的手臂不放,直到将他扶入花轿。
花轿四面封得严丝合缝,就是为了防止新娘跑掉。在感受到轿子被人抬起的晃荡,苏晚虞才放下心来将团扇拿开。
轿撵颠簸,凤冠上的穗子在眼前晃来晃去,苏晚虞嫌麻烦,一股脑将其撩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好生奇怪,像是被人特意安排过的一样。凡人命数天定,此番下界扰乱人间秩序,不知回到天界要受怎样段惩罚。
管它的,苏晚虞书自幼顽皮,闯下的祸事也不单这一件。反正有翁翁为他求情,想必天帝陛下也会网开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