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神》许三多

35、第 35 章

　　这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精准地刺入了玄君最深的痛处和顾虑。

　　【好你个凌煊！......你说的对，那又如何！】

　　玄君的心猛地抽痛，但脸上却结起了更厚的冰霜。他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却清晰地表明了他的立场与决心：

　　“吾从未想过别人理解，只是阻止他们——这个先例，绝不能开。一旦此次得逞，下一个……会是冰族。”

　　凌煊的心泛起尖锐的疼，手上紧攥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几分。【你....果然还是那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玄君，宁可自己赴险，也要护住身后的一切…….小爷……佩服！】

　　玄君敏锐地察觉到手腕上的钳制稍懈，立刻便要抽手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凌煊的手再次猛地收紧！这一次，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滚烫的决绝。

　　玄君没有回头，只是留给他一个背影，仿佛在等待他最后的告别，或是又一次无意义的挽留。

　　却听到凌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低沉而压抑，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妥协：“我帮你……把伤养好，再走。”

　　玄君的心猝不及防地被这句话击中，那层坚冰还未来得及融化，一股酸涩的暖流便已汹涌而至。

　　一番初歇，空气中还残留着未曾散尽的缱绻与温热。

　　玄君轻轻挣脱了凌煊依旧带着眷恋的怀抱，背对着他，沉默而迅速地穿好衣袍。每一个动作都极力试图掩盖住身体未曾完全平息的颤栗和心底翻涌的、令他感到陌生与欢愉的浪潮。当他最后系好腰封时，那个高贵、冰冷、不容亵渎的太阴之主似乎又重新回归。

　　就在他准备离去时，一只手突然从身后伸来，带着微颤的温度，抓住了他垂落的手腕。

　　“别死……”凌煊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近乎乞求的、从未有过的脆弱。

　　玄君的背影僵了一下。他没有回头，眼眸在凌煊看不见的地方剧烈地颤抖着。良久，他才极轻极轻地、几乎听不见地应了一声：

　　“……嗯。”

　　随后，他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股夹杂着凛冽冰雪的寒风，瞬间消失在房间内，只留下满室清冷和兀自伸着手、怅然若失的凌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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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君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自飞升劫重伤以来，他的太阴本源第一次如此充盈澎湃，力量浩瀚如星海，流转间圆融无暇，甚至比渡劫之前更为强大精纯。

　　但他无暇去细细体会这具完美躯壳带来的强大感，心中只有一个迫切的目标——天魔宗。

　　当他赶到天魔宗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萧条破败之景，与昔日比武招亲时的喧嚣鼎盛形成了惨烈对比。护山大阵早已残破不堪，殿宇楼阁多有损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和未散的魔气，却鲜少感受到活人的气息。

　　玄君面无表情，指尖悄然凝结出无数太阴寒线，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无声无息地探查着整个宗门的角落。

　　【果然……所剩无几了。】太阴丝线反馈回来的信息冰冷而残酷，大部分区域死寂一片，仅有极少数微弱的气息隐藏在极其隐蔽的角落，或是深埋的地下。【能逃的，恐怕早已逃离了。】

　　【真是……愚蠢。】他心中冷嗤，【大难临头，不懂抱团求生，反而各自分散，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就在这时——

　　“咻！”

　　一道幽蓝的水箭如同毒蛇出洞，从一处断壁残垣后猛地射出，直取玄君后心！

　　玄君甚至未曾回头，周身那层无形无质的太阴护盾自行流转，水箭撞上的瞬间便被极寒冻结，随即被一股巧劲猛地甩开，在空中炸裂成无数细小的冰晶水滴，四散飞溅。

　　“哼。”一声冰冷的、带着恨意与嘲讽的轻哼传来。

　　瑶的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他手握着一柄流淌着水光的奇异匕首，眼神冰冷而充满敌意地瞪着玄君，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

　　“这不是鼎鼎大名的‘太阴魔君’吗？怎么，天庭的牢饭没吃够，也想来我天魔宗分一杯羹？可惜，这里现在除了废墟和死人，没什么好东西了。”

　　玄君缓缓转过身，眼眸平静无波地扫过他，直接忽略了他的讽刺，问道：“宗主呢？”

　　瑶抬起下巴，尽管脸色苍白，眼底深处藏着恐惧，却依旧强撑着气势：“我就是宗主！”

　　玄君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看到了他强装镇定下的孤立无援，看到了他眼底那抹绝望却又不肯屈服的光芒。他沉默了片刻，声音竟罕见地缓和了一分，不再是全然的冰冷：

　　“召回旧部，集结人手，全部退守到此处以北三百里的锁妖塔山壑。”【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或许能撑一段时间。】

　　瑶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更大的警惕与愤怒，匕首直指玄君：“你想将我们一网打尽？休想！我绝不会带族人去自投罗网！”

　　玄君看着他，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凭你们现在这点人手和实力，各自分散躲藏，或是困守这片废墟，被天庭逐一找出、剿灭，只是时间问题。孤军奋战，唯有死路一条。”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样敲在瑶的心上。

　　瑶的身体猛地一颤，别过去的脸上写满了不甘与对自己无力的愤恨，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护不住他们……我什么都做不了……”

　　玄君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令：“你只需传令，召集残部，并负责后续的指挥调度。”

　　【剩下的，血与火的代价，由吾来付。】

　　瑶猛地回过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更加汹涌的恨意，他几乎是尖声质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天魔宗？！是因为愧疚吗？还是——”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刺耳，“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抢走了我的林轩师兄！我恨你！我恨你！！”

　　玄君似乎早已料到他会将旧怨重提。他并未解释，也懒得争辩，只是用太阴之主惯有的、近乎冷酷的“交易”口吻说道：

　　“无需追问缘由。事成之后，作为报酬，海石夜明珠……交由你处置。”他刻意用了“处置”而非“归还”，暗示了一种彻底的切割。

　　瑶闻言，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声音因震惊和某种可怕的猜想而变得慌乱尖锐：“你们……你们果然在一起了！林轩师兄他……他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凭什么！凭什么好事都让你占尽！凭什么！！”

　　瑶像是被踩中了最痛的神经，语无伦次地嘶喊了几句，最后猛地抓住一丝希望般，执拗地喊道：“林轩师兄呢？！让他亲自来！让他亲自来跟我拿！否则我凭什么信你！”

　　玄君微微蹙眉【听不懂“交出去”的含义吗？这分明是彻底了断的信号】。但他不欲多作纠缠，只是淡淡道：“届时……你自会见到他。”

　　就在瑶还在惊疑不定地权衡与“太阴魔君”做交易的下场，思索这其中是否有陷阱时——

　　玄君浩瀚的神识敏锐地捕捉到一队人马正急速逼近天魔宗废墟！

　　时间紧迫。

　　玄君不再给他犹豫的机会，声音陡然转冷，给出了最后的选择：“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等待‘他们’到来，在你支撑不住时，再向吾求助。”

　　“或者，”他的眼眸扫过瑶苍白的脸，“现在立刻动身，前往锁妖塔山壑。”

　　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最终，极致的恐惧和对族人残存的责任感压倒了对玄君的恨意与不信任。他狠狠地一跺脚，不再多言，猛地吹响一声急促的哨音。

　　那只隐匿在附近的灵宝闻声而来。瑶翻身跃上灵宝背脊，最后复杂地瞪了玄君一眼，化作一道流光疾驰而去，开始艰难地沿途召集隐匿的残部。

　　玄君独立于废墟之上，感受着那队“天兵”越来越近的嚣张气息，周身寒气渐浓，眼眸中一片沉寂的杀意。

　　瑶将所能联系上的旧部集结于锁妖塔山壑。久别重逢，却无半分喜悦，每个人脸上都笼罩着绝望与迷茫。部分族人因怀疑瑶是否被胁迫，或是认为此举不过是负隅顽抗、徒增伤亡，并未前来。留下的，多是些伤痕累累、退无可退之人。瑶站在人群中央，看着一张张灰败的脸，喉头哽咽，竟一时无言。

　　就在这愁云惨雾中，众人身旁的空间忽然产生一丝波动，紧接着，周围的时空仿佛骤然被冻结！温度急剧下降，刺骨的寒意无孔不入地侵袭着每个人的骨髓！

　　一道玄色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高处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周身散发着极致寒冷与威严——太阴之主降临！

　　“魔君！是太阴魔君！”
　　“戒备！快戒备！”
　　“圣主！果然有诈！”

　　残存的天魔宗旧部顿时陷入巨大的恐慌，纷纷拿起残破的武器，如临大敌，阵型瞬间混乱不堪，绝望的气氛更加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