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神》许三多

33、第 33 章

　　凌煊知道他真正想问的是谁。他喉结微动，只是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这个动作，却让瑶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光彩黯淡下去。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嘴上说着：“那就好……替你们高兴。”但那笑容勉强而苍白，眼底深处是无法掩饰的伤心与失落。

　　凌煊的目光越过他，凌厉地盯住他身后试图缩起来的梏息，声音冰冷：“他对你不好吗？”

　　梏息吓得一个哆嗦，几乎要缩进瑶的影子里。

　　瑶立刻摇头，语气急促地维护道：“没有！他很好！他待我极好！”可他闪烁的眼神和周身那股压抑的气息，却与他的话语截然相反。

　　凌煊不再看他，直接伸出手：“我的东西。”

　　瑶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眼中掠过一丝挣扎，但还是立刻从怀中取出了那枚流光溢彩的「海石夜明珠」。“夜明珠吗？还你。”

　　“别给他！那是我们的东西！”梏息见状，急切地想要阻拦，眼中满是贪婪与不甘。

　　瑶却避开了他的手，语气坚定却带着疲惫：“那本来就是林轩师兄的东西。”他将珠子递向凌煊。

　　就在凌煊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温润珠体的刹那，瑶的手却突然握紧了珠子，没有立刻松开。

　　凌煊的手指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收了回来，避开了与他的直接接触。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一旁的梏息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凌煊微微蹙眉，看向瑶：“圣婴这是何意？”

　　瑶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直视着凌煊，眼中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与绝望：“林轩师兄……帮助天魔宗！万妖谷……靠不住了！我们天魔宗，如今被天庭追剿，已无路可走！”

　　他握紧了手中的夜明珠：“若能得师兄庇护……此珠，天魔宗愿原物奉还，并永感大恩！”

　　凌煊心下便是一沉。他深知天庭行事，虽常冠以“替天行道”、“斩妖除魔”之名，内里却多有倾轧算计。如今竟要对天魔宗行赶尽杀绝之事，恐怕绝非表面那般简单，其中必有隐情，或是天魔宗碍了哪路仙神的眼，或是成了某方势力博弈的牺牲品。

　　瑶望着凌煊缓缓转过身、陷入沉思的挺拔背影，眼中情绪复杂难言。爱慕、悔恨、绝望交织。他不禁想，若当年擂台招亲，自己不顾一切，坚持要嫁与这“林轩”，是否今日结局便会不同？虽则当时不知他乃是天上仙真，但方才那煌煌天雷之威，分明昭示其神威赫赫，地位尊崇。若能得此仙缘，天魔宗又何至于沦落至今日这般田地？攀附仙家，总强过如今被万妖谷这等盟友背弃、又被天庭追剿的绝境。

　　梏息在一旁，见瑶竟将希望寄托于“林轩”，不由嫉恨交加，强忍伤痛嘶声道：“夫人！他不过一介散修，能有何能耐？我万妖谷虽暂遇挫折，但底蕴犹在，尚有聚妖幡……”

　　“闭嘴！”瑶厉声打断他，眼中满是失望与决绝，不再看他，只殷切地望着凌煊，“林轩师兄，你……你一定会帮我们的，是吧？”他的话语中带着最后的期盼与孤注一掷。

　　凌煊从沉思中回神，目光扫过瑶那写满哀求与绝望的脸庞，又瞥了一眼不堪的梏息，心中已有计较。他行事虽看似不羁，却并非鲁莽之辈，深知插手此事干系重大，需得弄清缘由，更要确保玄君无恙。

　　当下，他按下心中诸多疑问，对瑶沉声道：“此事我已知晓。你暂且于此等候，勿要再生事端。”他目光锐利地盯了梏息一眼，隐含警告，“我会回来。”

　　言罢，不再多留，周身雷光一闪，便化作一道疾电破空而去，瞬息不见了踪影。

　　他心系两处，首要便是赶回清微观，查看玄君状况是否安好，姜子牙师兄是否依言照料。其次，便要寻几位师兄问个明白，这天庭剿灭天魔宗的命令，究竟出自何人之手，所为何因，背后又牵扯哪些势力博弈。

　　仙光迅疾，直投三十三重天外玉清境而去。

　　闪电径直劈入清微观内院，凌煊的身影瞬间凝聚。他甚至顾不上整理略有凌乱的衣袍，神识第一时间便扫向自己房间的方向——

　　然而，房间内空无一人。

　　只有云床上略显凌乱的褶皱和空气中残留的、极淡的太阴寒气与血腥气，证明着玄君曾在此停留过。

　　【师兄！】凌煊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他。难道师兄他……

　　他猛地转身，强大的神识如同风暴般瞬间席卷整个清微观，带着前所未有的焦灼与厉色，毫不客气地惊动了观内所有弟子乃至……他的师兄们。

　　“姜子牙！！”凌煊的声音如同惊雷，直接在姜子牙闭关的静室外炸响，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他在哪？！”

　　“仙尊，吾无碍。”玄君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虚弱，却尽力显得平稳，像是在安抚凌煊焦躁的情绪。

　　凌煊猛地转身，循声望去。只见玄君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脸色依旧苍白得让人心惊，但气息比起之前那奄奄一息的模样，总算平稳了些许。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素白长衫，墨发简单束起，更衬得人清瘦脆弱。

　　凌煊瞬间闪现在他面前，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他伸出手，极其小心地、轻轻地拥抱了一下玄君，仿佛怕加重他的伤势。

　　玄君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推开或避开。他只是闭上了眼，默许了这个短暂的拥抱，鼻尖萦绕着凌煊身上清冽的、带着一丝雷霆气息的味道，这让他冰封的心湖泛起细微的、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涟漪。

　　“他刚醒。”姜子牙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你的事情，办妥了？”他指的是云积山之事。

　　凌煊这才不舍地松开玄君，他下意识地又想对玄君说“等我”，但话到嘴边猛地顿住——他想起了自己说过太多类似“等我”、“下次”这类空泛又未能兑现的承诺。

　　于是，他话锋一转，直接拉住了玄君微凉的手，带着他一起走到姜子牙面前，姿态坚定，意思很明显——这次，他要带着他一起。

　　姜子牙的目光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闭上了眼，似乎不忍再看。

　　凌煊没理会师兄的无奈，直接切入正题，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天庭要将天魔宗赶尽杀绝，是怎么回事？”

　　姜子牙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的任务，只是取回夜明珠。”他避而不答。

　　“师尊知晓此事，我去找他问个明白！”凌煊转身就要走。

　　“回来。”姜子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道。【每次你说要去找师尊，都是想说：快告诉我真相，不然我这就去闹师尊！】

　　姜子牙看着自己这个从不让人省心的师弟，又是一声长叹，终究还是透露了几分：“天庭……需要提升实力，巩固仙家地位。剿灭‘魔宗’，将其魔气炼化为纯净仙气吸收，一则可增修为，二则……也算是还天地一片‘清明’。”

　　凌煊闻言，紫金色的眼瞳中瞬间燃起怒火：“这根本不是清明！这是掠夺！是屠杀！是天庭为了私欲找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