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神》许三多

3、第 3 章

　　玄君浑身一僵，猛地震惊回头——

　　身后，空无一物。只有扭曲的阴影和蠕动藤蔓。那只手，出现得突兀，消失得也无影无踪。

　　仿佛刚才那刺骨的触感只是错觉。

　　然而，下一刹那，一个懒洋洋的、带着细微电流杂音般的声线，直接贴着他的耳廓响起，微弱的呼吸甚至吹动了他鬓角散落的银发：

　　“这花儿……好看吗？”

　　声音里裹挟着一丝非人的玩味。

　　玄君瞳孔骤缩，霍然转身摆出防御姿态，周身寒气涌动，却因灵力滞涩而显得散乱不堪。

　　在他眼前，前方的阴影剧烈闪烁、重叠，一个身影在这些破碎的光影中凝聚、显现——最终清晰地定格在那株血灵芝之旁。

　　那个青年，身量高挑，歪着头，一双在黑暗中灼灼发光的紫金色眼瞳，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里面翻涌着纯粹的好奇与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味。

　　“我看了你好久了……”凌煊开口，语气平静，“从你跌跌撞撞进到这里到现在，摔了三次，咳了七口血……啧，真好看。”

　　那语气，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破碎的过程。

　　玄君心头寒意更甚，咬牙道：“你是何人？”

　　凌煊仿佛没听到他的问题，他的注意力被那株血灵芝吸引。他伸出两根手指，极其随意地将那株玄君拼死寻求的灵药摘了下来，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

　　然后，在玄君惊怒的注视下，他突然张嘴，露出尖锐的犬牙，漫不经心地咬下一小块，嚼了嚼。

　　“嗯……味道一般。”他撇撇嘴，随即看向玄君瞬间苍白的脸，眼中恶意翻涌，“不过对你来说，是救命的东西，对吧？”

　　他晃了晃那缺了一角的血灵芝，笑容扩大，带着毫不掩饰的恶劣。

　　“求我啊。”凌煊的声音压低，带着蛊惑般的电流杂音，“求我，我就考虑给你。”

　　玄君眼中冰芒暴涨，怒极之下，不顾伤势，并指如剑，一道微弱却锋锐无比的冰线直刺凌煊面门！

　　凌煊不闪不避。

　　“噗嗤！”

　　冰线精准地刺穿了他的手掌，带出几滴暗红的血珠。

　　凌煊却像是毫无所觉，甚至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洞穿的手掌。雷光微闪，那伤口竟在瞬息之间愈合如初，连疤痕都未曾留下。

　　他抬起眼，对着玄君咧嘴一笑，白牙森然：“有点痒。”

　　下一刻，他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消失，又瞬间出现在玄君面前，距离近得几乎鼻尖相触！

　　玄君甚至能看清他紫金瞳仁中自己狼狈不堪的倒影。

　　凌煊仔细地打量着玄君脸上未干的血迹和因竭力运转功法而浮现的冰霜纹路，眼中闪过痴迷。他缓缓抬起那只刚刚被洞穿又愈合的手，似乎想去擦拭玄君唇角的血迹。

　　指尖几乎要触碰到皮肤时，他又猛地缩回手，像是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地嘀咕：“不行不行……碰碎了就不好玩了。”凌煊还是留着一丝理智在脑子里：【差点忘了正事......好像这次是来取他性命的。】

　　这时，远处妖兽的嘶吼声陡然逼近，似乎已经被这里的灵力和血气惊动，沉重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微颤。

　　凌煊眼神倏地一亮，闪过极度兴奋的光芒：“哦？来了个大家伙？正好！”

　　他周身隐隐有暴烈的雷光开始流窜，战意勃发。但下一刻，他瞥见玄君摇摇欲坠、连站立都勉强的样子，又像是瞬间失去了兴趣，撇撇嘴：“算了，你今天太脆了，不经打。没意思。”
　　【还是没劲，再养会儿吧。】

　　他像是忽然改变了主意，极其随意地将那株被咬了一口的血灵芝扔向玄君。

　　玄君下意识伸手去接。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灵芝的瞬间，凌煊的身影又是一晃，灵芝凭空消失，再次回到了他手里。

　　如此反复数次，看着玄君的情绪从绝望到希望再到愤怒，剧烈地波动，凌煊脸上露出了近乎愉悦的、猫捉老鼠般的笑容。

　　最后一次，他终于让玄君实实在在地接住了那株血灵芝。

　　“你到底想做什么？！”玄君握紧血灵芝，眼眸死死盯着这个行为诡异、实力深不可测的男人，声音因虚弱和愤怒而沙哑。

　　“做什么？”凌煊挑眉，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你像一块快要碎掉的冰，又漂亮又可怜，我不小心看到了，总得做点什么吧？”

　　他猛地凑近，眼中闪烁着兴奋而混乱的光芒，低吟道：“是把你彻底打碎，听个响儿？还是把你捡回去，修补好？”他歪着头，笑得天真又残忍，“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我们先玩玩看？”

　　轰隆！

　　妖兽的咆哮几乎就在耳边，腥风扑面而来，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

　　凌煊脸上的玩世不恭稍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抗拒的霸道。他猛地出手，一把抓住玄君的手腕。

　　那力道极大，宛如一道人形镣铐，几乎要捏碎玄君的腕骨，不容丝毫挣脱。

　　“走了，小冰块儿。”

　　空间骤然剧烈扭曲起来！

　　玄君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感，要被无形的力量彻底撕裂。重伤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种空间传输带来的压迫，剧痛瞬间席卷了所有感官。

　　在他意识几乎要陷入黑暗的边缘，只听那个带着电流杂音的嗓音紧贴着他耳畔，发出低低的、愉悦的笑声：

　　“忍一忍，死不了的。”

　　“要是真散架了……小爷我再把你拼起来。”

　　空间扭曲的眩晕感尚未完全褪去，刺骨的寒意便如潮水般涌来。

　　玄君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冰晶凝结、幽蓝深邃的洞天。此地有浓郁的极致的太阴寒气。对他这重伤之体而言，本是绝佳的疗伤圣地，但此刻却因强行空间跨越的冲击，引得他五脏六腑如同移位，经脉寸寸欲裂，一口湛蓝色的寒血抑制不住地咳出，溅落在晶莹的地面上，瞬间冻结成朵朵凄艳的冰花。

　　他发现自己靠坐在一面寒冰玉璧前，周身虚软得连抬起手指都困难。而那个罪魁祸首，正蹲在他面前，一手托着下巴，紫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兴味，像是在观察什么珍奇异物。

　　“啧，真不禁折腾。”凌煊撇撇嘴，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歉意，反而更像是对一件易碎品脆弱程度的评价。“都说让你忍一忍了。”

　　玄君冰蓝色的眼眸中寒芒骤聚，杀意凛然，却因极度虚弱而显得有些涣散。他试图调动体内残存的力量，哪怕是与对方同归于尽——

　　“省省吧，小冰块儿。”凌煊轻易地看穿了他的意图，屈指一弹，一缕细微的电芒窜入玄君体内，瞬间将他刚刚凝聚起的一丝太阴之力打散，带来一阵剧烈的麻痹和刺痛。“你现在这模样，连我一根头发都伤不了。”

　　玄君闷哼一声，脸色更加苍白，只能用冰冷至极的眼神死死盯着凌煊，无声地表达着他的抗拒与恨意。

　　凌煊却像是被这眼神取悦了，低笑一声。他拿出那株被咬了一口的千年血灵芝。

　　“喏，你不是拼了命想要这个吗？”凌煊晃了晃血灵芝，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更好玩的主意，眼中闪过一抹恶劣的光芒，“不过嘛，生吃效果一般，还浪费。我今天心情好，发发善心，帮你加工一下。”

　　他说着，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指尖骤然凝聚起一点璀璨夺目的紫金色光芒。那光芒核心处，竟是一滴宛如熔融琉璃般、蕴含着恐怖能量与勃勃生机的——心血。

　　那是凌煊的本源心血，蕴含着他身为元始天尊亲传弟子、掌控雷霆本源的无上力量精华，至阳至刚，霸道无匹。

　　玄君瞳孔微缩，心中警铃大作。太阴与雷霆，极寒与至阳，本是互相克制的两种极端力量！他想做什么？！

　　凌煊完全无视玄君警惕的目光，指尖那滴本源心血缓缓滴落，精准地落在血灵芝之上。

　　“嗤——！”

　　药力与心血疯狂交织、冲突、吞噬。眼看那株珍贵的血灵芝就要在这极端的力量冲突下彻底毁灭——

　　凌煊眼神一凝，空着的左手迅速掐了几个玄奥的法诀，低喝一声：“凝！”

　　霎时间，他周身泛起细密的雷纹，强大的神识之力强行介入，以无上法力硬生生将那互相排斥的两种极致力量暴力压制、糅合！

　　过程看似短暂，却极其耗费心神。凌煊额角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但他嘴角那抹兴奋又带着点疯狂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最终，所有光华内敛，冲突平息。他掌心那株血灵芝化作一枚龙眼大小、通体呈现一种诡异又和谐的紫红金三色交融的丹丸。丹丸表面光滑，隐隐有雷光流转，内部却透出极寒的血灵芝药力，两种力量达成了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平衡。

　　凌煊得意地掂了掂这枚刚“炼制”好的特殊药丸，看向玄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