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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草原 ...

  •   温言就这么被一个人留在床上。

      她有些茫然,发了会儿呆,决定先起身去浴室洗个澡。

      其实温言知道自己哪有什么嫉妒和生气的资格,温致礼再怎么惯着她也只是她姐姐。
      但她又实在控制不住气恼的情绪,于是白天就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对姐姐忽冷忽热。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就是不高兴嘛。

      温致礼刚刚洗过澡,浴室里的雾气还氤氲着。温言走进还飘浮着姐姐沐浴露香气的水雾,闷闷不乐地脱掉衣服。

      等她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温致礼已经回来了,手里是被装进一次性纸碗的,被削了皮切成块的苹果。

      对方看到她先是愣神了一下,随后撇开眼神,有些不自然地说:“披件浴袍吧,言言。”

      温言见她这反应,心下一喜。

      她全身上下只穿了条内裤和一件宽大的白t,露出大片肩膀锁骨和白嫩嫩的腿。

      她是故意就这么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她姐看见她的身体到底会不会有反应。

      虽然姐姐的不自在完全不能说明什么,但温言心里的沉闷还是被扫去大半。

      她一边听话地去穿酒店提供的浴袍,一边还装模作样地嘟囔:“以前又不是没看过……”

      等她穿戴整齐,温致礼才轻咳一声,朝她走来。

      温言懵懵地看着对方把那碗苹果递到自己面前,笑意淡淡道:“找宾馆前台要了一次性碗和小刀。想吃了吗?这里的水果应该挺好吃的。”

      温致礼就是这么好的姐姐。

      哪怕她已经把苹果洗干净递到你面前,只要你耍耍小性子,她就又会好脾气地去给你削皮切块,目的仅仅只是想让你吃些苹果。

      温言接过苹果,心里那些积压了一天的不快彻底烟消云散。

      眼下她也不忍心再有意无意地晾着姐姐了,赶紧拿牙签喂了对方几口苹果,然后又对着姐姐撒娇要她帮自己吹头发。

      温致礼当然不会拒绝,心里升腾起些妹妹又跟自己亲近了的愉悦。

      她笑笑,取来吹风机帮妹妹吹头发,温言乖乖坐好吃着苹果,安安静静地配合。

      妹妹安静了,温致礼的大脑可不安静。

      她脑子里全是刚刚妹妹从浴室里走出来的画面。

      粉红的脸颊,弥漫着水汽的眼睛,和湿润的棉布紧贴下,随呼吸起伏的细窄腰腹……

      真是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她愣愣地盯着自己放在妹妹头顶的手,手指被发丝缠绕住,像注定被命运缠绕在一起的她们。

      正出神,手下的小脑袋突然动了动,仰起小脸看着自己,还故意眨巴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道:“姐姐,这里太冷了,我们今晚一起睡吧……”

      温致礼:“……”

      其实房间里有空调,可以打暖气。
      但温致礼一向不擅长对着妹妹说拒绝,尤其是她撒娇的时候。

      于是她无奈点了头,还没意识到这个决定的严重不妥。

      温言瞬间扬起个计谋得趁的可爱笑容,她仰头啄了啄姐姐的脸颊,等头发吹干立刻把两床被子叠盖在一起,然后拉着姐姐洗漱,一同躺下窝进被窝里。

      灯一下被关上,二人的眼睛都还没有适应黑暗,这下谁也看不见彼此。

      “姐姐,你在哪儿?姐姐?”
      “在这儿,言言。”

      “你摸摸,你摸摸,你摸摸我的脸在哪儿,我看不见你。”

      温致礼轻笑出声。“好,我摸摸。”

      下一秒,一只微凉的手抚上她的手臂,然后上移,滑到她的肩膀上,惹得温言颤了颤。
      接着,那只手有意跳过敏感的脖颈,轻轻地覆上她的脸颊,没一会儿又一只手也覆盖上她的另一侧脸颊。

      黑暗中传来对方低柔的声音:“言言,我在这儿。”

      两个刚刚洗完澡的人缩在同一床被子里,脚腕还轻轻挨着,沐浴露的气息跟温热的体香一起升腾交缠着,于是气氛在黑夜中变得旖旎。

      周围很静,静得房间里只回荡着细微的呼吸,静得温致礼害怕心跳声会出卖自己。

      她正双手捧着妹妹的脸,女孩温热的气息轻轻洒在她手腕上,如同一根羽毛在她心尖挠痒。

      她看不见对方,可手心细嫩的触感似乎在引诱她,伴着发丝轻蹭过脸颊的淡香,引诱她。

      正当温致礼挣扎着要将手移开时,温言突兀地开了口,声音也是轻轻的,像是怕搅扰这氛围。

      “姐姐,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这隐隐带着些质问的语气,让温致礼一下便联想起白天跟向导那件事。
      她将手收回来,正色道:“言言,白天我跟向导……只是在聊你。”

      对方莫名自觉的解释让温言的心里瞬间生出像尝到草莓尖尖一般的雀跃。

      “聊我?聊我什么?”

      “他说,他女朋友跟你长得有点像,你们都很可爱。他还夸你眼睛大,笑起来很好看。”

      “女……女朋友??”
      这下温言是真愣住了。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其中悬浮的愉悦在黑暗里被放大。

      温言都想象得到,现在对方的笑眼里一定是堂而皇之的调侃。

      温言此刻对向导的戒备心彻底放下,心情也轻松不少,当下便决定调侃回去。

      “姐姐,你干嘛跟我说这个呀?”

      温致礼没由来地有些心慌,她轻咳了声,回道:“我只是不想让你不高兴。”

      “姐姐只是跟他正常聊天而已,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女孩语气中意有所指的调笑让温致礼整个人都罕见地局促起来,她正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回答时,听见对面又低低开了口:“姐姐,我确实不高兴了。”

      “《额尔古纳河右岸》里有一句话:‘你爱什么,最后就得丢什么。你不爱的,反而能长远地跟着你。’”

      眼睛已经有些适应了黑暗,温致礼怔怔地望着对面看不明晰的人,耳边漫入对方故意说不明晰的话。

      她发现她也正直直地看着自己,因为她眼里细碎的光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夺目。

      心跳是突然叛变的鼓点,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温致礼不记得自己是挂着什么样的表情胡乱将妹妹揉进怀里的了,她用并没有丝毫威慑力的嗓音轻声怪她:“以后不要乱想了,言言。”

      妹妹在她怀里瓮声瓮气地回答:“知道啦,姐姐。”

      她在姐姐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
      “晚安,姐姐。”

      黑暗从不揭开秘密,它只沉默地提供阴影,低温和恰到好处的模糊——让夜里越界的紧密相拥和滚烫的视线都变得顺理成章。
      它不审判,不拆穿,只是温柔地包裹住那些游移的指尖,灼热的呼吸和欲言又止的沉默。

      比如现在,它掩盖着两颗紧密贴合却用不同频率跳动的心脏,她们像未点燃的烛芯藏匿着颤动的火种。

      温言埋在姐姐的怀里,一呼一吸都是她的香味。感受到对方似乎也不平稳的气息,她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尽管难以置信,她还是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那种她梦寐以求的情愫。

      她不敢确定——上天会这么眷顾她吗?她不敢确定。

      ……

      第二天,温言照样是被姐姐唤了好几次才从床上缓缓坐起来。

      这里清晨的冷是刺入骨皮的冷,温言庆幸姐姐在收拾行李时听了提前与她们联系的向导的话,往箱子里塞了几件厚衣服。

      温致礼给她递了件带抓绒内胆的冰蓝色冲锋衣,温言缩在被子里发着抖,看也不看就接过来套上身。

      温致礼自己倒是穿得优雅,穿了件深灰色大衣,里面搭了件浅灰色衬衫,以防万一过了中午气温升高到时候还能脱。

      哪有人夏天来草原玩儿带大衣的?
      温言暗自腹诽。

      这一天,她们上午到驯鹿民族部落买苔藓喂了驯鹿,下午到白桦林栈道逛了逛,最后抵达了额尔古纳界河。

      下车前向导给她们指了河岸边的一处山坡,说那里的景色最好。

      向导没跟着她们下车,二人迎着下午5点和煦的阳光缓步走上山坡,坡上立着些小片的白桦树。

      额尔古纳界河比九曲回荡的莫尔格勒河要平直许多,也要宽阔许多。

      阳光在这里变得很轻,它穿过稀薄的空气落在河面上,碎成万千金箔随着河水缓缓流动。
      而远处依旧是望不见头的青草蓝天。

      “言言,鞋带散了。”
      温致礼突然出声提醒。

      温言低头看看散开的鞋带,然后扬起个狡黠的笑,轻抬起脚尖对姐姐晃了晃。

      “姐姐帮我系。”

      “……”
      “恃娇生宠啊。”

      这么说着,温致礼却是带着轻笑真的蹲下身捏起她的鞋带系起来。

      温言在上方软软地撒娇。

      “我只会系‘兔耳朵’嘛,一点都没有姐姐给我系得劳,老是散。”

      “姐姐你对我最好啦。”

      温致礼起身,噙着笑摸摸她的头,两人静静站定在山坡上望着远处的河景,鼻尖钻进些拂过白桦树林的风。

      “我会爱你一直到白桦树。”
      温言突然没头没尾地说。

      “什么?”

      温致礼心跳漏了半拍。

      稍稍反应过来后,她琢磨着是否又是《额尔古纳河右岸》里的文字,来这边旅游,最近温言总是捧着这本书看。

      但温言说:“是托尔斯泰书里的一句话,我觉得和这里很适配。”
      “书里的原话是——”

      温致礼看向她,掉进她湖水一般柔润的眼,看她的嘴唇缓缓流淌出词句:
      “我会爱你一直到白桦树。”

      二人定定地对视,在蓝天草地之间。这次,温致礼不舍得移开目光。

      “你难道不知道吗?”

      “每个人生命的尽头都会有一座土丘。”

      “土丘上有一颗垂头的白桦树。”

      温言轻轻说着,睫毛下蓄起蜂蜜色的潮水,倒映出温致礼的身影。

      “言言……”
      温致礼再说不出什么话,只好愣愣地看着阳光洒进温言那漂亮的浅色瞳孔。

      那个瞬间,温致礼希望那双眼睛能永远这么柔软而真切地看着自己。

      希望自己被裹挟进快凝滞的松脂,带着与她所有的往昔,鲜活绮丽地被保存在她那双被光照耀得像琥珀的眼睛中。

      见姐姐望着自己不说话,女孩脸上浮起点后知后觉的红晕,她有些腼腆地撇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处更陡峭的土坡上。

      “姐姐,我去那个山坡上看看风景有没有更好看些。”

      温致礼这才从晃神中反应过来。“我陪你。”

      “你穿这么优雅,就别爬了,等我先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不一样。要是更好看你再上来也不迟。”

      “好吧。”
      温致礼无奈地弯了弯唇,“我在这等你。”

      温言安静了两秒仿佛在思考什么,接着,她掏出刚刚在车上用的蓝牙耳机轻轻给姐姐戴上。
      “一首歌之内,我就回来。”
      她扬着可爱的笑,这么说。

      温致礼听到耳机里开始播放舒缓的前奏。

      温言正欲转身,突然停住,与姐姐对视,接着用刚好能盖过耳机里的音乐的声音唤她:

      “姐姐,这里是草原。”

      “这里只有风和自由,只有你和我。”

      说完又朝她软软地笑,然后不再回头地转身向前,披着暖融融的光转身向山坡走去,不一会儿便被白桦树遮住了身影,只留下独自心跳咚咚作响的温致礼。

      耳机里开始播放英文歌词——是一首抒情歌。

      伴着舒缓动听的旋律,温致礼暗自揣测着妹妹刚刚的那一席话是否算表白。

      "I don't even know now.I'm sure you'll wait for me."

      她想起妹妹刚刚的笑,微微随风起伏的发丝,还有妹妹说——这里是草原,这里只有风和自由,只有你和我。

      "Even now I just cannot deny.I just hold on so tight.Until you and I never could breathe."

      “姐姐。”

      耳机里的音乐短暂停顿。

      温致礼转头,目光中闯入站在山坡上的温言。

      冲锋衣给女孩原本温软的面庞添上一种意气风发的少年气,她在笑,暖暖的光瀑漫过睫毛。

      “Oh——”

      “Wonderful,Incredible Baby irrational.”

      "I never knew it was obsessional.And I never knew it was with you until you tell me to."

      要栽了。

      温致礼在那一秒,无助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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