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天青一色

16、训狗呢？

　　到家后，钟廷郁的那番话一直在她脑中盘旋不止，她知道对方并没有说错，就像钟逸峤说的一样他现在事业有成，在国内风光无限。而自己即将去美国继续读书，两个人就像两条永远不会重合的线，各自前往另一个远方。

　　她会去往每一个她突然想去的地方，可他却不能，她不喜欢被任何一段关系束缚，不想被困在任何一个人身边，可她现在确实有点…舍不得。
　　她承认她自私，享受着他对自己的照顾却又不作任何表态，她理想的未来是去美丽的爱尔兰或者永远阳光灿烂的悉尼亦或是自己深深眷恋的H市。
　　她想要爱，想要自由。小时候一直觉得这两样东西唾手可得，可越长大却越觉得奢侈。看着头顶的水晶吊灯，流苏吊坠在她眼前折射出闪耀的光。她觉得自己跟这个灯也没什么两样，她像一件华而不实的装饰品，放在美国的家里，好像只要存在就还能证明什么？可是能证明什么呢？

　　她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初中时她参加学校里的歌唱比赛拿了第一名，她说以后要成为一名歌星，她见到林淑柔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笑着说道：“当然可以，我们宁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十五岁后，她再也没有说过这句话，不切实际的幻想早在她离开H市时就结束了。

　　她抱紧了怀里的小九，亲了亲它的脑袋，自言自语道：“你愿意跟妈妈去美国吗？愿意的话就叫一声，不愿意的话叫两声好吗？”

　　对当似乎没听懂她的话，自顾自的舔起了自己的爪子。

　　她揪了下小东西的耳朵，小声说道：“跟我一起走吧，好吗？”

　　她在沙发上躺了大半天，晚上的时候文君给她发消息，问她下班了没。

　　钟宁：【今天没上班，请假了。】

　　文君：【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钟宁：【我爸今天来了。】

　　文君：【！他说什么了？】

　　钟宁：【让我回美国继续念书。】

　　文君：【就这些？】

　　钟宁：【不止。】

　　钟宁还没打完字，对面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除了让你去美国念书他还说了什么？”

　　钟宁从沙发上爬起来，拿了桌上的烟去了阳台。

　　文君听到对面传来“咔嗒”一声，她又抽烟了。

　　“宁宁，为什么不开心？”

　　钟宁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开口答道：“我也不知道。”

　　“是因为不想回美国吗？”

　　她没有回答，深吸了一口烟，声音有些发涩。

　　“文君，我要搬走了。”

　　“为什么？”

　　“我也不能一直住在这儿。”

　　“那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钟宁捻了捻指间的烟，开口道：“不了，你现在和穆骁住一起，我就不打扰你们二的人世界了。我去逸峤哥那儿住。”

　　对面的人沉默了一瞬，随即说道：“是叔叔让你搬去那边的吗？”

　　听到对方传来沉久的沉默，一切不开心终于都有迹可循。

　　“你喜欢他？”

　　还是沉默，文君又接着问道：“叔叔希望你能留在美国，所以不希望你再跟他联系，让你搬去你哥那里也是让他看着你，对吗？”

　　钟宁有些难过，咽了口烟，终于开口。

　　“文君，你知道吗，其实我没那么喜欢画画，只是不开心的时候觉得画画能让我好受一点，后来去美国后我每天都一个人在房间里画画，他以为我喜欢还专门给我修了一间画室，后来大学时我如他所愿留在美国学了油画，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一定要按照他的意愿去做任何事呢？”

　　听到对方这番话，她想到自己第一次见钟宁时的样子。彼时她母亲刚刚去世她父亲终于将她接回家里，替她安排了S市最好的国际学校，上课时老师将她带到班里，教室里的同学每一位都穿着她在电视里看到的漂亮整洁的制服，她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即使自己已经穿上了她觉得最得体，最漂亮的衣服，她默默地攥紧了自己的裙角，假装平静的做完了自我介绍。

　　教室里响起寥寥无几的掌声，她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钟宁在认真的鼓掌，朝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她长长的卷发半扎起，有一半散落在肩上，显得明媚又温柔，窗外的阳光落在她发丝间，像镀了层光。
　　自此她就开始留意起对方，看着对方永远穿着不带一丝褶皱的制服，每周从不重样的精致领结，手腕上永远闪耀的钻石手链，以及永远在人群中带着明媚笑意的脸。

　　她一直觉得钟宁会永远这样明媚下去，直到她去美国后，钟宁同自己讲她不快乐。

　　文君默言良久，不知该如何宽慰她，只是轻声叹了口气，问道：“你决定好了吗？”

　　“嗯，反正早晚都要搬走的。”

　　“你跟陆淮声说了吗？”

　　“还没有，今晚跟他说。”

　　“宁宁，你……”

　　“文君，我有点难过。”

　　挂了电话，她翻到陆淮声的微信，一条条翻着两人的聊天记录，最近一条是他问自己要不要跟他一起去爬山，她抱怨太累。

　　她点进两人的聊天框，想告诉他自己就要走了，可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还是没能发送出那条信息。

　　她有些生气的把手机扔在沙发上，看到不远处摊开的素描本，一时间心乱如麻。

　　手机铃声适时打断她的思绪，熟悉的名字在她亮起的手机屏幕上闪现。

　　她听着手机铃声响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在铃声即将终止的前一秒她接起了电话。

　　“晚上一起吃饭吗？”

　　她看了眼时间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

　　“行啊，你想吃什么？”

　　“我定了一家私厨，等会儿下班接你去吃。”

　　“我今天没上班。”

　　陆淮声有些疑惑的出声：“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钟宁扣了扣手指，想了想还是借口说道：“早上起来有点头晕。”

　　“去医院看了吗？”

　　“没什么事，可能就是有点低血糖就很luna请了个假。”

　　陆淮声又叮嘱了几句，说一会儿接她去吃饭。

　　挂了电话，钟宁简单化了个妆，感觉有点饿又洗了点水果吃。

　　吃饭的时候，钟宁一直有些心不在焉，陆淮声看出她有心事，但见对方绝口不提他在席间也并未开口询问。

　　送她回家时，在安静的车内他突然出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正在发呆的钟宁被突然的声音惊醒，转头看向男人，声音听着有些疲惫的说道：“没事啊。”

　　“钟宁，你不要骗我。”

　　他语气平淡，神色看不出喜怒，只有漆黑的眼睛在车内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浓重。

　　她喉间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抿了抿唇才语气生涩的说：“我…我准备搬出去了，一直住在你那里也不太好，况且现在我还养了只猫，你又不喜欢，所以我觉得还是搬出去好一点，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不白住你的房子，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

　　钟宁低着头自顾自的说完，见人许久没出声，抬头时看到对方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的敲着，神色冷淡的看着她。

　　看着好像没不高兴？她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你确定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男人的声音幽幽响起，温和儒雅的脸在此刻散发着属于商人独有的精明和冷漠。

　　她有些后悔说那句话，但碍于面子还是硬着头皮回道：“违反道德和法律的事情不行啊，其它的只要我能满足你随便提。”

　　陆淮声看着面前的女人，心里有把火一直在烧，他凑近了些看到对方耳骨上漂亮的蓝色耳钉，漂亮又迷人，像碧蓝的海水，可又永远琢磨不透。

　　“你这儿训狗呢？钟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