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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被撕碎的素描与少年的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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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吹得教学楼前的香樟树叶沙沙作响，也吹得林滢的心怦怦直跳。她攥着书包带，指尖几乎要嵌进帆布材质里，书包最外层的侧兜中，藏着一个被她摩挲得边角发皱的素描本——那是她整个暑假的秘密，里面画满了同一个少年的侧脸。
少年叫顾夜白，是高一（3）班乃至整个年级的传奇。中考全市第一的成绩，加上那张堪比明星的脸，让他刚入学就成了公认的“校草+学霸”。林滢第一次见他，是在新生报到那天，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站在公告栏前找自己的名字，阳光落在他柔软的发梢上，连睫毛的影子都透着好看的弧度。从那天起，林滢的素描本里，就多了一个专属模特。
“滢滢，发什么呆呢？再不走就要迟到了！”闺蜜张萌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手里还拎着两个热乎乎的肉包，“给你带的，赶紧吃，第一节是老巫婆的课，迟到要罚站的。”
林滢回过神，接过肉包，咬了一小口，温热的肉馅香气让她稍微放松了些。她跟在张萌身后往教室走，目光不自觉地往走廊尽头瞟——顾夜白的教室就在那边，她总能在课间十分钟，透过窗户看到他低头做题的样子。
走进自己的教室，喧闹的人声扑面而来。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分享着暑假的趣事，只有靠窗的一个座位还空着，那是林滢的位置。她快步走过去，把书包放在桌洞里，小心翼翼地将素描本拿出来，想压在语文课本下面——她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小秘密”。
可就在这时，一个娇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滢，你的语文课本借我看看呗？我昨天忘带了。”
林滢抬头，看到苏清雅正站在她的桌旁，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苏清雅是班里的“女神”，家境优渥，长得漂亮，还会跳舞，身边总围着一群追随者，也是顾夜白的“绯闻对象”。林滢对她总有种莫名的敬畏，甚至带着点嫉妒——毕竟，苏清雅是那种能光明正大站在顾夜白身边的女孩。
“哦，好。”林滢赶紧伸手去拿课本，慌乱中却不小心碰掉了桌角的素描本。“哗啦”一声，素描纸散了一地，最上面那张，正是她昨天刚画好的顾夜白——他坐在操场的看台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侧脸的线条被她仔细地勾勒出来，连阳光在他脸上形成的光影都画得格外用心。
苏清雅的目光落在那张素描上，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又勾起一抹带着嘲讽的弧度。她弯腰捡起那张画，举起来对着周围的同学晃了晃，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整个教室都安静下来：“哟，林滢，你居然画顾夜白啊？画得还挺‘抽象’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圆规成精了呢。”
周围的同学瞬间哄笑起来，有人还凑过来看其他散落的素描纸，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原来林滢暗恋顾夜白啊？”“这画得也太一般了吧，跟顾夜白本人差远了。”“她也不照照镜子，就她这样，还想喜欢顾夜白？”
林滢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煮熟的虾子，她慌忙想去抢苏清雅手里的画，声音都带着颤：“你还给我！这是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苏清雅挑眉，手一扬，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张素描撕了起来！纸屑像雪花一样落在林滢的脸上、身上，苏清雅还故意把碎纸往她眼前凑：“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留着也没用，不如撕了干净。”
林滢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视线变得模糊。她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些——她想反驳，想质问苏清雅凭什么撕她的画，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就在这时，教室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林滢下意识地抬头，看到了那个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顾夜白来了。他背着书包，站在门口，目光淡淡地扫过教室。当他看到苏清雅手里的碎纸和林滢通红的眼睛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却没有走进来，只是对着苏清雅说了句：“别在教室闹，老师快来了。”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仿佛林滢的委屈、同学们的哄笑，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林滢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瞬间凉透了。她原本还抱着一丝期待，期待顾夜白能帮她说句话，哪怕只是让苏清雅别再闹了，可他没有。在他眼里，她的喜欢，她的委屈，甚至她这个人，都只是“闹事”的背景板，连让他多停留一秒的资格都没有。
苏清雅见顾夜白走了，也没再继续纠缠，只是轻蔑地瞥了林滢一眼，把手里剩下的碎纸扔在地上，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周围的同学也渐渐散开，却还有人时不时地朝林滢这边看，窃窃私语的声音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林滢蹲在地上，一点点捡起散落的素描纸，指尖被粗糙的纸张磨得发疼。她把碎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素描本里，然后将素描本压在书桌的最底层，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的难堪和委屈都藏起来。
那天的语文课，林滢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老师在讲台上讲着《沁园春·长沙》，慷慨激昂，可她满脑子都是苏清雅撕画时的嘴脸，还有顾夜白那句冷淡的“别在教室闹”。她偷偷摸了摸掌心，那里已经留下了几道浅浅的指甲印，不疼了，可心里的疼，却像潮水一样，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来。
放学铃声响起时，林滢几乎是逃着跑出教室的。她没有跟张萌一起走，而是一个人回了家。回到房间，她锁上门，从书包里拿出素描本，把那张被撕碎的顾夜白肖像摊在桌子上，然后找出胶带，一点点地粘了起来。
胶带的黏性不太好，碎纸总是粘不牢，她的手也一直在抖，眼泪滴在纸上，晕开了淡淡的墨痕。粘到一半时，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趴在桌子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她不是哭苏清雅的欺负，也不是哭同学们的嘲笑，而是哭顾夜白的冷漠——原来她小心翼翼藏了整个暑假的心意，在他眼里，竟然这么不值一提。
哭了很久，直到眼睛肿得像核桃，林滢才慢慢抬起头。她看着那张粘得满是胶带的素描，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脸上还有婴儿肥，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普通得像一粒尘埃。
她深吸一口气，擦掉脸上的眼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林滢，以后别再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了。”
那天晚上，林滢把素描本放进了衣柜最底层的箱子里，和她小时候穿不下的衣服放在一起。她知道，从今天起，那个偷偷画顾夜白的林滢，该长大了。
只是她不知道，这份被撕碎的喜欢，并没有就此消失，而是像一颗种子，在她心底埋下了更深的执念——或许有一天，她能变得优秀一点，再优秀一点，能让顾夜白真正地看到她，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桌子上的胶带卷上，泛着淡淡的光。林滢趴在桌子上，渐渐睡着了，梦里，她好像又看到了顾夜白的侧脸，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没有了那份冷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