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萧】夏夜》檀书方圆

1、第 1 章

　　下课铃声一响，班里立即哄闹起来，萧卿云把书合上、笔端端正正地放进文具盒，将课本和模拟卷一起装进了书包。
　　吃晚饭的时间很短，学生赶着回来上晚自习，一个二个都是直接窜出去，只有萧卿云不急不慢，最后一个走出教室。

　　高三的晚霞总是很美，带着温柔和眷恋的味道，忙于学业的学子匆匆一眼，便足以留下一天的最惊艳。
　　瑰丽而绚烂的晚霞之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长身而立，衬衫西裤的职业装将他身姿衬托地更加挺拔。他的袖口被翻卷到肘，露出的银色腕表朴素干练，他低头看了眼时间，银色的发垂下来，近乎成了云边的一缕灰。
　　他站在那里，满天的红霞与周围的人来人往便都成了背景。无论看多少次，萧卿云都看不够。

　　他迎了上去:
　　“师兄。”

　　聂无极应声抬头，笑容舒展开:“我还以为你去办公室了。”

　　萧卿云摇头，和他一起往校门口走，“今晚要刷套卷子，多装了几本书。”

　　“和老师说了?”聂无极拎了拎他的书包，“这么沉?”

　　“说过了，老师说让我注意复习。”

　　迎面走来一位老教师，腋下夹着课本，腰上的扩音器还没摘，聂无极和萧卿云同时打了招呼:“李老师！”

　　“无极回来了?”李老师慈祥地笑笑，“你们兄弟俩真是从小粘到大。”

　　聂无极高萧卿云三届，萧卿云读初一的时候，聂无极读高一。
　　初一下晚自习比高一早，放学后萧卿云就在聂无极的教学楼底下乖乖等着，一边等一边看书。

　　花坛不比课桌椅，路灯更是伤眼，同年级的孩子早都走了，他还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花坛旁，聂无极从楼上看下去，偌大的校园空荡荡的，就只剩自家的乖师弟一个小孩，实在于心不忍，便向学校申请了在家自习。
　　不管怎么调怎么改，两人一同上学一同放学回家的习惯保持了三年，一天都没落下，像是心照不宣地遵守这个不算约定的约定。

　　聂无极的整个高中时代都是和萧卿云一起度过的，随后他去外地念大学，每周都会回来一趟，特意骑着自行车去学校，等萧卿云放学一起回家，就像他们从前那样。

　　自行车就停在校门口，聂无极把书包放进车篮子，递给萧卿云一瓶可乐:“渴么？”
　　萧卿云刚想说不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接过水拧开喝了几口。

　　“你要么?”他把开了盖的可乐冲向聂无极，状似自然而然地问。

　　“要。”聂无极坦然地接了过来，仰头灌了半瓶。

　　到底是谁渴、谁真的想喝显而易见。

　　萧卿云注视着聂无极颈部扬起的弧度，看他的喉结随着可乐进入食道的进程不停滑动，忽然也渴了起来。

　　他知道那瓶可乐是什么味道，此时此刻，经由食管进入聂无极胃里、进入他身体里的，萧卿云尝过了。

　　看了片刻，萧卿云别开了视线。

　　他不知道别人家的师弟是不是也会对师兄有这样的想法，但他就是想。

　　他想知道聂无极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是什么味道——他并非真的渴、也并非真的想尝试可乐是甜是酸，他只是想和聂无极喝同一瓶水。

　　萧卿云和聂无极生活了五六年，对他的习惯摸得一清二楚。

　　聂无极用什么牌子的洗衣粉，他就用什么牌子；聂无极最常去哪家超市，他就去哪家超市；聂无极最常听的歌、最喜欢去的地方，他都知道。

　　萧卿云舔了舔唇，他方才喝过的瓶口正被聂无极含在嘴里，就好像他们经由一瓶水，建立了某种微妙的联系。

　　他身上的衣服正散发着某种清爽的洗衣粉味，和聂无极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这让萧卿云有种隐秘的开心。

　　同样的食物、同样的气味、同样常去的超市、同样常听的歌——这让萧卿云觉得自己离聂无极更近了一些。

　　他就是想和师兄更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