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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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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个巨大的囚笼,你在里面,我也在里面】
元星听到这话愣了下,都不需要怎么回想,当时的场景就已经在脑海中浮现。
方浩轩当时说了“成绩”,说了“优胜劣汰”……还说——
阮时邱有问题。
元星隐约意识到袁近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他下意识想朝阮时邱看去,却被袁近一把抓住手腕,见他小幅度冲自己摇头,硬生生止住动作。
不远处,阮时邱若有所感地抬起头,看见两人交叠的双手,眼中漫起浓稠的黑雾。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一排狰狞的月牙。
身体应激般开始发烫,抓心挠肝的痒意从骨头缝里渗出来,如同戒断已久的瘾君子,叫嚣着某种异样的渴望。
他自虐似的死死看着那个方向,直到忍耐到达极限,才不甘心地闭上眼,蜷着身体,如同往常无数次般,降低呼吸频率,努力凭借自己过人的意志力强捱过去。
起了头,后面的话对袁近来说似乎就没那么难出口了。
“一开始,我们之所以认定那些人有问题,就是通过他们不加掩饰的诡异行为和直白赤-裸的杀意,但方才门外那人的出现显然证明了,这不是绝对的。他们会伪装,比我们想象的更通‘人性’。”
“所以眼下有个很棘手的问题。一但他们褪去怪异的表象,不再暴露内心的杀意,我们根本没法判断那个人是敌是友。”
元星听着这话一时间有些心乱。
“方浩轩或许是对的。”袁近放轻声音,“如果说,这个学校内有什么划分学生存在价值的标准,那一定是成绩。”
而论成绩,阮时邱绝对是他们这一年级的断层第一。
“我知道到底你们一起长大,未必能接受这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在这种……”袁近说话声戛然而止,视线落在他后上方的位置。
元星若有所觉感地扭头,就看见阮时邱站在他身后一步开外,漆黑的眸子乌沉沉的,居高临下地落在他身上,透着股无形的压迫感。
袁近的话还萦绕在耳边,眼下乍一看见他这幅模样,元星脑海中顿时浮现一些不好的联想,心跳不由慢了一拍。
这时肩膀被人拍了拍。
“不管怎样,小心些总没错。”袁近站起身,侧首看了阮时邱一眼,当着他的面一脸坦荡说完这句话,便朝旁边的陈驰走去,自始至终没有露出丝毫端倪。
耳边传来那头的说话声。
“别把唾沫说干了,再继续下去,我都怕你渴死。”
“哎呀,这才哪儿到哪儿,还没说到最精彩的地方呢……”
元星定下神,往椅背上一靠,朝眼前的人抬了抬下巴:“有事?”
阮时邱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手心里躺着一块半指大小,用金纸包着的小方块。
“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这个系列的巧克力。”
元星视线落在他掌心,那在熟悉的包装上顿住。
透过这个小方块,他仿佛看到了曾经那段难堪的黑历史。
小时候的阮时邱长相尤其精致漂亮,年幼的他性别意识还没彻底成型,第一眼便将对方认作小女孩,开开心心地喊着妹妹,任别人再三纠正也没能改过来,还在心里奇怪那些大人是不是傻,这么漂亮的小孩,肯定是妹妹!
那段时间,他总喜欢往阮时邱面前凑,像只赶不走的哈巴狗。抱着“妹妹腼腆些很正常,一定不是讨厌他”的心理,全然没将对方的回避放在心上,每次见面就开启疯狂夸夸模式,稀罕得不行。
在他日复一日的热情中,“妹妹”的态度终于软化,至少在他邀请对方一起玩时不会拒绝了,就是明明每次两个人一起闯的祸最后都由他背锅,导致自己回家后没少吃竹笋炒肉。
那时年纪小,被阮时邱忽悠得一套一套的,根本没发现什么不对,现在想来,他在太后心中的风评就是从那时开始变坏的!
小孩子的感情是最纯粹的,他是真的将阮时邱当成最好的朋友。
因此当他看见自己当作礼物送给对方的巧克力被当作垃圾出现在阮时邱家不远处的垃圾桶边,被路过的小孩捡起来时,整个人咔吧一声就碎了。
他打小就嗜甜,那段时间正值换牙期,太后担心他把牙齿吃坏,严格限制他的零花钱,他存了三个月才买来的巧克力,自己都舍不得吃,就为了同阮时邱分享的自己最喜欢的巧克力,结果就被他当成垃圾扔了!
他当时就在垃圾桶前气哭了,一把将小孩手里的巧克力扯回来,一边哭一边将巧克力全拆了往嘴里塞。那小孩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在他身后跟了一路,到家时惨兮兮的模样差点没将太后吓一跳,还以为他被大孩子欺负了。
从那天起,他就在心中暗暗决定,要同阮时邱势不两立。
就是不知道阮时邱抽什么风,反而开始在自己面前找存在感,导致两人的立场一下子倒转过来。
元星咬咬牙,想起那段不愉快的经历,心情顿时变差,严重怀疑这人是在挑衅他。
他压下心中的暗火,一脸不在意地嗤笑出声:“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很遗憾,如今它是我最讨厌的巧克力,没有之一。”
阮时邱定定地看着他,随即不置一词地撕开巧克力的包装放进嘴里,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走到他左手边隔着一条走道的位置上坐下,周身的冷气几乎凝为实质。
许是因为在口袋里捂化了的缘故,阮时邱嘴角沾上了点金纸上残留的巧克力酱,以至于那张冷脸都没了多少威慑力。
元星心中更肯定了。
这人果然是故意的!
故意将巧克力捂化递给他,表面上装好人实则就等他出糗,幸好自己没有上当!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砰”的一道惊响,尖锐的爆裂声在本就空旷的活动厅内被进一步放大,吓了众人一激灵,还以为是又出什么意外了,齐齐抬头朝声源处看去,就见方浩轩右手还保持着半握的姿势,肉眼可见地在半空中打颤,身体僵硬地站在那儿,在他脚下散落着破碎的玻璃。
见是意外,所有人松了口气。
“没事,碎碎平安。”金笑笑出声安慰,“你还要喝水吗?我们这儿还有。”
其他人聊了这么久的八卦,紧绷的神经有所放松,这会儿困意都开始上涌,很快便将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寻了个舒畅的姿势纷纷趴在桌子上准备睡上一觉。
元星也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捏了捏眼窝,后知后觉地感到眼睛酸涩。
好困。
不过想到袁近方才说的话,他瞥了眼阮时邱,感觉有些棘手,要不将人先绑起来?
他抬头寻找袁近的身影,想听听对方的意见,就见这厮自己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哪还有什么防备姿态。
感情需要小心的只有自己??
元星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地一步跨到到阮时邱桌边,叩了叩桌子,一副不讲理的土匪模样。
“手伸出来。”
阮时邱抬头冷冷睨了他一眼,眼尾红红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像是一只冷傲的缅因猫。
元星管不了这么多,直接自己动手,用窗帘上掉下来的绑带直接在他手腕上环了几圈,甚至考虑到这人龟毛的洁癖,小心地避开一切肢体接触,将绑带调整到合适的圈度后收紧,打了个复杂的结,随后拍了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
阮时邱除了一瞬间的错愕,很快就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手上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显然已经猜到他这样做的缘由。
不过理解归理解,他脸上紧绷的弧度和几乎要将人灼烧殆尽的视线无一不在说明对方此刻显然气得不轻。
眼见元星就要抬脚离开,阮时邱终于开口:“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元星瞄了眼他被绑起来的双手。
仅因为一个怀疑就将人绑起来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事急从权嘛……
元星很快说服自己,抬头对上他视线:“额,委屈你了?”
阮时邱闻言脸色一黑,气得低头不再看他。
元星见状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毕竟自己以前没少被阮时邱坑,这下还不够利息的呢。
他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心安理得地往桌上一趴,闭眼休息。
天色不知不觉间暗了下来。
多功能活动厅内一片静谧,一群人或躺或趴,姿势各异地占据着一块位置沉沉睡去,偌大的空间内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清浅呼吸。
睡得昏昏沉沉间,元星依稀听到不甚清晰的唔咽声,那声音似乎离他很近却又极为模糊,但很快,又有另一道压得极低的声音响起。
这种感觉仿佛是与蚊子同频的嗡嗡声在耳边若隐若现地回响,却让人一时分不清是否真实存在。
“砰!”一道沉闷的撞击声从他左手边传来。
声音破开了梦境和现实的边界。
元星睡眼惺忪地眯着眼,朝声音发出的位置看去,接着月亮透进来的冷光,隐约看见一道黑影背对着他站在阮时邱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