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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美人如玉之那堪时节正芳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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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镜湖畔。
一张青竹琴案,一鼎典雅香炉,一把羞云古琴。
梧桐为面,楸梓为低。焦尾凤音,断纹如发。
白衣女子低着螓首,悠然抚琴。羽衣蹁跹,青丝飞扬。
琴声淙淙。似有一分空灵,一分淡泊,一分天地间洞悉世事的睿智,一分红尘中辗转流离的哀恸。
她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惊才绝艳林亦晚!
曲无泪一袭墨绿色束腰衣裙,坐在亦晚对面,痴痴的望着她抚琴。
晨雾氤氲的晚镜湖畔,亦晚恍如谪仙。她的身上有淡淡的光华溢出,那种绝尘的美,仿佛一眼都是一种亵渎。
一曲终了。
亦晚微抬起头,浅笑晏晏:“小泪,可有心事?”
曲无泪有丝诧异,但思及亦晚一颗玲珑剔透心,缓声道:“流岚宫主命我前去秦淮。就在明日。”
“秦淮啊!”亦晚暗自呢喃,“此刻桃花开得正盛吧?!”
忽而,亦晚笑了笑:“小泪,我也正想下江南呢!”
江南啊,娘亲的江南。
墨山为琴绿水弦,断桥弱柳呢喃燕。
悠悠竹楼醉听月,翩翩桃坞闲对鸳。
……
无泪怔了一下,随即也笑了:“晚姐姐,那我让慕容、慕姿准备一下!”
“不忙,只是随身衣物而已。一把羞云,就够了。”看者无泪正要起身,亦晚柔声劝道。
小泪。初次见到她是在十七岁那年。
那一天云谲波诡,大雨倾盆。
她撑着一把淡蓝色的纸伞,看着小泪杀掉千机门的副门主。
墨绿色的束腰衣裙被大雨淋得湿透,身姿倔强,眼神冰冷。
也许流岚宫主就是这样希望的吧:无泪,无情,也不会伤心!
可是为什么,她却那样子心疼?!
小泪身上有她的碎片啊!
是夜。
亦晚站在玉阶之上,仰望月空。倾城的容颜有如雾中芍药,似真似幻。
晚镜居花香四溢。
远处群树如墨,波光粼粼。
而玉阶,早已不耐冷清,晚凉初透。
风起。白衣蹁跹,青丝飞扬。
青葱玉手抚过发丝,不经意间又是一种韵致,一种风情。
江南啊!
魂牵梦绕的江南。此时,应是杨柳新垂,新燕回飞;青山隐隐,绿水悠悠。秦淮河上,也应有桂棹兰舟,灯船画舫;桃花含笑,春蕊带娇。
一幕幕景色在亦晚的心里纠结不已,飘然而过……
她还记得小时侯,娘亲会温柔地拍着她的背,那时花雨如泪柳如眉……
娘亲会弹着羞云,唱着宫商角徵羽。浅笑晏晏,倾国倾城……
娘亲会指着南方告诉她,那里是江南,我们的故乡,然后,又会露出一个绝美的笑靥,这里,是我们的家……
娘亲,我们的江南啊,魂牵梦绕的江南:
墨山为琴绿水弦,断桥弱柳呢喃燕。
悠悠竹楼醉听乐,翩翩桃坞闲对鸳。
……
天色已近黄昏,马车在桃花林中辘轳行驰。漫天飞舞的粉红花瓣下,清风扬起暖黄色的帘幕,亦晚安静的笑笑,如春花娇人,秋月可怜。
殊不知,这一幕已落入了不远处的一双深沉眼眸中。
“她就是林亦晚?”一匹通体雪白,高大肥骏的马上,穿着深紫色绣金线华服的男子尔雅问道,过于俊美的脸上是一双绝不相称的眼眸,带着一股邪魅锐利的煞气,然而却完美地融入他优雅挺拔的身形中。空气里流动的冷冽也更使他显得尊贵而不可侵犯。
“是的。”他身后的黑衣男子明知主上已有答案仍尽责答道。
男子也不理会,温文儒雅的脸上噙着高深莫测的笑意:“青蘅,看来计划要有变动啊!”
“是。”青蘅不卑不吭地领命,只是向来冰冷无澜心里忽然冒出一股不舍,这般天人,毕竟也是一界柔弱女子,又如何抵得住主上的心思百转?可惜了啊!
金陵秦淮。
无泪尾随亦晚穿过集市,一路行至郊外。晚姐姐她的家吗?也只有这样子杨柳堆烟的江南,才能孕育出像她这般的人儿吧。
思绪展转间,亦晚黄鹂出谷的声音骤然响起:“小泪,到了。”
放眼所至,是片湛蓝清澈的湖泊,岸边青草滋生,连绵无尽。不远处是片嫣然红透的桃花林。而在湖边,一座双层的竹楼临水而立。楼外树着一块石碑,上书“试眉小筑”。
一进试眉居,就见楼内垂幕重重,宛若瑶台仙境。屏风处处,画上素梅幽兰,古朴而秀雅。
亦晚看着楼内的一桌一椅,仿佛回到了旧日时光。那时侯,娘亲就静静地坐在桃花树下,绽放一生中最甜美的笑靥。而父亲正深情地拿着画笔,描绘娘亲的浅浅梨涡。美人如玉呵!
那张画,还在吧?
敛眉望去,试眉居的正中央挂着一幅绢帛画。画中那个浅笑盈盈的女子在历经了二十多年岁月后,依旧不改朱颜,茕茕孑立。
她,便是晚姐姐的娘亲了吧!怪不得……
忽地,一阵错落有序的脚步声隐约传来。无泪不动声色地移向亦晚身前,双眼警觉地睇向内室。
——一袭火红罗裳印入眼帘,紧接着是一张脸,一张妩媚蛊惑的脸。肤若凝脂,顾盼生情。
无泪当即怔了怔,她见多了美人叠翠,各色红颜,仙曲宫中就不乏如云佳伶,尤其九位仙子就是一等一的美人。况且,晚姐姐更是惊才绝艳,倾过倾城!然,眼前的女子,那种摄人心魂的妩媚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危险奢华,不可方物,犹如致命的美酒!
相较于无泪的防备,亦晚的从容,红衣女子风情款款地福了福身,艳艳地笑:“奴家墨蝶。不知两位前来,所谓何事?”一瞬间如蔷薇花尽数开放,嚣张妩媚,惊心动魄。
亦晚轻轻地笑开了来,声音如流水扣击玉石般好听:“听闻这里的主人曾是家母故友,所以前来拜访。敢问姑娘,别院已经易主了吗?”
墨蝶螓首微抬,一双凤眼直对亦晚:“这里的主人曾是二十年前烟雨台上名动一时的歌伶呢!不过,现在它已转与他人名下。”墨蝶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可眼神却是冰冷的!
“哦?” 娘亲的试眉居啊,亦晚微感讶异,仍不动声色地问道: “是姑娘购下了吗?”
“呵呵。墨蝶哪有如此福分?!它现在的主人可是富甲天下啊!姑娘可曾听说过‘顾惜城’?。”墨蝶似有意无意地提到点上,恢复先前一副娇羞妩媚的样子,全无适才的针对与试探。
亦晚虚应了一声,即而微感歉意地对墨蝶笑笑:“姑娘,天色已不早,我们该回去了。姑娘也早些回去吧。”随即以眼神示意一直站在身旁沉默无语的无泪。
墨蝶确定两人离开后,风姿绰约地步入阁内,裙角所绣的墨色蝴蝶随之翩翩欲飞。明艳妩媚。
夜幕悄然来临,而屋内没有点灯,流动着近于诡异的气息。女子不敢抬头 ,单脚下跪,恭敬地吐了声:“主上”。
被唤“主上”的男子此时正随意地坐在檀木椅上,周身散发着高贵冷冽的气息,以右手执绘寒梅的紫砂茶杯,优雅地放在唇前,只是轻嗅。隐约可见他着一件深紫色绣金线华衣,是上好的苏绣。赫然是桃林中的男子!虽然处于昏暗之中,但男子那一双邪魅的眼睛却炯炯有神,流转着诡谲的光采,仿佛可以把一切吸入其中。
“ 墨蝶,可知自己何错?”男子嘴角噙着一朵高深莫测的笑容,低沉的嗓音犹如上好的佳酿,魅惑人心。
红衣女子,也就是墨蝶怔了一下随即冷静道:“是,墨蝶自作主张,未等主上回金陵就私自行动。”
男子故作叹息,放下手中的茶杯,语言漫不经心,又带点轻佻的味道:“错了啊,我是怕你惹得琴仙不快,那我追她不是很难吗?我可是你的主上啊!”
林亦晚?!墨蝶轻咬红唇,没让自己的惊妒表现出来。主上是她唯一的光亮啊!即使,她是重要的棋子,我也不许她如此轻而易举就达成自己多年的梦想!但是墨蝶仍旧恭敬回道: “是,墨蝶知错,墨蝶以后决不再犯!”
男子长身而立,径直走到木窗边,没有回头看地上的女子,只是用略带侵略性的语气命令道: “不,我要你犯她,最好是逼得她走投无路!”
“恩?”墨蝶虽疑惑,但仍答了句“是”。主上的心思呵。
男子所长的身影在暗夜里犹如修罗般惑人,但也就在这一瞬,墨蝶突然觉得她从来都不了解他。他是属于君临天下的孤寂。必须孤寂!因为没有人能达到他的高度。放眼江湖,亦或是天下,真的能与他齐名的男子,也只寥寥三人——风华绝代穷碧萧,林以风;笑傲江湖书生剑,阙行书;谦谦公子修罗刀,墨觞。
还有两个女子——玲珑青月菩提心,月如苏;以及,惊才绝艳倾城颜,林亦晚!
饶是如此,他们各行其事,各安天命。更谈不上杯酒酬知己!她的主上呵,又何时能够如愿以偿,笑尽天下呢?!
墨蝶始终跪在地上,直到男子隐入苍茫夜色之中,她才訇然倒下。
那么林亦晚,这一场证明你是否真如世人所说“惊才绝艳”的游戏,正式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