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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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监管室，娄六万瘫到椅子上，叹口气：“刚转正的新人被打进医院了，对方只是个普通人啊，闵小姐，这事你说怪不怪？”
“你们协管局的新人弱成这样，还好意思提出来，真不嫌丢脸。”闵殊冷笑。
“闵小姐，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娄六万身体前倾，缓缓说道：“某个人偷走了试验机，然后用它推演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这个普通人，就是计划的最后一环，她拿走了试验机。”
闵殊淡淡回答：“看出来你们急得都胡言乱语了，一个普通人拿了试验机有什么用。你少跟我在这扯废话，我今晚必须要回域外洲。娄六万，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插手域外洲的家族内务。”
“看来咱们是说不通了。”娄六万站起身，抻了抻懒腰，打了个哈欠说：“那咱们就靠着吧，今晚我值班陪你。”
闵殊盯着娄六万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双手攥紧，尖锐的指甲刺进掌心，死死克制住将人叫回来谈判的冲动。
不行，不能让娄六万看出破绽。
域外洲可以找其他时间回去，但试验机落到娄六万手里，就绝不会再给她偷出来的机会。
现在被江琅带去域外洲，就算护道者没找到江琅，就算江琅开始修行，又能有多少修为？又能离开无涯城多远？就算她没办法再预测江琅的选择，可到了域外洲就是她的地盘，等她回去了早晚能把人找出来！
试验机，必须要回到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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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闵殊小姐被娄六万扣下了，今晚应该回不了域外洲。”一道人影立在昏暗的房间中，对坐在茶桌前的青年汇报。
木栅格透进来的月光照亮了青年的侧脸，映照着那双眼眸如一泓清泉，眉目流转间潋滟生波。
青年放下茶碗，玉竹般的指尖转动碗口，轻轻笑了一声：“你说娄六万这人，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娄六万的天资冠绝东洲，协管局极为重视。她要做什么，在山海市这地界恐怕没人能拦住。”那人回答。
“冠绝东洲？我倒觉得，说她冠绝两界也无不可。”青年笑着说。
那人身影动了一下，抬头：“少爷与她相比，未必就差了。”
青年摇头，端起茶碗，望着水面上的倒影缓缓道：“娄六万生在资源匮乏的东洲，五年前还是个普通人，五年后境界却已至散境圆满，这只是境界，谁也不清楚她的大道层次有多少重。”
“而我在域外洲坐拥宝地，七岁开元，修行二十年，境界也只是聚境初期。我们之间，只隔一线。”
“小五，这就是天赋。”青年忽然笑了一声：“域外洲传我是百年难得的天才，那娄六万是什么，五百年难得的天才吗？”
小五沉默，片刻后，问道：“少爷，那试验机是个宝物，为何不留下？”
“试验机啊……”青年摇头，叹声道：“若制成，确实是个罕见的宝物。可惜，是个半成品。”
“可闵殊小姐用它做了不少事，若不是您之前帮那个普通人割下她的头发，她现在就已经达到目的了。”小五不解。
“你只见到闵殊用它做了一个堪称完美的计划，却不知道闵殊付出了什么代价。”
见小五仍然不解，青年解释：“试验机的原理是推演之术，融合了卦师的九衍载极诀和东洲科技，在东洲的设想中，融合了两者的试验机将成为一个未来模拟系统，意识进入系统，就可以根据记忆推演无数次未来。
比如闵殊要用它定制一个计划，她的记忆就是初始条件，而她在试验机中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会演化出不同的未来线，就如同树的枝杈。在这个推演的过程中，加入的变量越多，衍生出的未来线也会指数级增长。
一个时间跨度长，变量多的计划，衍生出的未来可能有亿万之多，即便要实现一个成功概率不足亿分之一的目标，在如此多的未来线中，也必定会有一个成功。
这是闵殊能遮蔽山海市神器，绕过娄六万，将试验机运到域外洲的原因，她也成功了。”
小五人都听呆了，喃喃道：“这是神器吧……”
青年笑道：“东洲确实是在用打造神器的规格研发试验机。”
他话音一转：“但是，在七年前这个研发项目就陷入停滞，直到上个月，东洲彻底放弃试验机，将它运到山海市做个普通法器。”
“研发中止了？技术上有难题？”小五问。
“不，其实可以说研发成功了，但人的意识不足以操控如此多的未来线。”青年言简意赅道。
“在如此庞大繁杂的未来线中，人的意识就如同漂泊在大海中的一艘孤舟。曾经有研究员试用试验机，造成脑死亡，他的意识在一个又一个分支中被切割，最终彻底分解。”
人的意识太渺小也太单薄，假如一条未来线中加入一个变量，衍生出两条以上的分□□人的意识也要分成两份以上，各自操控不同分支，在重复又重复的过程中，人的意识越来越微弱，最终消散。
小五了然，随即问：“那闵殊小姐是怎么办到的？”
闵殊为什么用了试验机后还好端端的活着？
“闵殊在阵法一道上小有所成，来到东洲后，吸纳了这里的精华，时空之道必然更上一层。”
青年指尖蘸水，在桌面上画出一个阵法的雏形：“我曾见她研究过时间加速的阵法，当时只是个设想，我估计在东洲进修后这个阵法可能已经创造出来了。”
“试验机的庞大未来线会吞噬人的意识，但如果每次只控制其中的一小部分，比如数百亿条线中，只操控一万条，应该尚在她能力范围之内。”
“而试验机的推演速度由目标计划的时间跨度决定，比如要计算一天之后的未来，大概需要一到三秒，计算十天之后，大概半分钟，计算一个月之后，大概十分钟，时间跨度越长，需要的计算时间翻倍增长，不管其中加入了多少变量，衍生出多少未来线，这个时间是不变的，因为系统多线并行，只是需要足够的算力支撑。”
“闵殊将这数百亿条线，切割成无数份，每次只推演一万条，一次花费十分钟，不断重复这个过程就能算出想要的结果，但这个过程所需的时间难以衡量，一个月的计划要推算十几年，等算出来结果，早已物是人非，这是东洲放弃它的原因。”
说到这，青年笑出声：“然而闵殊将时间加速的阵法用在自己身上，她在阵中度过十年，外界可能只过去几个小时？比例是多少我就不清楚了。”
“但闵殊绝对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我猜测，在试验机失窃后，协管局审批神器启动流程的这段时间里，她先用试验机制造了一个法器，来遮蔽神器。之后又推演将试验机运到域外洲的方法，两者耗费的时间加起来……不少于十年。”
“十年！”小五惊呼。对于一个修者来说，最昂贵的就是时间。
十年是对于修者而言，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意识更弱，能操控的未来线不超过一百条，运行试验机的成本高到难以想象。
“闵殊在阵法中度过了十年，她所有时间都耗在试验机上，她的修为没有任何增长。”
青年在桌上又画了几条线：“修者的寿命随境界攀升而增加，闵殊是质境初期，境界越往后耗费的时间就越多，按照她的资质，原本在二十五岁前可以进入散境，二十年后聚境，三十年后法境，只有到了法境才能增加寿元。但她在法境之前花费的时间就已经有七十五年，又耗费了十年寿命在试验机上……”
青年面色严肃，摸着下巴问：“小五，你说她能活到八十五吗？”
小五思索着说：“就算八十五到了法境，寿元也不是瞬间就能增加的，得随着体内大道演化逐步增加，而且法境的增长最为缓慢……少爷，闵殊小姐是快断绝了成为半神的希望啊。”
青年点头：“对，这就是闵殊付出的代价。十年时间对她这种天赋勉强能够到半神的修者来说，十分宝贵。”
“可闵殊小姐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代价？为了一个试验机就断绝成神的路吗？”小五觉得这买卖太不划算了，忽然他想起一件事：“难不成是……”
“没错。”青年弯起眼眸，眸光潋滟：“闵家要换少主，她是少主之外资质最好的，但因为某些原因，族内对她有疑虑。如果这时候，她能把试验机带回闵家，所有人都会闭嘴。”
“因为她在神器和娄六万的搜捕下，完好无损地带回了试验机。她证明自己有能力做闵家少主。”
“少主身份带来的资源倾斜，能让她进入法境的时间缩短二十年。”
“这是一场豪赌啊，闵殊小姐真有魄力。”小五叹服，“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青年笑眯眯地说。
小五忽然想到那个带着试验机去往域外洲的女孩，问：“少爷，那个女孩只是个普通人，闵殊小姐为什么会选她带走试验机？”
青年回忆起那个女孩精神奕奕的面孔，猜测：“闵殊与她曾参加过为期一月的学校志愿活动，相处时间虽长，但我瞧着，两人相处并不是很愉快。她应该不是闵殊执行计划的第一选择。”
“可闵殊最终选了她，或许是试验机的无数次模拟中，只有这个女孩参与的未来线成功了。”
“亿分之一的概率啊……”小五觉得很神奇：“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有时候一个计划能成功，并非是参与其中的人有什么特殊之处。”青年缓缓道：“最重要的是偶然，无数次偶然导致的必然，才能让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目标实现。”
“这个女孩可能是恰好凑齐了这个计划需要的偶然。她参与进来，试验机把这个人放在计划中，推算她会做的所有选择，或许她的性格导致了什么事会发生，什么事不会发生，她的选择让这个计划成功的概率更高，然后不断更改变量，直到其中一条未来线的概率几近百分百。”
“……幸好少爷当时帮她割断了闵殊小姐的头发。”小五庆幸道，问：“不过她干嘛要割头发？少爷您又为什么要帮她？难不成您早就想到这一步了？”
“我倒是不清楚她干嘛要割闵殊的头发，不过这人听说……有些奇怪。可能是癖好吧？”青年不太确定地说。
“至于帮她嘛……我又不是卦师，哪有那么神。”他摸着下巴，笑着说：“就是觉得她鬼鬼祟祟的样子很有意思，就动动手指帮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一根头发有这么大作用。”
“这巧合也太巧了……”小五警觉道：“这会不会也在试验机的演算之中？会不会有另一个人用了试验机，制造出这一切？？”
青年惊讶地抬眼：“小五，怎么脑袋突然变灵光了？”
“……”小五闷闷地不说话。
“放心吧，只是一个巧合。”青年垂眼，重新沏了一壶茶：“想要模拟出这一切，首先要知道我在东洲。两界之内，除了我父母，没人知道这件事，而我父母在域外洲，出不得界门，试验机也从未离开过东洲，两者不曾相遇。”
“所以，这确实是个奇妙的巧合，或许也是那个女孩的缘分。”
一场危险远超机遇的缘分。
这人到了域外洲会有什么境遇？是曝尸荒野，还是别有一番造化？
青年指尖敲着茶碗，颇有兴致的想着。
用一根头发跳出了精密计算的未来，这人很幸运，也很有意思。
希望能活到他回域外洲的那天。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