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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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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伟云海波涛滚滚,大大小小的象牙色建筑如米粒大小,显得悬在上空熊熊燃烧的金黑色火球的巨大,过于炽热的温度使萦绕周围的纤云染成了晚霞的橘黄,奔涌的绵绵热气让远处的赫西斯都感到精神上的燥热。
“这是……太阳?”
神明点点头,搂住他的腰,下一秒,两人就出现在太阳旁边。
喷薄而出的热流迎面而上,突如其来的刺眼的光芒赫西斯抬手挡住双眼
“又忘记我之前教你的吗?”下一秒,遮挡的手臂被神明拉下,太阳的全貌猝然展现在他面前——散发光热的球面犹如一层赤浪屏障,牢牢锁住体内汹涌的光能量,使其规律流动。
如果太阳是一个人的话,它拥有着最强的禀赋,因为它有着神明有意倾注的浩瀚神力。
面对强盛的太阳,赫西斯才发觉自己是多么渺小,即使在人类中足够出众,但萤光难以烈日争辉。
他回头看向轻盈自在的神明,暗想:自己与祂的距离太远……太远……,一定要拼劲全力去追逐才行……
神明并未察觉身边人的异样,伸手穿入燃烧太阳,取出一束金黑的能量,用意念拉长、雕饰,最后轻轻一吹,附着的强光骤然飘散,一把金黑长剑出现在赫西斯手中。
而当握住暗金剑柄一刻,身体里的禀赋随之共鸣,熟悉而又陌生的力量让迫不及待地抬手挥剑,银灰剑刃划破空气,留下一道半月型剑光。
见赫西斯两眼放光的模样,乐芙挑眉笑道,“喜欢吗?”
十二岁的少年将剑收好,紧紧抱住对于他来说有些过长的宝剑,语音里掩饰不住的喜悦:“喜欢——!”
正当赫西斯打算说些什么时,底下值守的天使纷像是察觉到了太阳的异动,纷纷朝着这边飞来。
乐芙猛地敲手,“忘记西斯你能被看见了,”抓住他的手,瞬移到了最初的后林草地。
追逐的六翼天使速度快如闪电,见近在咫尺的人影瞬间没了踪影,注视着以微不可查的速度逐渐偏移的太阳,金色的眼睫微微颤抖,发出低沉的叹息。
“已经开始了吗,命运——”
*
希历1324年,12月,新年的前一天。
飘散的雪花散落到地上,在不断的踩踏下化成冰冷的黑水。大大小小街巷张灯结彩,遍布欢声笑语,沉浸于迎接新年的期待的塔兰克不知道的是——比新年先到来的是黑色的死神。
从一个不起眼的乞丐倒下开始,突如其来高烧、皮肤坏死变成黑色的病症席卷了整个塔兰。最初以为是因为底层人不爱洁净的坏习惯引起的感染,直到王公贵族们也被感染至死,他们才意识到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瘟疫。
教廷认为这是上天对作出触犯神明的不洁之事之人的惩罚,下令处死所有异端与罪犯。
而当所有“不洁”之人的血染红了下水道,黑色的病灾在塔兰愈演愈烈。
教廷深处,隐秘的后林被透明的结界笼罩,充溢的光能量让这里永远花团锦簇,温暖和煦。
树下,高大的青年将睡在腿上的少年绸亮的黑色长发挽成一束,编织起简单的花辫。
一片粉色的花瓣飘落在少年眼脸,惊起少年朦胧的意识,翩翩欲飞的眼睫忽然开合,露出月光般沉静的眼眸。
见身下人醒了,高大的金发青年轻轻抚摸着神明瓷白冰冷脸颊,想起教廷里的老不死的宣告,拖长语调笑道,“乐芙,是有人触怒你了吗?”
“没有。”神明撑起身来,镶嵌着花朵的及腰长辫自然垂落后背,精巧的面容雌雄莫辨,一双黑宝石色的眸子轻轻抬起,与眼前逐渐成熟的赫西斯对视。
六年的时光褪去了他眉眼间的稚嫩,勾勒出锋利的棱角,金色眼睛深如漩涡,让人难以窥探他内心,清润的阳光下,腹肌线条的沟壑若隐若现。
“长得真快。”
神明抬眼注视着已经比他高了一个头的青年暗自思忖。
“算算时间,现在也到了该敲钟的时候了。”
乐芙神情肃穆,缓缓飞至高空,金色的革纸与羽毛笔随风来到白玉般的手前。
阳光破开攒聚层层黑云,空灵钟声激荡整个大陆,墨发的神明抬手书写命运的诗篇:
当暮色浸透三重阶梯
银月与黑耀石交界之地
五枚火焰编织通天之绳
命运之人啊
汝当收集
第一根取自罪灵的枷锁
第二根采自丰饶的坠落
第三根需寻精灵的静默
第四根要汲不灭的光火
第五根须盗自时间之隙
捧五烛绕成逆流之环
在子夜钟声吞没自己时
诸神将睁开通往永恒之眼
完笔的瞬间,诗人手下古朴的革纸犹如无尽纸蝶,从树林上空飘飘扬扬地飞往三界。
赫西斯握住飘至手上的诗篇,抬头仰望他从未见过的、如此遥远的神明,不自觉得想要伸手抓住,却只能触碰一片空茫的虚无。
他沉默地注视空空如也的手心,思忖:“如果他能成为许下愿望的那个人,那么就能离他近一点吧。”
飘扬的诗篇随着风雪传入塔兰人手中,引起一场盛大虚无的狂欢,人人渴望成为那个命运之人,实现自己愿望。
而但凛冽寒风来临,烛火燃尽,冰冷的现实唤醒美梦。人们才发现寻找散落在未知之境的蜡烛何其之难,神明播下神谕,却未带走塔兰徘徊不息的黑色幽灵。
教廷见事态难以挽回,终于派出圣子协助教区执事一起处理祸端,净化污秽。
经过初步调查,瘟疫的最近感染源是城区地下水,打开下水道,一股浓烈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让裹得严严实实的执事与教众连连作呕。
赫西斯一个眼神扫去,带着面罩的的调查他们人员鱼贯而入,回来时带回一袋颜色黑臭的老鼠尸体和一杯颜色轻微的地下水。
黑发的神明因为赫西斯不想暴露祂的存在,安安静静的浮在空中,饶有兴致地观赏他的调察。
“圣子大人,里面都是死老鼠,估计是喝了有毒的污水导致的。”
听到确切的报告,场上众人神色一惊,赖以生存的水源竟然被污染,需要多费清理的功夫了。
赫西斯摇了摇透明的样本水管,翻涌的杂质里闪过一丝不明显紫光。
他挑了挑眉,纤长手指轻轻一勾,那抹紫色色从水中分离出来,化为一个细小的紫绿光团,散发着不详的臭味,被提取后的水反而没了腥臭,恢复清甜。
赫西斯眯了眯眼,吩咐教众调查瘟疫最初出现的地方和地下水供取的流向图,最终的指向是边界瘟疫最严重的一个小村——切提。
毗邻沙曼国,切提村没有开拓贸易市场,一方面是因为沙曼人的残忍凶恶名声,另一方面则因为这里资源太过贫瘠,村民穷凶极恶。
踏入破败街道,污黑的尸体零零散散堆积在道路的两侧,搬尸人员来来往往,应接不暇。
村长见教廷派人来了,立马上前迎接,满脸横肉堆积出一个阿谀奉承的笑:“圣子殿下您一来,我们这的瘟疫就看到解决的希望了!”
赫西斯早已这种虚伪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吩咐:“井水与河水,各打一桶。”
下人了然离去,片刻后,两桶不同颜色的水送到眼前。迥异的是,河水清澈清澈,井水整体呈现一种紫绿色,浑浊得像是裹上了一层粘液。
看来污染物来极大可能来于地底,随即命人去追寻地下水的源头,留下的人则使用光明禀赋去医治病人和净化核心水源。
走访间隙,远处一股浓密黑烟缓缓升起,在冉冉白雪间显得格外的突兀。一个满脸泪水的少女从那边跑到赫西斯面前,跪下恳求,“先生,请您去救一下赫尔曼吧!”他哽咽地说,“他快被烧死了——!!”
赫西斯正在思忖这不祥的黑雾从何而来,这人来得正是时候,他跟着少女走近,一场可怖的献祭展露在眼前——巨大的十字架上绑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红发少年,下方逐渐变大的火势让他咳嗽不止,周围的村民纷纷叫好,不停咒骂。
“烧死他!魔鬼的孩子!”
“这样我们的孩子就安全了!”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叫喊道。
“就是你,招来了黑色的瘟疫!!”
“可恶的沙曼……!”
燃烧的黑烟四处弥漫,刺鼻的浓烟让跟着来到的教廷人也开始咳嗦。
赫西斯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聚众公然滥用私刑,顿时眉头紧锁,脸色瞬间黑了下去,质问旁边的村长,“他犯了什么事,以至于要被活活烧死。”
“喝下井水的人都染上了瘟疫,唯独他一人好好的。大家推测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孤儿下了毒,再加上他的头发是红色的,看上去是沙曼派来的奸细……”
目露精光的村长见赫西斯脸色越来越难看,停止了说明,连忙叫人把火扑灭,解开捆住红发少年的绳子,将人带到赫西斯面前。
村长提着他衣服后领,让他抬头直面赫西斯。男孩被烟雾熏得有些脏的脸缓缓抬起,涣散的血红眼眸里一片虚无,目光游移不定,直到看到赫西斯后才强撑着是身体,说了一声谢谢,随后悄悄地瞥一眼他的左上空。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赫西斯尾椎骨炸开,一个荒谬的猜想让他握紧了拳头,回眸看向旁边的乐芙——祂一手撑头,兴致勃勃地与地上的男孩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