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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旧日伤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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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攸牧!你人现在在哪!怎么一直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快找疯了!”
许茹芸想都没想就接听了对面的电话,对面声音还没出来她却是率先劈头盖脸的一顿质问。
女孩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因为过于大声而在话筒中显得有些失真,而对面的人好像也被她给吓到了,在一连串的质问之后许久没有回音,即使这个电话是他自己打过来的。
“说话!立刻!你人去哪里了?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
站在她对面的警官也被女孩突如其来的爆发力给镇住了,手中原本用来记录的圆珠笔啪嗒一声掉到地上,整个房间在此刻都安静的有些吓人……
直到对面听筒里终于传来一丝微弱的试探,
“我不知道……”
许茹芸听到对面开口以后火气更胜一层,开口说的话比斥责还要更难听,一点不像是个冷静的心理医生,虽然她顶的这个身份本来就不是吧。
“什么叫不知道?何攸牧什么叫不知道,你自己去哪里你不知道吗?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你失踪了快四个小时你知不知道?大家找你都找疯了,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地就跑出去……”
居然连我也不告诉,你怎么能这样……
许茹芸此刻的生气中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委屈,即使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宋淹与何攸牧也许在此时还并不相熟。
但作为青梅竹马的旧友,或者说曾经的恋人,她却不能接受对方莫名其妙的失踪和不告知。
“不好意思,我去的地方实在是太偏了…这里……打不到顺风车,我的手机刚才也没有电了,我这会儿是在便利店这里租了个充电宝,我给你发个定位…你来接我好吗?小宋姐。”
听筒对面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嘈杂的背景音里,男孩开口的声音轻的像是叹息,也像是某种乞求,可怜被遗弃的小动物吸了吸鼻子,她甚至能想象到对面委屈的表情。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好似在求救,许茹芸这才冷静下来,凭着对对方多年以来的认知,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切好像并不对劲。
是啊,何攸牧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在半夜突然单独出去,还专门避开众人的视线,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但却不想让别人知道。
想到这,她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妥协地开口解释道,
“我们一直都找不到你,已经报了警的,你把定位发过来,警察会和我们一起过去的,你别担心。”
“能不能……”
对面响起何攸牧纠结而又胆怯的声音,许茹芸反应很快,立马问道,
“能不能什么?”
“能不能你一个人过来?宋淹。”
许茹芸听到这话却突然变得很不耐烦,也许是因为对面警察疑问的眼神,也许是因为对面无理要求的麻烦。
或者只是因为这莫名其妙该死的穿越害的她一头雾水,也不由她控制。
她讨厌不能控制的东西,尤其讨厌突然失去掌控。
“警察要做记录,如果今天不做,早上起来我还要再陪你去一趟警局,这很耽误时间。”
他听的明白,这意思是很明显的拒绝。
……
“好的,那我先挂了。”
手机里嘈杂的环境音终于消失,许茹芸徒劳地闭了闭眼睛,捏了捏眉心。
叹了口气,她双手并拢握成了拳,朝着对面还在等待她下文的警官欠了欠身,十分抱歉地说道,
“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小帅哥,你朋友还要多久才能到啊?你这一直在这等也不是个事啊,我这也没地方让你睡觉啊。”
“不好意思耽误您休息了,我朋友马上就到了,我买点东西带着一起吧。”
何攸牧以为对方是嫌他耽误人家员工休息,但又不好意思明着开口。
想来也是,他这大半夜赖在便利店里不走也挺打扰别人的,而且一会儿对方又得面对警车出现的尴尬的场面,他也觉得自己今晚给人添的麻烦太多了。
所以他赶忙从椅子上下来,提了提口罩,盖住了眼睛以下大半张脸,忙不迭地就拎着篮子去售货架那边转起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帅哥,我就是担心你朋友找不到路,你说这大半夜荒郊野外的,别说人了,这附近连车都没有一辆,这小路他好不好找啊?”
对啊,何攸牧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光顾着自己了,也没想到自己让宋淹一个人过来,她会不会开车暂且不论,这晚上视线本来就不好,这地方又这么偏,她一个女生过来有多危险。
还好她最后没有听自己的,至少能有警察一起跟着,这大半夜的也放心点,是他自己太任性了。
何攸牧一边往篮子里装着吃的,一边点了点头,长呼了一口气,眨眼间巧克力,泡面还有面包,架子上一堆零食被他全都扫进了筐里。
他这一路走来硬是塞了满满当当的才算作罢,最后这才绕回结账的收银台。
“不是帅哥你说你一个人买这么多吃的你吃的完吗?而且这大半夜的你吃这么多高热量的,我看你这么瘦也不应该啊………”
何攸牧又压了压帽子,没有回答对方看似碎碎念的提问,只干脆利索地对准机器付了款,祈祷对方对他的记忆最好少之又少,虽然大半夜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已经足够令人印象深刻了。
但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跟人打交道的人,也不善于,所以还是能避则避的好。
“哎?你看那是不是你朋友的车啊?”
何攸牧刚要开口的话卡在喉头,眼睛极速地眨了很多下,然后突然睁的很大,不可置信地回了头。
“何攸牧!快点出来!我们走了!”
“我朋友来接我了,谢谢!”
何攸牧将收银台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都扫到了袋子里面,拎着就往外跑,声音即使刻意压低也有着藏不住的惊喜。
他大步奔向店门外,快到连感应门前的玩偶的“欢送语”都来不及说完,直到停在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前面,他这才深深地吸了口气,屈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车窗。
止不住的喘气声在空荡荡的夜里凝结成玻璃窗上的雾气,车窗摇下,驾驶座上许茹芸疲惫的开口道,
“先上车吧。”
他没有开口的话咽了回去。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不是说还有警察吗?”
许茹芸的车开的很稳,拜宋淹在十八岁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就考到了驾照所赐,她这才能在合法的情况下自己开车上路。
假设能忽略掉虽然自己已经和警察那边道了歉,但早起以后还是要去警局说明情况,以及离开时是顶着导演要吃人的眼神向节目组借了一辆保姆车外,她这一个人一路上过来,也算是顺利的吧。
“不是你说的吗?希望我一个人。”
她累到不想说话,从酒店开到这里,车程要一个小时左右,还都是一些伸手不见五指的小路,这要是半夜冷不丁地从旁边窜出来个人她可就出大事了,这样对比起来,倒是和她在澳洲挺像的,对的,一样的惨。
“我,对不起,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何攸牧从对方的语气当中听到了一丝疲惫,慌不择路地就开始解释。
也是他疯了,人家明明和自己只是同事,他怎么就能因为,因为她和那个人太像了,就鬼迷心窍到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他果然是疯了。
“你为什么大半夜跑出来?”
许茹芸直奔主题地开始质问,她的目光平视向前,丝毫没有转头的意思。
“出来散心,我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回去,没想到这地方不好打车,所以——”
“当然偏,”
“什么?”
“我说你去的地方是墓地当然会偏,你能给我解释一下,是什么逻辑让你选择了在墓地这种地方散心?”
“你怎么知道的?”
何攸牧像是被戳破了的皮球,连辩解都没有,便爽快的承认了,也许他缺的就是一个这样的出口。
有人询问他,他才有机会能说出口。
“刚刚地图导航看到的,墓地范围那么大,很难不注意,但我本来也是猜的,毕竟公路散心更奇怪。”
车子平稳地驶向更加宽广的大路,道路两旁开始规则地出现路灯,但还是寂静,车内车外都一样。
“今天录制来的嘉宾很喜欢我写的新歌。”
“然后呢?”
“所以他私下问我能不能把这首歌打包卖给他,署他的名字。”
许茹芸听到这瞬间神色一凛,但还是等着对方继续往下说道,
“我不愿意,他就找导演来劝我,他说这是圈子里有名的大前辈,有些人排着队想给他写歌都写不上,我的歌能被他看上是我运气好,哪怕给他当枪手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许茹芸没有说话,或者说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如果是从前的她,她也许会“正义凛然”地支持何攸牧的做法,告诉他理想价更高,不妥协就是胜利。
但她吃过没钱的苦,知道没有经济基础谈什么都是胡诌,更别说还要得罪人被使绊子,这百害而无一利,为了那么一点点固执,现在的她,觉得不值得。
“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何攸牧看着她,许茹芸能感觉到那凝滞在侧脸上如有实质的视线。
停了许久,在何攸牧以为她再也不会开口,嘲讽地勾起嘴角时,女孩的声音响起,
“不止你一个。”
“什么?”
“他既然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联合导演一起抢你的作品,就说明不是第一回做这件事情,受害者就不是只有你一个。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当然,也不是特殊的那个,不必把自己看的太过重要,何攸牧。”
他心里满腹的委屈好像在此刻被疑问代替,他好像听懂了,又好像还需要解释。
“他们之中一定有些人选择了妥协,所以才能成就现在这位明星的咖位,但应该也有些人和你一样选择了拒绝,他们还在不在这个圈子里不知道,有没有被雪藏或封杀也不知道,但没有谁对谁错,不是拒绝的人就比妥协的人高贵。
你明白吗?何攸牧,你的理想别人也有,你的才华别人也许更出色,所以你的委屈也不比别人更多。”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在逃避,你不想做选择,因为你害怕。
可怕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要准备好每条路的解决方案,然后当机立断选一条自己不会太后悔的路,直接去做,并承担你想要的那条路所带来的后果。
你要知道,什么都不失去就能走下去的人从来不存在,不要被情绪困住,哪怕被失败的结果打败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而我也没有办法替代你决定,或者给你好的建议,因为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只有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人们选哪条路也从来不是因为对错,而是因为他需要。
你是你自己命运的推手,就像你今晚选择了我。”
轰隆一声,引擎熄火,车内黑暗,唯有许茹芸看向何攸牧的眼神,亮的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