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之外的心动》陈妤蒽

2、初见历家老宅

　　下午一点五十，林薇的车稳稳停在浅水湾别墅雕花铁门外。她穿着烟灰色修身职业装，手里拎着两个暗纹丝绒袋，走进客厅时，苏晚正坐在沙发上反复摩挲那本红色结婚证——烫金的“结婚证”三个字硌着手心，提醒着这场婚姻的虚幻。

　　“苏小姐，这是厉总交代的衣物和首饰。”林薇将丝绒袋递过去，指尖碰了碰苏晚微凉的手背，补充道，“衣服选了浅杏色真丝裙，衬得人温和；首饰是淡水珍珠套装，不扎眼，奶奶就喜欢这样素雅的。”

　　苏晚打开袋子，真丝裙触感柔软，领口缀着三颗小珍珠，和首饰盒里的项链、耳钉正好成套。她捏着冰凉的珍珠项链，想起清晨民政局门口，厉承言递结婚证时冷硬的侧脸，心里泛起微妙的反差感——他明明说着“别妄想多余的事”，却连见长辈的细节都安排妥了。

　　“奶奶住的老宅在西郊，车程四十分钟。”车子驶离别墅区，林薇看着苏晚攥紧裙摆的手，放缓了语气，“奶奶叫沈曼云，今年七十三，身体不算硬朗，尤其怕吵。厉总父母在他十八岁时出了意外，是奶奶一手带大的，所以他对奶奶格外上心——等会儿您别紧张，顺着奶奶的话聊，厉总会帮您圆场。”

　　苏晚点头，将林薇提前发的“注意事项”在心里过了一遍：忌浓妆、忌提“钱”、忌说“不熟”，奶奶最爱聊老宅院子里的月季……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机里母亲的照片按灭——希望今天能顺利，别让这场“交易”出任何岔子。

　　车子最终停在一扇朱红大门前，铜环上的绿锈浸着岁月感，院墙爬满常春藤，风一吹，叶子沙沙响。老管家早已候在门口，领着她们穿过栽满月季的庭院，走进客厅时，苏晚一眼就看见坐在藤椅上的老人。

　　沈曼云穿着藏青色暗纹旗袍，头发用一支温润的玉簪挽着，手里捏着把檀香扇，扇面上绣着几朵浅粉月季。而厉承言就站在藤椅旁，穿一身浅灰色休闲西装，没打领带，领口两颗扣子松开，少了商场上的冷锐，多了几分烟火气。

　　“奶奶。”厉承言走上前，声音比平时柔和半分，目光扫过苏晚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示意——“别出错”。

　　“这就是晚晚吧？”沈曼云放下扇子，招手让苏晚过去，枯瘦却温暖的手轻轻握住她的，“瞧这模样，多乖巧，快坐，张妈刚冰了酸梅汤，解乏。”

　　苏晚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切弄得发愣，下意识地往厉承言方向看了一眼。他站在原地，冲她微不可察地点头，嘴角却依旧抿着，只是眼神里的冷意淡了些。

　　“奶奶好，我是苏晚。”她坐在藤椅旁的矮凳上，手被老人握着，掌心的温度顺着指尖蔓延，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沈曼云拉着她问东问西，从家乡的气候聊到平时的爱好，苏晚都按提前准备的答案应答，只说和厉承言是“朋友介绍，相处半年觉得合适”。厉承言偶尔补充两句，比如“她喜欢安静，平时爱看书”“上次陪她回了趟家，阿姨人很亲切”，语气自然得像真的在聊自己的婚事，连苏晚都差点晃神。

　　晚饭摆在庭院的石桌上，四菜一汤都是家常菜：糖醋排骨、清蒸鲈鱼、清炒时蔬，还有一碗熬得软糯的南瓜粥。沈曼云不停给苏晚夹菜，碗里很快堆成小山：“多吃点，看你瘦的，承言这孩子粗心，以后家里的事，你多担待些。”

　　苏晚点头，咬着排骨时突然顿住——这味道，和母亲做的几乎一样。她眼眶微微发热，连忙低头喝粥，却没注意到厉承言悄悄将自己碗里的排骨夹到了她碗里，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

　　饭后沈曼云拉着苏晚坐在藤椅上，指着院角的月季絮叨：“那几株粉月季是承言十八岁生日种的，当时他还说‘要种得比我高’，现在都快爬墙了……”厉承言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偶尔补充一两句，月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冷硬的轮廓。

　　快八点时，厉承言提出要送苏晚回去。沈曼云没挽留，只是拉着苏晚的手叮嘱：“下次来带着换洗衣物，住两天再走，客房都收拾好了。要是承言欺负你，别憋着，奶奶替你做主。”

　　苏晚点头，弯腰道别时，眼泪差点掉下来——长这么大，除了母亲，还没人这样把她护在身后过。

　　车子驶离老宅，车厢里陷入沉默。苏晚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心里五味杂陈：老人的疼爱是真的，可这份疼爱建立在“厉家少夫人”的虚假身份上，连带着她的感激，都像是偷来的。

　　“今天表现不错。”厉承言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奶奶没起疑心。”

　　苏晚转头看他，他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侧脸线条比平时柔和许多。“只是按厉总说的做。”她低声回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领口的珍珠——那是他安排的，却让她在陌生的环境里，多了点底气。

　　厉承言没再说话，车厢里又恢复了安静。苏晚靠在车窗上，心里突然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情绪：这场以交易开头的婚姻，好像从老人握住她手的那一刻起，就悄悄偏离了预设的轨道。

　　车子回到浅水湾别墅，苏晚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厉承言突然叫住她：“下周恒宇地产的商业晚宴，你陪我去。林薇会带你试礼服，提前熟悉流程。”

　　“好。”苏晚点头，推开车门时顿了顿，还是转身说了句，“今天……谢谢厉总。”

　　厉承言没回应，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别墅门口，才拿出手机给林薇发消息：“查苏晚母亲的详细病情，联系最好的心脏科医生，后续治疗费用从公司账户走。”

　　发送成功后，他收起手机，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傍晚的画面：苏晚吃到排骨时泛红的眼眶，被奶奶握住手时的无措，还有刚才说“谢谢”时眼底的真诚——这个为了钱签下合约的女孩，好像和他想象中“贪图富贵”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