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璎珞传奇》青红妖怪

75、逃离

　　太阳挂在半空，云彩偶尔飘过，天空湛蓝湛蓝的。我坐在长廊，靠着雕花的木柱，木柱上面有飞龙的图案，我头顶挂着一只鸟笼，五彩鹦鹉站在上头，正精神紧绷的看着远处盯着它的猫。
　　那只猫曾经是大明皇帝送给自己心爱的殷贵妃的宠物，如今帝妃都已经仙逝，只剩下我，每天会关注这只老猫了。老猫和鹦鹉是敌人，老猫不在乎谁死谁活，它一心想弄死那只鹦鹉，只是皇宫中宫女太监这么多，它总没有机会。

　　我坐着发呆，想如果自己没有给皇帝出主意杀了沈从之，朝堂的情况会不会好一点？毕竟沈从之在时，小皇帝还有惧怕，并不敢这样胡作非为。然而又一想，这些做官的人，明面上仁义道德，背地里贪赃枉法，结党营私，欺压百姓，十个官拉出去不问都杀了，大概也只有一个冤枉的。他们刘氏皇族，有弑父者，有杀兄诛弟者，□□者更是早就有之，刘休业也不过是血脉传承罢了。莫非没有了我，这个世界就天下太平，国泰民安了吗？
　　我再此自责也未免太过可笑了。还不如好好想一想改怎么逃出去呢。我伸个懒腰，自觉昏昏欲睡。忽然有一个人从后面搂住了我。我回头一看，竟然是那一日奉皇命□□，与我配成一对儿的御林军姜蝉。

　　现在的皇宫，早就没有了任何礼法可言，皇帝经常带头聚众□□，太后丧都不守，宫女太监们们对食都不再避讳了，御林军也常常私自混进宫闱，和宫女，乃至后妃私通。广兴帝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平日只顾和他的乳母、姐姐、谢贵妃也就是他的姑姑几人相伴取乐。
　　他不由分说，将我扛起来往空房子里去，我倒吊着敲打他的后背，嚷道，“我一会儿还要侍君呢。”姜蝉急吼吼道，“我废了多大力气才进了皇宫找到你，现在就是皇帝在面前也管不了了。”我被他抗进空房，摔在床上，他也不款情，急急火火露出他的八块腹肌。

　　姜蝉年轻，比我还小一岁，不是很懂得风情，我也懒得教他，他身上有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他一边喘气一边说道，“被我看上是你的福气，我马上就要当大官了，到时候我纳你做妾，你也算是半个官太太了。”
　　我听了不屑，说，“你现在是御林军近卫副统，难道要升正统吗？”
　　姜蝉露出得意之色，说道，“正统也是小官，等过几天我就是镖旗将军了。”我笑道，“你做梦呢吧，你怎么能做表骑将军？”
　　大概是不能忍受被自己压在身子下头的女人嘲笑，姜蝉撇嘴说道，“你别瞧不起我，我不但床上厉害，床下更厉害。”他凑近耳朵对我说，“湘东王刘旻玉要诛杀昏君，我已经答应做他的内应，等到功成之后，湘东王做了皇帝，他答应我做镖旗将军。”
　　我被他一番话惊骇，弹坐起来，问道，“当真？”姜蝉说，“当然是真，这种事我也敢玩笑。”我说，“你也这种事关系重大，还敢和我讲？”姜蝉嘻嘻笑道，“怕什么，你又不会说出去，等我做了镖旗将军，你也有好处。”

　　这个湘东王刘旻玉我听说过，因为他母亲早逝，从小寄养给刘旻骏的生母，因此和刘旻骏关系很好。刘旻骏在世的时候，猜忌诸弟，杀的杀，贬的贬，唯独对他十分倚重，封为湘东王，一直伴驾左右。
　　然而这个刘旻玉并没有什么才能，大明皇帝对他的评价是“平庸无奇，并无建树”。他现在唯一的长处就是，他是先永昌皇帝在世的最大的儿子了，他也能为帝了？
　　我心中叹息，世界是个草台班子，就算是皇家政变也逃不过这种诅咒。想当年如果刘旻劭的敌人不是刘旻骏，而是这样的群众演员，那我说不定真的可以高枕无忧，做四十年的太平皇后呢。

　　我问，“你们准备何时动手？”姜蝉说，“你可知道宣仪斋闹鬼的事儿？前朝有个妃子死在里头，就传闹鬼，后来昏君又在宣仪斋杀死过几个宫女，所以闹鬼的事儿越传越凶，我们联络了几个太监，计划下个月初一带着皇帝去宣仪斋抓鬼，借这个机会让御林军进来，到时候就可以行事了。”
　　我只问他哪一天，他就直接把计划都告诉我了，我说，“你可长点心吧，别跟别人说这些。”他将我搂住，笑嘻嘻说道，“你又不是别人，咱两个比夫妻都好。”
　　我知道这就是机会了，我跟他说，“你如果真的想和我做长久夫妻，你给我一个通行令牌和一套御林军服，等那一天宫内必然混乱，我趁乱逃出去，出了皇宫我就是你的人了。”姜蝉眉开眼笑，当即应允了。

　　宣仪斋闹鬼，起始于刘旻劭政变杀死了永昌皇帝的爱妃潘淑妃，我还曾经在那里住过。闹鬼纯属子虚乌有的事情，但是偏偏就有人信，小皇帝刘休业就信，他不但信有鬼，还信自己能杀鬼。
　　在身边几个太监的怂恿之下，刘休业在一个无月的黑夜，带着御林军，众多太监宫女，还有自己心爱的谢贵妃，姐姐会稽长公主刘楚玉和乳母李嬷嬷等人，一起来到宣仪斋杀鬼。

　　天上没有月亮，群星璀璨却不光亮，黑漆漆的皇宫院落中，不时传来虫鸣，有御林军和太监宫女壮胆，刘休业并不怕害怕，他自己也曾经亲手在宣仪斋杀死过几个宫女，这对他来讲也是常事。
　　刘休业不怕，宫女们却很多害怕的，刘休业和会稽长公主说说笑笑走在最前，忽然一团黑影在他们面前窜过去，一群宫女哇地大叫，会稽长公主也被惊吓得，抖衣而立，不敢往前走了。
　　小皇帝却一把拽出了宝剑，喝道，“鬼来了，看我杀鬼。”他追出去几步，颇有胆气地样子，朝着草丛里乱砍，几下草中没有了动静，几个胆大的太监打着灯笼过来查看，却是宫中的那只老猫被皇帝砍死了。

　　再往前走，到了宣仪斋。宣仪斋内一片漆黑，房间里也漆黑一团，毫无声息。刘休业喝道，“天子在此，鬼怪快出来受死。”连喊几声，没有动静。身边太监指着一处漆黑说，“陛下，那可不是鬼？”
　　刘休业看不清楚，举起自己的弓箭，眯着眼睛仔细观察，就在他聚精会神之际，身后的御林军中几个人忽然举刀，一起砍向了刘休业。刘休业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身中数刀，倒在地上，漆黑中也看不清楚，那几个人怕他没有死，又上去乱砍，刘休业瞬间被剁成了肉泥一般。
　　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混乱起来，尖叫，哭喊一片，御林军杀了皇帝，顺势在皇宫中杀人抢掠起来。有人放火，宫外看到火光知道大事已成，早就在宫外等消息的湘东王刘旻玉带着护卫军也进了皇宫。

　　一片大乱。这已经是我第几次见到宫廷政变了？也不知道是御林军还是护卫军，士兵在皇宫内乱闯，他们趁机抢东西，强间宫女，顺便杀人放火，想做皇帝的人故意纵容这一切。如果没有血腥和杀戮，宫中的人就不知道恐惧，他们就不会老老实实的臣服于那个能让杀戮停下来的人。

　　我找到了一个角落里的大的花瓶，三两下爬进去，用缩骨术将自己藏在花瓶里。这里是安全的，花瓶不是金银，没有人抢夺，也不会有人想到这里藏着一个人。
　　我蜷缩在角落，听着外面喊杀一片，唯一怕的是放火，我谨慎的嗅着空气里的味道，还好，一直没有烟味。直杀了半夜，到天光渐亮，打杀与喧闹声才逐渐小了，估计是御林军和护卫军都撤走了。
　　我慢慢爬出花瓶，屋子里没有活人，地上躺着一具死去宫女的尸体，临死前还是衣衫不整。我尽量不看那惨状，迅速的将自己提前藏好的御林军服换上，把通行令牌拿在手里，又在地上捡了一把沾血的宝剑，转身出门，离开了房间，在路上有被火焚烧的地方，摸了几把黑灰在脸上。

　　一路上，满眼狼藉，到处有宫女太监的尸体，我扮作御林军，手拿滴血的剑，吓得那些活着的宫女太监都避之不及。到了皇宫门前，皇宫门已经被皇城护卫军守住，不准出入，我心提到了嗓子，到了门口也不说话，只将通行令牌往那守门眼前一递，那人接过去看了看，又交还我。
　　我满脸黑，他看不出男女，军服是真，令牌是真，他问道，“你是谁的部下。”
　　我尽量放低嗓音，说道，“姜蝉。”
　　那人问一句，“里面还有你们的人吗？”
　　我说，“没有了。”
　　那人骂一句，下令放行。我假装镇定走出护卫军的视野，闪进街道。

　　天高海阔，我终于出了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