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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朝堂冲突,藩王上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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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执走出宫门时,日头正高。
他没坐轿,沿着青石道慢慢往回走。风从城楼那边吹过来,带着点尘土味,袖口的蟒纹被吹得微微翻动。侍卫远远跟在后头,不敢靠太近。
早上那场朝会,散得不算体面。
几位藩王一早联名递折子,说北境兵权过于集中,恐生变乱,建议设监军、分调度,美其名曰“共安社稷”。话听着好听,意思却明白得很——你一个王爷,手握十万铁骑,算怎么回事?
萧执当时就笑了。
他站在文官列首,玄色长袍没一丝褶皱,听完那堆奏本,慢悠悠从袖中抽出一道黄绫,当场展开。
“先帝遗诏在此。”他声音不高,“写得清楚:北境兵马,唯靖王可调。违者,以谋逆论。”
殿内一下子静了。
有人低头,有人侧目,也有人咬牙。楚王坐在角落,手里捧着茶盏,嘴角还挂着笑,仿佛只是来听个热闹的。
皇帝坐在上头,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他知道这道遗诏,也清楚压不住。可底下人闹起来了,他不说话,又显得太软。
最后还是他开口:“此事……容后再议。”
萧执把圣旨收起来,轻轻吹了下边角沾上的灰:“陛下,若今日不决,明日我便让北境将士自己来问个明白。”
他说完就走,连礼都没行。
不是不懂规矩,是懒得装了。
此刻他走在回府的路上,手指在袖中轻轻摩挲虎符的棱角。那东西贴身藏了多年,边沿已被体温磨得温润。他知道,这一回,不会像上次那样简单收场。
楚王不会罢休。
果然,刚拐过宫前大街,一名小校快步迎上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萧执脚步没停,只淡淡应了声:“知道了。”
是暗线传来的消息:退朝不久,楚王便离了宫,没回王府,而是出城去了西郊别院。随行的还有三皇子,两人闭门说了半个时辰的话,期间有驿马连发三封密信,去向不明。
他哼了一声。
这些动作,像是急了。
也是,前些天他当众发配工部尚书,连皇帝的脸面都不给,藩王们自然觉得他愈发跋扈。可他们不明白,他不是跋扈,是烦了——烦这种你来我往的试探,烦这群人披着忠君外衣争权夺利。
他只想守住该守的人,做成该成的事。
别的,谁爱争谁争去。
回到府门前,门房见他独自步行回来,吓了一跳,连忙要去通报。他摆手制止。
“不必了,让她歇着。”
知道她说的是谁。
这几日她总在工坊和药堂之间来回跑,听说还在筹备什么学堂,每日忙得脚不沾地。他没拦,也没多问。她想做的事,只要不犯忌讳,他都由着。
进府后,他径直去了书房。
桌上摊着一份边关布防图,是他昨夜亲自画的。墨迹未干透,被风吹得微微卷起一角。他坐下,提笔补了几处关隘的驻兵数,又在雁门坡位置画了个圈。
那里易守难攻,但水源不足。若真打起来,撑不过七日。
正想着,门外传来轻叩。
“王爷。”是亲卫,“宫里来了人,说陛下请您明日再入宫议事。”
他笔尖顿了下。
“人呢?”
“在前厅候着。”
“让他回去,就说我病了,不见客。”
亲卫犹豫:“可……这是圣旨。”
“那就告诉他,本王烧得说胡话了,连爹娘都认不得,更别说接旨。”
亲卫憋着笑退下了。
他搁下笔,靠在椅背上闭眼片刻。眼皮有些沉,昨夜确实没睡好。不是忙,是想事。
姜婉清那句“如果有一天你也觉得我碍事了”一直在他脑子里转。他当时答得干脆,可过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不是怕被舍弃,她是习惯了被舍弃。
所以他才更要让人知道,谁动她,代价是什么。
门外又响,这次是玄影。
“王爷,查清楚了。”他进来,低声,“今早那几封密信,一封去了南营副将府,一封到了礼部侍郎家,最后一封……送往科举贡院提调官手中。”
萧执睁开眼:“科举?”
“对。今年恩科,主考尚未定人。坊间已有传言,说某位大人家公子文章惊世,必夺魁首。”
他冷笑:“所以他们是想借科举造势,拉拢士林,再以‘清君侧’之名逼我交权?”
玄影点头:“正是。楚王昨日还私下宴请了三位翰林学士,席间大谈‘祖制不可违’‘权臣当抑’。”
“谈得好啊。”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让他们谈。谈得越多,露出的破绽越多。”
“可若他们真在科举上动手脚,牵连的是天下寒门学子。”
萧执沉默片刻:“那就查。派得力的人混进去,盯住每一个环节。若有舞弊,当场揭发,不留情面。”
“是。”
玄影要走,他又叫住:“等等。”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告诉王妃那边……最近少出门。若非必要,别去工坊。”
玄影一顿:“您是担心……”
“有人坐不住了,总会找软处下手。”他语气平静,“她不知道自己多招人恨。”
玄影走了。
屋里安静下来。
萧执重新坐下,拿起茶杯,发现是凉的。他没唤人换,就这么喝了一口。
冰凉的茶水滑下去,脑子反而清醒了些。
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藩王们已经联手,皇帝摇摆不定,朝局就像一张绷到极限的弓,随时可能断裂。
但他不怕。
他手里有兵,有诏,有理。
更重要的是,他有她在。
只要她在,他就不是孤身一人。
外面传来脚步声,比刚才急。
亲卫冲进来,脸色变了:“王爷!出事了!”
“说。”
“贡院那边……刚刚抓到一个送考卷的小厮,身上搜出了三份未拆封的试卷,都是空白的,但盖了提调官的印!现在街头已经有读书人在聚集,说是科举不公,要求彻查!”
萧执缓缓放下茶杯。
杯底磕在案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站起身,整了整衣袖,声音冷静得不像话:
“备马。我要去一趟贡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