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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半路苏醒,急中生智 ...

  •   花轿还在颠,姜婉清的手指却已悄悄动了。
      她没睁眼,呼吸依旧绵长,像睡沉了。可袖子里那根银簪,正一点一点从发间滑落,贴着腕骨,抵在掌心。凉意顺着皮肤爬上来,让她清醒得发疼。
      外头锣鼓声密得像雨点,马蹄敲在青石道上,震得轿子发颤。她算着步频,这队人走得不慢,再有半刻钟,就得进靖王府的门。
      不能等。
      她忽然轻咳两声,声音不大,刚好能传到轿外。接着,她把银簪尖悄悄顶进喜帕内侧,轻轻一挑——布料撕开一道小口,只够她看见半寸地面。
      她又咳了一声,这次带了点闷响,像是喉咙被什么堵住。身子顺势往左一歪,嫁衣袖口滑落,露出一截手腕。苍白得几乎透明,冷汗顺着指尖往下滴。
      “哎?”喜婆的脚步顿住,掀了掀轿帘,“王妃?可是醒了?”
      没人应。
      她闭着眼,嘴角微微抽了下,像是抽筋,又像是痛苦。接着,她右手猛地抬起来,一把抓向胸口,指甲在嫁衣上划出几道褶皱,指缝发抖。
      “心……心口……”她嗓音断得像被刀割过,气若游丝,“疼……”
      喜婆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探她鼻息。还有气,但弱得很,像是随时会断。
      “张嬷嬷!”她回头喊,“快来看看,新娘子不对劲!”
      张嬷嬷快步上前,掀帘一看,眉头立刻皱紧。姜婉清脸色青白,嘴唇发紫,额上全是冷汗,那只抓胸口的手还在微微抽搐。
      “该不会是心疾犯了吧?”喜婆压低声音。
      “胡说!”张嬷嬷瞪她,“昨儿还好好的,怎会突然犯病?定是吓的。”
      “可她这模样……不像吓的。”喜婆咽了口唾沫,“你瞧她手,冷得跟冰似的。再说,咱们姜家从没听说她有病根啊。”
      姜婉清听着,心里冷笑。你们当然不知道。原身从小吃馊饭、穿破衣,冬天连炭火都不给,能活到十六岁已是奇迹。心疾?早该有了。
      她忽然闷哼一声,头一歪,整个人软下去,只剩鼻翼微微翕动,像是命悬一线。
      “哎哟我的老天爷!”喜婆差点跳起来,“她……她不会要不行了吧?”
      张嬷嬷也慌了神。她不怕人闹,就怕出人命。尤其是今天这种日子,新娘子要是死在去王府的路上,那可真是天大的晦气。
      “血……血要……溅轿……”姜婉清忽然又开口,声音细若蚊蚋,却字字清晰,“不吉……冲喜……要遭报应的……”
      喜婆一听,脸都白了。
      血溅花轿?冲喜致祸?这可是大忌!民间都说,新娘若在轿中吐血身亡,不但克夫,还会让整个家族三年内不得安宁。更何况,这新娘还是替嫁的——虽说没人明说,可府里谁不知道姜玉柔跑了?这事本就邪门,再出点意外,那可真是说不清了。
      “停!快停下!”喜婆冲着前头喊,“新娘子病得厉害,不能再走了!得找个地方歇一歇!”
      “不行。”领头的黑甲护卫面无表情,“王爷有令,花轿不得中途停驻。”
      “可她快不行了!”喜婆急得跺脚,“你们要让她死在轿里吗?真出了事,你们担得起?血溅花轿,冲了王府的喜气,你们六个都得掉脑袋!”
      护卫们面面相觑。他们不怕死,可就怕背黑锅。这种事,说不清。
      “要不……”张嬷嬷迟疑着开口,“前面三里外有座破庙,供的是送子娘娘,也算吉利。咱们先把她抬进去,掐个时辰,等她缓过来再走?”
      “破庙?”护卫皱眉。
      “总比在路上出事强。”张嬷嬷低声,“她要是真死在轿里,咱们全得陪葬。”
      沉默几息后,领头护卫终于点头:“改道。快去快回。”
      花轿调转方向,拐上一条荒道。
      姜婉清依旧闭眼,可心里已经松了半口气。成了。
      她不是真病,是装的。那点血丝,是她咬破舌尖抹上去的。手抖、脸青、呼吸微弱,全是急诊室里学来的——见过太多心梗病人,她清楚该怎么演。
      她不怕装不像,就怕没人信。
      可她赌对了。
      这些人不怕她,怕鬼神。
      花轿颠得更厉害了,路明显不平。她借着晃动,悄悄把银簪收回发髻,重新卡稳。然后手指蜷了蜷,试了试力气。药劲还在,但比刚才强了些,至少能站得住。
      约莫半盏茶工夫,花轿落地。
      “到了。”喜婆掀帘,“快,抬她进去!”
      两人架着她胳膊,把她从轿子里扶出来。她身子软,脚一沾地就晃,全靠人撑着。走过门槛时,她故意踉跄一下,手一滑,袖子整个褪下来,露出整条手臂。
      冷汗淋漓,皮肤泛青,指尖发紫。
      “哎哟!”喜婆惊叫,“这可真是病得狠了!”
      张嬷嬷也变了脸色,赶紧命人把她扶到神龛旁的草堆上躺下。
      庙里破得很,屋顶漏风,神像缺了半边耳朵,香炉倒在地上,灰烬撒了一地。供桌上只剩半截蜡烛,火苗摇晃,照得墙影乱动。
      姜婉清躺在草堆上,一动不动,呼吸微弱。
      可耳朵一直开着。
      她听见喜婆在低声念叨:“快去烧点热水,再拿块红布来,压压邪气。”
      张嬷嬷应了,转身去翻包袱。两个婆子忙着收拾角落,一个护卫守在门口,其余四个在外头看马。
      马。
      她心里一动。
      她刚才进来时,听见马蹄声在庙后头,离得不远。六匹,应该都拴在后院那棵歪脖子树上。缰绳松,没上锁——她听见马脖子上的铜铃晃得自由。
      她闭着眼,脑子里飞快过路线:从草堆到庙门,七步。门朝南,开合顺畅,没上闩。出去右拐,穿小径,三十步到后院。马在树下,最外头那匹是枣红,个头小,性子看着温。
      适合她骑。
      她又想起现代医院的走廊。那时候她值夜班,常在凌晨三点冲进抢救室,一边跑一边算:除颤仪在B区,肾上腺素在三号柜,AED电池满格。时间就是命。
      现在也一样。
      她算着:自己体力恢复三成,药劲再过一刻钟该退。若等到天黑,守卫换岗松懈,是最好的时机。但现在——
      她忽然轻哼一声,手指抽了抽,像是又疼了。
      “还疼?”喜婆凑过来。
      她没睁眼,只是嘴唇微动,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冷……想回家……”
      “别胡说!”张嬷嬷厉声,“你现在是靖王妃,哪还有家?”
      姜婉清不答,只是身子缩了缩,像受惊的孩子。
      喜婆叹了口气:“可怜见的,才多大……”
      张嬷嬷不说话了,只低头翻包袱,拿出一块红布,盖在她胸口。
      姜婉清任她摆布,心里却在默念:心跳每分钟七十,呼吸节奏稳定,肌肉控制恢复六成。可以动。
      但她不动。
      她还在等。
      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庙外风穿残窗,吹得蜡烛忽明忽暗。灰烬被卷起,像雪一样飘在半空。
      她躺在草堆上,手藏在红布底下,指尖轻轻摩挲着发间的银簪。
      猎物已经设饵。
      只差一声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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