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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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朔几乎是立刻逃离了图书馆。那双泫然欲泣的琉璃色眼眸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带来一种黏腻的不适感。他强迫自己不再回想，埋头寻找正确的教室。
接下来的半天如同梦游，课程内容于他宛若天书，讲师们优雅谈论着“血脉秘术”与“星尘贸易”，他只能维持表面的平静，指尖无意识地在桌下收紧。周遭的目光带着疏离与若有似无的讥诮，他缩在角落，只盼时间快些流逝。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轿车出了点问题，新的车来要等一会，于是林朔漫无目的地踱向学院后方的皇家花园。这里占地惊人，树篱高耸，玫瑰馥郁得近乎霸道。他避开主路，沿着一条偏僻的鹅卵石小径深入，人声渐远。
小径尽头豁然开朗，一片安静的草坪呈现眼前，边缘处立着一座被白色蔷薇覆盖的凉亭。旁边，一架旧秋千静静悬挂，木板被岁月磨得光滑。
林朔松了口气，坐到秋千上。微凉的晚风拂过，稍稍吹散了花香，带来一丝青草气息。他轻轻晃荡起来，吱呀的声响规律而单调，竟带来片刻宁谧，几乎让他错觉自己只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
一阵压抑的争执声从凉亭另一侧的厚密树丛后传来，低语中混着恶意。林朔动作一顿，秋千缓缓停下。
“……装模作样！你以为每次掉眼泪都有用？”一个尖刻的男声讥讽道。
“慕容少爷迟早会看腻你这套。”另一个声音附和，饱含嫌恶。
林朔皱眉。霸凌？他本能地厌恶。
紧接着，一个微弱的、带着无法掩饰颤抖的声音响起，瞬间击中了他。
“对不起……请让我过去……”
是艾利克斯。
那声音里的惊惶如此真切，与图书馆那个柔弱的形象重叠。林朔几乎未经思考，已然起身，脚步迅疾地绕过树丛。
三个高年级男生围成一个半圆，将那个纤细的身影困在中间。艾利克斯低着头，浅金色发丝遮住脸颊，怀里紧抱着几本书，单薄的肩膀微微发抖，像风中瑟缩的叶片。那三人脸上挂着戏谑的冷笑。
“让你过去？”红发男生嗤笑，伸手就去抢夺他怀中的书，“留下这些破烂就行！”
“不……”艾利克斯紧抓着书。
……
一股无名火倏地窜起，烧掉了那点可怜的谨慎。林朔吸了口气，声音刻意拔高，带上不耐烦：“吵什么？没看到有人想清静一会儿？”
三人吓了一跳，猛地回头。见是林朔，惊讶迅速化为更浓的轻蔑。
“哈？林家的废物？”红发男生啐了一口，“又想逞英雄？上次的教训忘了？”
林朔心跳如鼓，却未退缩。他径直上前，无视那三人，目光落在艾利克斯身上。少年转头望来，琉璃紫的眸子里水光潋滟，惊惧几乎满溢而出，眼尾泛着脆弱的红。
那眼神像细针，刺得林朔那点心软无处遁形。他硬邦邦开口，语气近乎粗鲁：“艾利克斯，赛巴斯在找你。很急。”
艾利克斯怔住，似乎没反应过来。
那三人听到“赛巴斯”的名字，神色微变，交换了眼神。红发男生冷哼一声：“林朔，少多管闲事！”
“是你们太吵。”林朔压下紧张，模仿着这个世界傲慢的调子，“是想引来风纪委员？”
对方脸色更难看了。红发男生狠狠瞪了他和艾利克斯一眼，终究不甘地挥手：“倒霉！走！”
三人骂咧咧离开，脚步声渐远。
树丛后骤然安静，只剩夕阳拉长两道疏离的影子。
艾利克斯依旧垂着头，小声嗫嚅：“谢谢你……”
声音轻细，残留着泪意。
林朔冲动过后，尴尬和警惕卷土重来。他清了清嗓子，保持距离：“路过而已。你没事就快回去。”
他转身欲走，目光却无意间扫过艾利克斯垂落的手——白皙手背上几道新鲜的红痕刺目，正微微渗着血珠。
大概是挣扎时被划伤的。
林朔的脚步钉在原地。他盯了一会，认命般地摸向制服口袋——一个熟悉的独立包装方块躺在那里，没想到原主也有这习惯。
他掏出那张印着普通卡通图案的创可贴，递过去，语气硬邦邦的：“手。贴上。”
艾利克斯看着他掌心的创可贴，睫毛剧烈颤动一下，眸中闪过清晰的错愕。他迟疑着，没有动。
林朔举着的手有点僵，正想收回，却见那只冰凉、微微颤抖的手小心伸来，指尖轻轻捏住了创可贴的一角，触碰短暂得像错觉。
“……谢谢。”他又说了一遍，声音更低，似藏着别样情绪。
林朔立刻收回手，转身大步离开，没再回头。
直到坐上回家的轿车，他才泄力般靠进座椅，长长吐出一口气。还是惹上了。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当时那种情况，能视而不见吗？
他似乎做不到。
尤其是看到那伤痕时。
花园凉亭边，艾利克斯静静立在渐浓的暮色里。他低头，慢条斯理地撕开创可贴的包装，精准地将那格格不入的胶布覆在伤痕上。
他抬起手，凝视着手背上那一点幼稚的图案，琉璃般的眼眸深处，最后一丝伪装的惊惧如水汽蒸腾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指尖极轻地拂过边缘，晚风最后掠过，吹动他浅金色的发丝。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