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瑄迷雾札记》故故太

67、鼠鼠我和何闲籁做朋友了。

　　待夜色降临，一袭深蓝色长袍身影在院门口立着。
　　月色很好。
　　我心情不好，某个人也是。
　　一层淡白薄纱笼罩在何闲籁身上，两人都不用说话，也知道是为什么。
　　我就坐在屋子的门口，就着一把朴素的凳子。两人远远的对着，我闭上眼感受着月光、微风，保持着平静。
　　沉默间只能听见屋檐上石子偶尔动弹的声音，偶尔听见微弱的虫鸣。
　　何闲籁垂着头，不见脸色。
　　他之前为了入京的卑鄙手段不入流，但没想到自己的妹妹之死也是与这样的手段挂钩。
　　我大抵知道他的心态--当初龌龊的手段，如今也成了心结。，哪怕我后来也从未提过。如今从何府回来，却只会把懊悔放于心底。
　　其实，他对于我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点呢？
　　我觉着他应该也是有自知之明，我不喜欢他。他对我也绝没有男女之意，什么面首都是虚的。因为之前的事情，他自觉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好友。
　　“殿下，对不住，之前的事原是我轻看了女娘，把郎君放于高位了。”
　　我没说话，何闲籁接着说：“公主愿意听闲籁讲讲我的经历吗？”
　　我回道：“好，我听着。”语气让人安心，何闲籁与我对视起来。
　　两人的对视不含杂一点其他东西，却更是多了些惺惺相惜。
　　“我母亲之前病弱，少得见面。我为其子，照顾了许久，母亲瞧着也好了许多，后来便有了吾妹。本是这样的好日子，母亲却与主母开始了斗法。”
　　“人到中年，或许便会失心。又或许，母亲原本的想法便是那般。我与妹妹只想要安分一隅，所以后来确实也离了母子情分。妹妹喜欢发带，喜欢摆弄花草，喜欢写字，对家中规矩也不抱怨。既有礼，也不木讷。平日里笑盈盈的，总能把母亲受挫后的怒气抚平。她和殿下一样也爱读书，倘若能好好学上一番，怕也是也能和男子一样进榜的。”何闲籁说完还轻笑出声，嘴角也带有几丝回忆。眼神中带有几丝欢悦，似乎还沉迷在与妹妹相处的日常中。
　　“我之前还收到她的信，她在信中还提到她认识了一个小郎君，身不由己、奋发读书。两人为友相谈甚欢。她还说如今看的书越多，便更加想要出去看看除了宴会、何家庭院以外的地方。”
　　“然后呢？”我开口。
　　“我便想着努力读书，她在这个世道中不好自己摆弄命运，便由我这个兄长来助她一臂之力。我读书读的不错，夫子是打算直接举荐我给朝中人直接去作官的。但我想着若是以科举而进，或许起点便高些，或许能直接让天子授官···给妹妹自由的权力便大些，所以便多读了半年等着考试。”
　　所以，就因为这半年，他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与妹妹。
　　“归京正临考期，家中直接安排我在杨家的私塾中继续备考···如今想来，或许是怕她们两个的死影响了我的考试。当时应该距离吾妹才死不久，所以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出。我念着金榜，亦觉得不差这几天。课业也紧，便未曾回去过。”
　　过了半晌，何闲籁才缓缓从回忆走出。
　　“那你现在知道自己的答案了吗？”我问的是上一次让何闲籁思考的问题--谁的错。
　　“错的人很多，蔡原无耻借酒醉做坏事、元主母为保全自己儿女杀了两个人···还有我，我不该那么晚回去的。”
　　“你还少说了一个。”
　　“什么？”他迷茫看向我。
　　“这个世道。”我接着道：“元氏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个世道的逼迫是你妹妹死的必然缘由。毕竟，倘若女娘不会被一个贞洁影响的话，那么蔡原不会趁酒醉行无耻之事就为了攀上高阶、那么你主母就不用勒死她、那么何姑娘也不会那样结局！蔡原该受到惩罚，元氏也是。但这个世道也该变变。”而且，明面上的是元氏，但未出面的何大人难道就没有默许吗？不过是一切的商量后，由这个后宅夫人来动手罢了。
　　“殿下说的···说的对。何闲籁愿听公主差遣，只求一个公道，求坏人被惩处，求世道被革新，求我能赎罪。”何闲籁落下最后一行泪，朝着我跪下行大礼。
　　额头贴在地面，这次，我朝他走去。
　　伸出手，搀扶了面前的落魄人一把。
　　“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