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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鼠鼠我好像即将一无所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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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端云觅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跪了很久。
 跪早已经不是我认为屈辱的方式了,在这个地方是常态。
 我的时代不需要下跪,大瑄需要。
 我已经熟悉了。
 无论是这里的习惯,还是自己是大瑄的身份。
 但偶尔,我也会想起两个时代的区别。
 我想回家。
 我能感受到我的膝盖逐渐发麻,开始痛起来。
 他掀开纱帘,就望见我正跪在屋子里,面朝着院子,难得的端正。不同往常,膝下却没有垫子,远处一位侍女一直监督着。
 我看见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也算自己出丑了。
 “你···你怎么来了。”
 他默默低头,应该也知道我被罚跪的来龙去脉,望着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愧疚。
 “皇姐,多谢。”觅儿说完就立刻在我身旁跪下。别,你如今身子不好,和我一起跪岂不是更糟?”
 我连忙就要推搡着他起来。
 “不行,皇姐为我而跪,我又何惜这点身子……”觅儿皱眉急道。
 我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劝。
 就这般同甘共苦也不错。
 我揣测着觅儿的脸色问道:“如何安排的?”
 觅儿淡然一笑,眼神中都是无奈。
 --待柳贵妃之前的庭院新建起来,他守至出宫读书,待归时便由杨太妃抚养。
 我瞪大眼睛,这般结果是我没想到了。
 什么意思,我不白跪了嘛。
 “为何要守?去杨太妃那是父皇的意思吗?她可是杨新言的亲姑姑!”
 “这是我母妃居住了半辈子的庭院,我舍不得离开。至于杨太妃,她如今吃斋念佛不会对我下手的。”
 “杨新言被自家发落去了老家草草嫁人,而据我所知,她们关系极好。万一···”我面上的紧张无法掩饰住,越说越激动起来。
 如果觅儿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我早已决定要护端云觅一辈子。
 端云觅拉过了我的手,安抚道:“皇姐,我是皇子……她怎敢下手?而且如今宫中适合让我待的地方也只有杨太妃那儿了。”我止住了声,只能轻叹了一口气把心中的担忧压下去。
 说到底是大皇子,长子,又已经到了这个年龄。不好得出宫让端氏旁支的皇亲国戚抚养,而宫中妃嫔近几年虽增加,但位份合适的也没有。
 这个时候,觅儿的去处确实很尴尬。
 这是大瑄,不是大宋。
 庭院中的微风朝着这边吹来,舒缓了压抑的气氛。
 透过窗口的阳光一束束照在我俩的身上。
 我感受到自己发髻上的发带被风吹起,俩人静默着,不失为一佳景。
 水钟滴答作响,一个时辰终于到了。
 那侍人朝着这边行完礼便走了。
 我瘫软在地,绿意忙过来搀扶我去榻上休息着。觅儿扶着一旁的柱子勉强站了起来,和我告别也离开了。
 我躺在床上思绪逐渐清明。
 柳娘娘之逝太过于蹊跷,可觅儿的未来在如今才是最能够掌控的。如今觅儿的去向已经明了,那思绪就可以往回走几步。
 柳娘娘浅眠,而火势发展那么快无法改变,有些蹊跷。
 柳娘娘为何不争宠。这个问题倒是纠缠了我很久,但无处可问。
 问母后的话,定然是借口长辈的往事而不作答了。而且,也不合适。难道要开口:“母后,为什么柳娘娘不在乎父皇的恩宠呢?”
 为何母后与柳娘娘情深,却不愿意抚养端云觅。虽说会有非议,但柳家与李家关系本就不错,这般做无可非议,其他言论也可以一并扼杀。我能想到的,母后定然也能想到。所以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把宫人都遣散出宫了?
 越想越烦躁,我突然觉得很无力,自己只是个未及笄的公主。
 什么都不适合过问,什么都做不了。
 为什么一些小说里面公主就是权势滔天,轮到我这儿就是难评。
 思绪越来越乱,突然膝盖一痛,我吐着气轻揉着膝盖。
 方才的情景再次浮现眼前:
 我其实才开口,便宜老爸就知道我的意思了。不过他轻笑,“三个月后璟儿也要十二了,正好一起去白鹿院那边读书。也不必你们都操心觅儿的事了。”
 “父皇···夫子不来宫中吗?”
 得到的回复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感谢做了多年的语文题,我真的是听到什么都不意外了。
 那夫子太老了。
 舟车劳顿恐怕半路就没了。
 这夫子是便宜老爹年轻时候的太傅,教了特别久。
 “觅儿善武,去那边···”我不死心,只留我一个在宫里???
 得到的回复依旧圆满。
 那边也有教武术的,而且也不能把一个皇子完全培养成一个武夫。
 好了,文武都考虑周全了。唯独没有考虑到我。
 “你也要及笄了,婚事要紧。”
 好好好,真把我当东瀛人整啊。
 父皇耐心的回答后,是母后代替开口的惩罚:“惜儿,你虽是为觅儿考虑,但你无礼擅闯该罚。回你的屋子,罚跪一个时辰。下不可再犯。”那妇人放下了茶盏,撇开了眼。
 我微微抬头,总觉得高座上的人像浸在冰水里。殿中铜鹤吐出的冷香如今弥漫在三人间。只听见腕间东珠串子相撞的脆响。
 “主子,一会要不要用些糕点?”
 霎时回神,膝盖的疼痛一阵一阵的传来。
 我垂着眼摩挲着我裙摆上的刺绣,是桂花。是去年的柳娘娘为我做的。
 “不了,我去看看觅儿。”
 柳妃原本的宫院比较清净,离书阁比较近。
 其实我晚上睡前总会想起柳娘娘的棺木。
 当时绿意不让我去看柳娘娘的遗体。
 只记得漫天的白布,止不住的哭泣,和一脸死色的拂燕姑姑。
 不过一月,就复原好了原本的院子,虽变了格局,但大部分还是一样的。只是故居仍在,故人已逝。
 翌日我去找了觅儿,可宫苑大门紧闭,门缝里夹着一封信。觅儿早就知道我会过来,信纸是觅儿最喜欢的金花笺,打开便是扑面而来的沉重--
 其实我听想说中二的,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呢?
 是怕面对我时又哭鼻子吗?
 “皇姐,母妃已逝不可追,拂燕姑姑也去了。
 我如今最重要的便只有你了,曾有誓要好好习武成天下武夫典范,如今更加坚定。
 望皇姐也能坚定自己读书的初心,成天下女子之典范,日后还可云游四方。
 春日负暄,我们休沐日面。”
 我阅读着,面前浮现了觅儿淡漠神色,独自一人跪于书案面前写的情景。
 柳娘娘去了,故地虽然与原本不一样,但确实到处都会抓到回忆的尾巴,进而都是悲痛的袭来。
 至少在这几个月,我与觅儿都不会去玩乐,如今倒也算个恰到好处的处理方式--努力读书,不辜负柳娘娘的期望。
 柳娘娘的话语似乎还徘徊在耳畔。
 我当时问她她的愿望。“我呀···只希望你和觅儿能够活的快乐。”
 我和她说了女子被困在宅院中是世道的错。“那惜儿日后来做改变这世道的奇人如何?得先好好读书,万不可局限了眼界。”
 我无意间提起并解释了环游世界。“惜儿既然想要多看看民间各地,不如日后云游天下?”
 只是觅儿,余晖散去之时再无人为他盖被了。向他扑来的将是漫长的黑夜与梦魇,清冷的宫院埋藏着他对母亲的思念。
 “觅儿,你还有我。”
 我转身把信笺好好地折起来,深呼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紧闭的宫门半晌,才缓缓离开。
 “柳娘娘,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觅儿的。”
 距离觅儿走,大抵还有两个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