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瑄迷雾札记》故故太

12、鼠鼠最喜欢的人杀青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轻松点的人生。
　　为什么不能怜惜一下我，我好不容易接受到的母□□意，如今再无痕迹。
　　为什么不能怜惜一下端云觅。
　　柳娘娘死了。
　　如同之前一般平常的日子，却掀起了波澜。甚至对于一些人，更像是洪水般对生机的覆盖。
　　当我赶到火场时，正瞧见端云觅被抱出，眼睛瞪的极大，是对这次意外的不可置信。火势极大，吞咽着整个大殿。也吞噬着我们的希望。
　　“柳娘娘在里面吗？”我不敢听回答，只不断的扫视在场的人。
　　没有，没有！没有柳娘娘。
　　端云觅挣扎着想要跳下来，却被抱的紧紧的。衣袍被火焰烧了几角，脸上也步满了黑灰，他被放下后拨开众人想要跑进火场，弱小的力量反抗不了别人让他求生的想法。
　　我也想要扑进去，和端云觅一样被拦下。
　　“母妃！”“柳娘娘！”绝望的哭喊声撕扯着眼前的希望，一点点黑暗弥漫在眼前。
　　这几日正好远茏被收回去培训了，结果就出了这档子事。
　　我也被困在绿意怀里，止不住的发抖。“柳娘娘！柳娘娘！”
　　端云觅昏倒了，我没昏，我强撑着让人把端云觅抬到不远处的宫室里。
　　我几乎哭不出来，只感觉到眼眶里面干涩无比。
　　那是柳娘娘，是端云觅的母亲，也是我这个时代最喜欢的人。
　　是现代社会里面姑姑和阿姨的结合体，温柔无比。
　　教会了我丹青和绣花，给我亲手做桂花糕，和我讲故事。
　　在便宜老妈对我训斥的时候开口撇开话题，然后事后又亲自来好好对我言说。
　　总是拿出自己的首饰盒让我挑，或者直接帮我盘发髻。
　　支持我多看书，借着给端云觅找书的由头为我从母家中寻书。
　　这样好的人···
　　我安置好端云觅，朝着火场再次走去。
　　端云惜才十三岁，才不要失去那么多。
　　我跟着宫人一起运水泼水，在火势较小时乘人不备冲了进去。
　　火好大，我甚至能感受我的脸被烘烤的烫意。
　　“柳娘娘！”
　　我还是没能看见柳娘娘，因为木柱子倒了下来。带起一大片火势，阻断了我进去的唯一通道，也湮灭了生机。
　　没有呼喊声，没有一片没被波及的地方。
　　我没能睡着，我守在端云觅身边。
　　我十七岁加端云惜的十三岁，我能承受得住。
　　但端云觅呢？我看着他躺在床榻上被梦魇纠缠的模样。
　　我竟是不忍心叫醒他。
　　梦里好，还是现实好？
　　天亮了，请睁眼--柳娘娘的躯体被找到了。
　　端云觅到了第三天还在昏睡，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我看着端云觅，他的眉眼很像柳娘娘，我忍不住落泪。
　　泪珠打在他的手上，逐渐滑落。
　　“觅儿，你不要再睡下去了。你再睡下去，我该怎么办？”
　　端云觅，你要是有什么好歹，我怎么对得起柳娘娘。
　　他终于醒来了。干哑的嗓音寻求着最后一点希冀：“我母妃呢？”
　　我眸子黯下，也低下了头松开了手。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对一个才昏迷醒的幼童。
　　“你先别急···”
　　端云觅几乎是吼出的，眼眶通红。“那是我的母亲啊！”
　　“你昏迷了两日，柳娘娘在火场中去世了···如今已经在出丧了。”
　　觅儿几乎是瘫软在了床上，眼神空洞了起来。“母妃，她是为了救我啊！”
　　我的泪珠也不断滑落，强撑着转过身道：“绿意，帮我去乘粥来。再抬碗糖水来。”
　　绿意走了，屋子里已经没人了，可怕的寂静袭击着两人。
　　脑海中止不住的想那场火。
　　“柳娘娘待我极好，是这天底下待我最温柔的人。如今，我的悲痛不比你少多少。我是你姐姐，你有什么难过都可以发泄出来，或者什么心事也可以与我说。”我低叹了一声，望着面前郎君眼角滑下两行清泪。
　　我轻轻用帕子把他的眼泪擦干，接着说道：“就同那日，你为我挡下石子那样--若你不挡，心中比我遭了石击还要难过。柳娘娘救了你才会让她不觉遗憾，若你有事，她怕是比被那火柱砸了还要痛···”
　　“柳娘娘待我极好，我觉着我也算她的孩子。在我面前，想哭便哭吧···我永远是你的姐姐。”
　　半响，端云觅开始抽噎起来，眼神从空洞慢慢回了神。
　　“皇姐！”端云觅哭喊了一声，起身抱住了我。
　　两人不知哭了多久，甚至感觉有些缺氧了，但眼中的泪水仍然止不住。
　　这是我经历的第一次，第一次亲人在我面前的去世。
　　绿意悄无声息的进来了，缓缓地拍着我和端云觅的后背。渐渐地，哭声变小了。我接过绿意手中的糖水，一勺子一勺子的喂进端云觅的口中。“你昏迷了那么久，这时应该全身无力了吧。先喝几口糖水，再自己喝粥。”
　　觅儿抿着糖水，不作声。“难不成还要本公主或者绿意喂你吗？”我轻轻的拍了觅儿的头，脸上恢复了浅浅的笑容。
　　明明两人的眼睛都已经肿了，但我们都强撑着微笑。
　　我手偶尔发抖，我想起柳娘娘当初喂我羊乳的样子。
　　我心里面甚至有恨，恨为什么那妇人要把我叫回去。我连柳娘娘的最后一面都那样草率，我们都以为还有很多很多日子。
　　可如今，那妇人似乎也处于瓜田李下了。
　　因为我。
　　昨晚她让人把我叫走，结果凌晨就起了火。
　　我接着说：“待你喝完有力气走路了，换身衣服便和我一起去吧。”
　　觅儿快速地喝着，身体却慢慢颤抖起来，他不敢面对。
　　“拂燕姑姑呢？”觅儿喝了几口，连忙问。
　　“应当在柳娘娘棺旁守着。”我应着，顺便把糖水收回。瞧着觅儿的脸色逐渐恢复，心下也安稳了不少。
　　柳娘娘至少护住了端云觅，应该也是不遗憾的。
　　觅儿接过了粥，点了点头。
　　一切都那么平静而又悲凉，漫天的白色与身上的素衣明示着有些什么东西注定改变。
　　我与觅儿一起经历了这一切。
　　那妇人也总是过来，一身深蓝纯色袍在火盆旁烧着纸钱，屏退侍人与最后的长条盒子相告别。
　　她应该也很难过，这是她很好的朋友。是最好的闺闺，如今天人两隔。
　　我其实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手笔，但心中不敢去问也不敢相信。
　　毕竟，柳娘娘和她是最要好的朋友了。
　　大风大浪似乎都要过去了，但风浪过后的残局该怎么解决？
　　觅儿的身体转好了，拂燕却在出棺的那天夜里···自刎殉主了。
　　殉主前还去确认了觅儿的状态，为他做了最后一碗莲子羹。
　　“好好吃吧，孩子。”没想到这就是她的诀别了。拂燕带他去睡觉，放下了床帐，过了一会才离开。
　　端云觅本来该就寝的，但夜不能寐。便自己起来出去闲逛，月夜带着沉寂的氛围让他的心平静下来，明朗的月色下他瞧见了拂燕的自刎，热血洒在了漫天的白布上，刺痛了他的眼。
　　“姑姑！”
　　听说后来巡逻的宫人发现时，他已经昏迷过去了。
　　起来时甚至张开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的失语症更加严重了。等我来到的时候，端云觅已然是双眼空洞，张着嘴再说不出话了。
　　其他侍人在这次意外中都多多少少受了伤，在医官治的差不多时等待发配。皇后体恤，便都给了银子遣出宫去了。
　　柳娘娘下葬了，端云觅总是一个人默默在屋里，沉默反而比哭闹更加令人害怕。
　　我也难过，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这是他的娘亲，是他的血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我只能让绿意去瞧着觅儿，可千万不能做傻事。
　　生命，是最珍贵的东西···谁能想到呢，我说出的话居然被后来的自己亲手打破。
　　想来，我们永远也不能忘元宵了。元宵之夜，柳娘娘葬身火海。
　　这是我最喜欢的人。
　　也是端云觅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