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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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称呼一出，在场两人的目光一下集中在江雪泥身上。
“花……姨？”女人似是不确定地又重复了一遍，江雪泥点点头，扭头就看到许池南抽动的嘴角。
她有些不明所以，却见花姨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大概知道是谁教你的，她大概又是皮痒了欠抽。”她挥手示意小二下楼去，而后向前两步，从江雪泥手里抽出长剑，随手将剑身弹出几分，“以后叫我花姐。”
雪白的剑身映着寒光，流淌在女人的脸上，她目光在江雪泥身上扫过，竟是把小孩吓了一跳。小豆丁忙不迭地点头，还未回话，就见她收了神通走到桌前，点燃了桌上的白烛。
柔柔的暖光随着火苗升起蔓延至周遭，花姐回首时也带上了淡淡的笑容，灯火摇曳间，刚刚的神情短暂得像是自己的错觉。
女人抱着剑就这么坐在了桌旁，她低头拂剑，似乎在借此怀念什么，也因此不发一言。一旁的许池南了然，先行一步开口：“师伯，师尊收到您的信便令我快马加鞭赶来，只是宗门大选已过，若按您所言将她收至门下，还需一个能够服众的理由。”
“师尊问，为何说她今后，定能成为万古第一仙？”
这一串话听得江雪泥云里雾里，索性摸到一旁的座椅上先坐着观望。只见花姐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轻声道：“那么多年了，规矩还是那么多。”
但她也并不打算为难这位千里迢迢赶来云巅城的师侄，冷嘲热讽后，下一句话就让许池南险些失态。
“剑骨琉璃心，这个理由，够不够？”
此话一出，房内凝滞了一刻。
这五个字的含义江雪泥不知，这倒让她镇定自若地观察面前的两人。
她的目光在他们中来过略过，花姐神情未变，倒是许池南，先前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从容面色，露出了近乎崩溃的裂痕。
他像是被这话重击得几乎失了神智，常含笑的桃花眼瞪得滚圆。他猛地后退两步，踉跄的步子砸出细碎的摩音，行礼的手像是支撑不住一般猛地垂下，指尖微微发颤。
他双唇蠕动，像是想说什么，声音却干涩发哑，堪堪挤出八个字来：“……天生剑骨，琉璃筑心？”
花姐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琉璃心不是……”许池南失声道，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怎么可能，琉璃心和天生剑骨，怎么可能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他已经支撑不住自己，恍惚间一下砸到了一旁的木凳上，他堪堪坐稳，双手紧按双膝稳定住身形，可颤抖的躯体把身下的木凳摇得吱呀作响。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一旁的江雪泥，仿佛要看穿这女童的躯壳，看清内里惊世骇俗的真相。
火烛轻轻“啪”了一声。
这细微的声响，惊醒了一旁的江雪泥。哪怕她再懵懂，面前如此激烈的反应也能让她大约参透其中的深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直觉这件事祸大于福，心下不免生出点慌乱来。
一紧张，她的手脚便闲不下来，却也不知道该往何放，只能无措地站起身，求助似地看向花姐。
花姐轻笑一声，招了招手让她过去，顺带回了许池南的疑惑：“现在你见到了。”
许池南闻言有何反应她一概不知，女人伸出手握住她的小臂，将她拉到身侧。
出乎意料的，相较于其苍白的外表，这双手触感粗糙，刚刚在远处看不清晰，近了细观，能看到已经愈合的恐怖伤疤密密麻麻地划满了手心，从腕间向里，圆状红疤一个一个罗列而上，深入袖口。
花姐毫不在意地任由她打量，她拉来身旁的一个座椅示意她坐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花姐对她似乎比许池南更纵容些。
“吓到了？”花姐柔声问道。
江雪泥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可看向女人柔和的目光，一双手被她笼在掌心里，就像无名村的大雪里，兮姐握紧她的那双手。
神使鬼差的，她改了主意，缓缓点下了头。
花姐见她这番动作也只是笑笑，“我们很久之前见过。”她并没有就此继续展开，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似乎于此无关的旧事。江雪泥歪了歪头，对此有些疑惑。
她的印象里面并没有这个模样的女人。
“你肯定是不记得的，那时你只是那么小小一只。”花姐比划了一下，“我发现你时，你身无寸缕，就这样被埋在雪里，我以为你必死无疑，捡到怀里时却发现，你不过体温偏凉，其他与常人别无二致。”
自己是被捡来的这件事兮姐早就同她说了，只不过前面的这些事倒是没和她说过，江雪泥双眼发亮，她乖乖坐在凳上等待后续的模样逗笑了花姐：“你现在也知道，我出身太玄宗，自然是先想到你根骨有异。”
“没想到一验后，你竟是天生的，剑骨琉璃心。”
剑骨琉璃心。
这五字是不知是第几次出现，江雪泥不想细算，却由此得知它的意义似乎非同寻常。花姐终于在此时进入了正题：“世间大道有五，修行路也不过五条，太玄宗以剑修闻名，天下名剑十中有九都出身此地。”
“不知你是否知晓，近万年来，再无天生剑骨现世。”她一字一句道，“无论是当今第一剑上官怀秋，还是听风楼的林寒声，他们修剑时，身上一块剑骨也无。”
“而琉璃心，更是在传说之中的神物。哪怕现在去翻遍三大宗门的藏书阁，在这上下万年间都找不出一个它的主人。”
“心有九窍是为玲珑，灵气霸道，肉体凡胎得引气而不能自纳，常生异端。”
“但琉璃心不同，它至纯至净，包容万物。”花簌垂下眼，似乎能从江雪泥的胸膛，看到那颗跳动的奇物，“拥有它，你将不惧灵气侵扰，在修行上再无瓶颈，更是因为它包容万物的特性——”
她的目光再一起移回江雪泥的脸颊：“它可以跳动在任何人的胸膛。”
黑夜里突然划破一道惊雷。
惊蛰多雷，春雷更是喜携雨而来，不多时，窗外便下起了细密的雨，漂浮的尘土降于地面，这本该是神清气爽之时。
可江雪泥却觉得有谁扼住了她的咽喉，那双无形的手缓缓收紧，把仅剩的气息从胸膛压榨而出。
那一句话砸得她的耳中嗡嗡作响，许是夜雨突袭，风入穿堂，她只觉得自己的双臂生寒。她好像已经成为了一件稀世珍宝，或许是惊世祸端。
道阻且长，道阻且长啊。
“修剑一道，重在煅骨，修道一途，重在守心。你的剑骨从胸骨到脊背浑然天成，整整51块，又身怀不世出的琉璃心，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花簌目光如炬，此刻她不再是江雪泥口中可称为“花姐”的温软前辈，而是曾经立于太玄宗一把利剑，而这把剑就要直刺而出，要将她眼中的世间搅个天翻地覆。
“在你的天赋现世的那一刻，这世道就不再安宁。无数宗门会因你掀起腥风血雨，他们觊觎琉璃心的至纯至净，觊觎天道的眷顾，也更怕你成长为剑道万古不破的长夜。”
“修行大道不只是埋头苦练、一路向上攀升即可那么简单，充斥其中的人心如鬼魅难测，世人逐利，你必须要有护住自己的能力。”花簌的眼神软了下来，她又成为了江雪泥的花姐，“太玄宗是我唯一能为你寻到的、我稍微能够给予你帮助的路，这路或许坎坷，但太玄宗的灵脉和资源，足够你直上青云。”
她摸了摸江雪泥的脑袋，女孩被这庞大的讯息震惊得无以言表，一夜惊魂，再多说也有些难为刚入世的小孩。
花簌看了看周遭的一片狼藉，长叹口气，让人缓过来后换间房好好休息，就拎着一旁沉默已久的许池南出了房门。
出了房门，许池南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的惊愕，恢复到先前从容不迫的模样。关于江雪泥，花簌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许池南跟着她走到楼梯旁，她将要下楼去时，两人齐齐停下了步子。
“除了刚刚那些，师伯怕是还有话要对我说吧？”许池南脸上又挂上了笑，“方才闹了一通笑话，还望师伯海涵。”
花簌把玩着手中的剑穗，意味不明。
许池南继续说道：“难怪师伯久不与师尊通信，那日却飞鸽传书直入太玄宗，可是把师尊吓了一跳。”
“是吗？”花簌轻笑一声，算是回应。
许池南见她这副模样，突然想到什么：“师伯，依您所见，我未来的这位师妹，若是能行到极致，将会是何种境界？”
花簌笑而不语。
他知道这是自己问得太多了，本就只是自己的一个小小好奇心，得不到回答倒也不恼。正准备行礼退下时，却见眼前人随手把剑丢向了自己。
他没想到师伯就这样把在各大名剑都排名前列的繁霜剑弃之若履，手忙脚乱地接下后，就听见花簌轻飘飘的一句话。
她说：“告诉你师尊，我手上还有一枚天元生脉丹。”
“这药的功效他自是清楚，若他敢对剑骨琉璃心起半点觊觎之心……”
她目凌厉：“哪怕我现在只是一介废人，也能给他再来上一剑。”
许池南曾在入门时听闻，现今太玄宗宗主的师姐曾以一手万剑归宗唤动无数本命剑，以一己之力险些让剑道传承断绝。只可惜误入歧途，被打了42颗缚灵钉，逐出了太玄宗。
但刚刚，那只在传闻里立于倒悬天上傲视群雄的花簌，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微微一笑道：“这话自然是会帮师伯带到。”
“但除了这件事，我这次前来，更是受人所托，给师伯递一封信。”他从怀中摸索出一个略厚的信封，“瑾安兄托我，向花师伯问好。”
那封信外表素朴，封面所书却是苍劲有力，“花师妹亲启”五个大字跃然纸上。
“久不通函非他所愿，实是政务缠身，他一切安好，师伯可以宽心。”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