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够了吗？》路人丁女士

22、番外1

　　一个月后，高考录取结果出来，文星远顺利考入B大临床医学院精神病与精神卫生学专业。
　　家人、朋友都为他感到高兴，他自己没什么感觉，反而觉得自己比别人多学一年，胜之不武。
　　况且，他凭借家世，坐拥如此众多的资源，无论想学什么，都有无数的顶尖老师围着转，比起穷苦人家的孩子，不知容易了多少倍，才堪堪取得这样的成绩，真不知道有什么可骄傲的。
　　网上也传疯了，当天就登上热搜榜第一。网友都夸他牛逼，有才华、人踏实不说，一边荒岛求生一边备考，还能纯文化课裸分上B大，让内娱的小鲜肉好好学学，让那些立学霸人设的看看，这才是真学霸。还说以后年年拜考神都拜他。
　　文星远看热搜看得烦。人类最乐于捧神造神了，先给你捧上神坛，百般夸赞，然后等着你跌落的那一天。现在热搜上满屏的夸奖，要是这些人知道他的真实性格，还跟自己的亲妹妹□□，指不定怎么骂他恶心呢。

　　大一开学以后，文星远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
　　他平时住宿舍，在沈雨晴不忙的时候，下了课就会和她一起住在外面。反正他大小算个明星，偶尔跑个音乐节，发个新歌啥的，就说在外面做音乐，没人会怀疑。
　　除了逢年过节，他们很少同时回家。用沈雨晴的话说就是——同框机会越少，暴露概率越小。

　　最近沈雨晴格外粘人，只要在家就不撒手，一直抱着文星远。
　　因为前一阵要排练演出和准备期末考试，压力特别大，沈雨晴又出任务不在身边，文星远病情很不稳定，自残得越发频繁。有一次下手重了，自残变割腕，血流了一地，而他就静静看着血向外淌。
　　沈雨晴至今不敢回想那天回家看到一地的血是怎样的惊恐和后怕。
　　她夺下手术刀，却被他抱住哭着哀求：“宝宝，我太累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她当然不会答应，扔下一句“死了这条心，我还没活够呢！”然后拖着他去医院包扎。
　　他不肯去，拿了刀要往自己身上捅，沈雨晴一脚踢飞，然后甩了他一耳光，“文星远！你想我死是不是！”
　　他一路失控，崩溃大哭，不断辱骂她“自私，恶心，下贱……”、“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这种人就他妈该下地狱”……什么难听骂什么。
　　她全部应下，并不理会，只专注地按着伤口，并催促司机快点开。
　　到医院打了镇定剂才安静下来。沈雨晴把他抱在怀里，一下下安抚着，像失而复得的宝物。
　　文星远醒来后问她，“你不累吗？什么时候能放过我？”
　　她毫不犹豫说：“不累。等我活够了就放过你。”
　　他又问：“你喜欢我哪呢？”
　　沈雨晴答不出。
　　但爱本身就没有理由。如果她能说出一二三点，如果她只是喜欢他身上的某些特质，那么她也会喜欢同样拥有这些特质的另一个人。
　　显然，她喜欢的是他这个独一无二的人。
　　尽管他敏感、自卑、软弱、畏畏缩缩，在这段感情里，他好像什么都没付出，只是时刻想死的他为了她在一直坚持活着；而恰巧她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他活着就够了。
　　最后她说：“不知道，哪都喜欢吧。”

　　病情稳定下来后，文星远十分自责，一直在道歉认错。
　　沈雨晴不会怪他，这么多年下来，没人比她更了解他的病，她理解他，也从没阻止过，她不奢望他能被治愈，只要他能活着，别的她都不在意。
　　她甚至没劝过他去看心理医生，他不想去，她就随他，反正他从小自学精神科知识，也算半个医生。至于那些抗抑郁的药，也不适合他这种戒过毒的体质吃，她就是他的药。
　　她一早就知道，这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但无论重来多少次，她都会义无反顾地跳下，自愿做那个常人眼中难以理喻的殉道者。
　　清醒地沉沦，这是她的选择。
　　只是从那以后，她很少接路远的单子，尽量每天都回家陪他。

　　吃过晚饭，文星远躺在床上，沈雨晴也爬上来，一把抱住。
　　文星远亲了一口她的头发说：“怎么这么粘人啊小妖精。”
　　沈雨晴冷哼一声，“等我哪天不粘你了你就该哭了！”
　　文星远手臂收紧。她说得对。
　　过了一会儿，沈雨晴说：“我想尿尿。”
　　文星远把手松开。
　　沈雨晴不放手，“再忍忍吧，还没抱够。”
　　“回来接着抱。”
　　沈雨晴摇头，“一刻也不想松。”
　　文星远说：“不可以尿在床上。”
　　沈雨晴一脸震惊，“啊？可是上次我尿在床上，你还夸我来着。”
　　文星远瞬间脸红，他真佩服她怎么能这么平静说出这种话。
　　最后文星远无奈，只能抱着她去尿。

　　上完厕所两人躺床上聊天。
　　沈雨晴还是不撒手，文星远随她去，也紧紧抱着。
　　沈雨晴使劲吸了一口文星远的脖子，“哥，你好香啊。”
　　“是沐浴露的味儿。”文星远不解风情。
　　“不是，是你的体香。”
　　男人也有体香吗？文星远不太信。
　　“网上说，这叫‘生理性喜欢’，看到就想抱着，贴在一块儿。”
　　“我还以为这叫好色呢。”
　　“好色是对谁都这样！你有吗？”沈雨晴抬起头看他。
　　文星远思考了一下，“没有。我只喜欢你。”
　　沈雨晴笑着把头埋进他怀里，又抱紧了一点，“哥我好喜欢你啊，好喜欢好喜欢，好早就喜欢。”
　　“我知道，好早就知道。”
　　“嗯？有多早？”
　　“大概……十二三岁吧。”
　　“那么早！我有这么明显吗？”沈雨晴开始回忆。
　　“我觉得挺明显的，你和我单独在一起的状态跟平时不一样。”
　　“我也应该出道，去当演员，从小就在人前演戏！”沈雨晴叹了口气，“我十岁就喜欢你了，不过刚开始比较懵懂。”她转头看向文星远问：“你呢？”
　　“就青春期梦遗，天天做春梦，梦里都是你。”
　　沈雨晴佯装生气，“你那么早就想睡我！”
　　文星远没否认，“刚开始很难接受，觉得自己很恶心，竟然对亲妹妹产生这样的念头，后来发现你好像和我一样的心思，就好很多了。有人陪着一起变态，会降低一个人的犯罪耻辱感。”
　　沈雨晴的手握住文星远的（此处省略20个字）“你现在还觉得耻辱吗？”
　　（此处省略12个字）
　　沈雨晴笑着吻上文星远的唇。

　　*小剧场：
　　文星远在病床上醒来，手掌被什么东西压着难受，黑暗里他感觉到是沈雨晴握着他的手，她枕着自己的手臂睡着了。他手指动了动，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沈雨晴感觉到异样，迷糊睁眼，“你醒啦，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要喝水吗？”
　　文星远不答反问：“你不累吗？什么时候能放过我？”
　　沈雨晴：“不累。等我活够了就放过你。”
　　文星远：“你喜欢我哪呢？”
　　沈雨晴拧瓶盖的手顿了一下，“不知道，哪都喜欢吧。”
　　文星远喝过水还给她，“你要不要到床上来睡？”
　　沈雨晴：“不了，让人看到不好。”
　　文星远：“那你去外面找张床……”
　　沈雨晴：“不用，马上天亮了，一会儿看看你没事了我们就出院，回家睡。”
　　文星远轻轻扣住她的手，犹豫着开口，“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沈雨晴摇摇头，“没有。”
　　“我还……”文星远羞愧低下头，“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沈雨晴：“没事的，你不要自责，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我都没往心里去。”
　　文星远无法原谅自己，“但话是真实说出去的，造成的伤害是实质的……”
　　“哥！有没有造成伤害是当事人来评判的，你说了不算，如果你真伤到我了，哪怕你自己不承认，我都不会罢休的。喏，现在当事人好好的在这，一个字都没听到。”
　　在黑暗中，文星远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四周张望。
　　沈雨晴：“没监控。”
　　文星远俯下身吻住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