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碎雪》九个西瓜

2、第 2 章

　　接下来的日子，是宋绫从未经历过的艰难。

　　吃不饱穿不暖，有时候还没水喝。

　　一开始，她还能没有什么负担地接过银时偶尔分给她的口粮和水，毫不在意地啃那些根本不像食物的不明物体，笑呵呵地安慰自己只是在玩超真实角色扮演，潜意识里根本不愿意相信自己真的穿越了，每天晚上默默期盼着第二天眼睛一睁开就能见到家里熟悉的天花板。

　　然而很快，现实就告诉她，到底什么时候是在做梦，什么时候才是真正的清醒着。

　　一切都太真实了，尸体腐烂的臭味，饥饿和饥渴到极致的感觉，夜间远处传来的嚎叫声和打斗声，当然，还有银时睡觉时的打鼾声。

　　宋绫清晰地接收到了这个陌生世界带着恶意传来的讯息——如果她还天真地认为自己在梦里的话，那她大概永远都不用醒来了。

　　她终于慢半拍地感到不适，比如说变得一点都感受不到困意，好不容易睡过去也是做一整晚的噩梦。

　　对银时带回来的那些沾满污迹、看不出原貌的食物，她开始觉得难以下咽。

　　同时，她迫切地希望能够清洁一下自己，身上沾着的那些已经凝固的血和粘稠的液体令人非常难受，第一天洗澡的愿望卷土重来。

　　没办法解决上面的任何一个问题，宋绫只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观察起银时的一举一动。

　　银时大概很熟悉这片区域的规则，他好像知道去哪里能找到被遗漏的、尚未腐烂的食物，知道哪些尸体上可能藏着一点干粮或干净的水。因为他每次出门都能带回来或多或少的收获，然后沉默地分给她一部分。

　　越关注他，宋绫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唉，不能一直当累赘啊。

　　这天，她咬着手里那块硬邦邦的薄饼，终于下定了决心。

　　“下次你出去找吃的，”宋绫看着正把剩下的一点口粮存放起来的银时，“能带上我吗？”

　　银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宋绫心里没底，还有点被他眼神里的嫌弃小小伤到，不确定地又追问了一句：“呃，可以吗？”

　　“……随你。”

　　得到银时这个不算热情的回答后，宋绫每次都会默默跟上他外出的脚步。

　　说实话，第一次亲眼看到他面不改色翻尸体的时候，她一下没忍住，蹲在旁边吐了个昏天暗地。

　　“喂，要吐走远点，”银时头也不回地说，“味道会引来麻烦的东西。”

　　无暇关心所谓麻烦的东西是什么，宋绫当时只是有点后悔自己勇敢的提议。

　　不过，人总是会被环境逼着成长的。

　　虽然她本来就很高的噩梦频率呈几何倍数增长了起来，但与此同时，她的适应速度也快得惊人。

　　从忍着恶心也只能做到对死尸粗糙一翻，到一脸淡定地伸进几乎已经完全和尸身黏住的衣服里面细致摸索，也不过短短几天。

　　唉，世事催人熟啊。

　　“啧，学得还挺快。”有一次银时看着她利落的动作，难得夸了一句。

　　嗯，这应该算是夸奖吧。

　　“那当然，”宋绫专心地掏着尸体的里衣口袋，语气认真，“总不能一直靠你养着。”

　　渐渐地，他们之间的对话变多了。

　　银时会指着某处告诉她：“那边昨天找过了，今天不用去。”

　　或者在她差点踩到陷阱时及时拉住她说：“看着点路，笨蛋。”

　　宋绫发现，银时在她面前放松了许多，至少不会时时刻刻握着刀柄了。

　　这就叫真情换真情！她简直要热泪盈眶，真是暖心啊~。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终于给宋绫找到了一个机会能好好洗把脸。

　　她发现了一处浅浅的、相对干净的水洼，在尽可能取走所有能储存的水之后，她迫不及待地捧起水，仔细清洗着脸和双手，感觉终于洗掉了那种无处不在的粘腻。

　　就算是心理作用，也聊胜于无吧。

　　洗完脸，水面渐渐恢复平静，倒映出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那是一张大约十岁左右的少女面容，脸色不太好，但勉强还能看出清丽的轮廓。

　　尤为醒目的一头墨色长发，虽然沾着污渍显得有些乱糟糟的，但仍然可以想象出它直溜柔顺的样子。

　　唯一让她感到陌生又心惊的，是那双眼睛——如同紫水晶般清澈却又深不见底。

　　宋绫从水面的倒影中回望着自己。这分明是她小时候的模样，却又截然不同。记忆中那双普通的黑色眼睛，怎么变成了这样特别的颜色？

　　穿越，连带着她的身体也一起改变了吗？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从心中涌起。

　　她盯着倒影看了很久，水里的少女也静静地望着她，紫色的眼眸里藏着说不清的迷茫。

　　唉，算了，这不也挺好看的，都穿越了，还介意长相有点小变化？

　　宋绫拍拍自己的脸，抱着一堆捡来的木柴回到住处，准备劈成小块备用。

　　“我出去找点吃的。”银时挖着鼻孔站起来，走到一半又回头交代了一句，“你老实待着。”

　　“知道了。”她头也不抬，正研究着该怎么下手劈柴比较省力。

　　银时看着她专注的侧脸，难得没有立刻离开。

　　“喂，”他突然开口，“别又把柴劈得到处都是。”

　　宋绫挥挥手：“你快去吧。”

　　银时轻哼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半晌，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满意的角度，深吸一口气，举起刀用力对着木柴劈下——

　　“嚯——！”

　　事实证明，努力程度和结果不一定成正比。

　　宋绫用力过猛，一截尖锐的木茬被劈开，在她小臂上划开了一道不深但颇长的口子。

　　血珠立刻渗了出来，带来一阵刺痛。

　　“嘶。”她连忙按住伤口，有些懊恼，太不小心了，在这种地方受伤，哪怕是小伤也可能带来麻烦。

　　宋绫找出刚存起来的水，准备简单冲洗一下再做打算。

　　然而，她用清水冲去血迹后，在看到手臂上刚刚伤口的位置时，却不由得愣住了。

　　那道明显的划痕，此刻竟然已经不再流血，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结痂，不过短短几瞬，那里就只剩下一道淡淡的粉红色新肉痕迹，仿佛已经愈合了好几天一样。

　　这怎么可能？

　　宋绫难以置信地用手指轻轻触碰那个地方，却只剩下轻微的紧绷感，疼痛更是完全消失了。

　　一个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她犹豫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与其胡乱猜测，不如验证一下。

　　她咬咬牙，拿起那块还沾着血迹的木茬，心一横，在自己另一条手臂上，快速地划了一道类似的伤痕。

　　刺痛感再次传来，血珠渗出。她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里。

　　几乎是瞬间，那道新鲜的伤口，像刚才一样愈合了。

　　宋绫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超乎常人的自愈能力……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吗？！

　　她突然有点庆幸。但这种情绪只持续了片刻，就被更深沉的不安和焦虑所吞没。

　　这能力从何而来？为什么是我？这具身体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改变？

　　那么，我还是原来的那个“我”吗？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又赶紧默默安慰自己。

　　没事，这不是挺好的吗。在这样一个朝不保夕的地方，这绝对是巨大的优势，是活下去的保障。

　　别太当回事，又不是变成超级赛亚人什么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特异功能而已。

　　宋绫叹了口气，继续拎起刀动作有些机械地砍着木柴。

　　当天晚上，她果不其然又做噩梦了，尖叫着坐起身时，正好对上银时在黑暗中发亮的红眸。他握着刀，似乎随时准备战斗。

　　“又是噩梦？”他的声音里带着没睡醒的烦躁。

　　“啊……抱歉。”宋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吵醒你了。”

　　银时啧了一声，收回刀翻过身去，把后背对着她。

　　今天周围难得的安静，无声得有点可怕。

　　宋绫抱着膝盖坐了会儿，突然轻声问：“银时，你以前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那个背影一动不动，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银时闷闷的声音响起：“就这么过来了。”

　　“唉，我感觉好累啊，”宋绫望着头顶漆黑的天空，“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好累，好想回家。”

　　银时翻过身，在黑暗里盯着她看了会儿。

　　“累也得活着，”他别扭地移开视线，“至少现在有人分着找吃的，总比一个人强。”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已经算是难得的安慰了。

　　宋绫怔了怔，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吉田松阳说不准就快出现了。那个会教他们做人、读书、剑道的白月光老师……

　　“说得对，”她轻轻说，声音里突然多了点力气，“总会有办法的。”

　　银时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奇怪她情绪转变这么快。

　　“明天要去远一点的地方找吃的。你要是再不睡觉，到时候没精神，我就自己去了。”

　　这话听着像威胁，但宋绫莫名觉得心里踏实了点。

　　“知道了。”她重新躺下，背对着他，“晚安，银时。”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是银时含糊的嘟囔：“晚安。”

　　这一次，当她闭上眼睛，那些可怕的画面终于变得模糊了一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两人就动身了。银时说得没错，他们确实需要走得更远。附近的区域早已被反复搜刮过，已经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越往前走，周遭的环境看起来就越荒凉破败，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也愈发新鲜。宋绫紧跟在银时身后，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瓦砾和尸体。

　　“跟紧点，”银时低声说，“这边不太平。”

　　他的话音未落，前方一处半塌的墙壁后，就摇摇晃晃地转出了几道身影。那是三个面黄肌瘦、眼球浑浊的男人，手里拿着有些裂缝的武士刀，看起来像是落魄的浪人，行尸走肉似的，不怀好意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的那个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两个小崽子，胆子不小啊，敢跑到我们的地盘上来？”

　　银时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那把锈刀的刀柄上。他将宋绫往身后挡了挡，声音有些冷：“我们只是路过，不想惹事。”

　　“路过？”另一个男人嗤笑一声，贪婪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扫过，“把身上吃的喝的都交出来，说不定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宋绫的心跳得飞快，手心里全是冷汗。她轻轻拉了拉银时的衣角，往前站了半步，脸上挤出一个尽可能镇定的表情：“几位大哥，我们真的没什么东西。就一点捡来的干粮，还不够塞牙缝的。你看我们这样子，像是有油水可捞的吗？”

　　她一边说，一边暗暗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寻找可能的退路。

　　那几个男人显然不信，一步步逼近。“少废话！搜一下就知道了！”

　　银时拔出了刀，虽然那锈迹斑斑的玩意看起来毫无威慑力，但他眼里的戾气却让那几人楞了一下。

　　“啧，小鬼还想反抗？”为首的男人恼羞成怒，举着刀就冲了过来。

　　银时一把推开宋绫：“躲开！”

　　战斗瞬间爆发。银时虽然年纪小，但动作敏捷凶狠，竟然一时缠住了两个人。第三个男人却趁机绕过他们，狞笑着突然朝被推倒在地的宋绫扑来。

　　“阿绫！”银时分心喊了一声，险些被对方的刀划中。

　　眼看那只脏手就要抓住自己，宋绫脑中一片空白，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她顺手摸到地上半截断砖，想也不想地朝着男人的头脸狠狠砸去！

　　“砰”的一声闷响，砖块破裂，那男人捂着脸踉跄后退，指缝间渗出鲜血。

　　宋绫自己也愣住了，她看着自己沾上血迹和灰尘的手，内心震动，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攻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不，她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发什么呆！快跑！”银时趁机摆脱纠缠，冲过来一把抓住宋绫的手腕，拖着她就往旁边的小巷里钻。

　　身后传来那几人的怒骂和追赶声。

　　两人在错综复杂的断壁残垣间拼命奔跑，银时带着她七拐八绕，终于找到一个堆满杂物的隐蔽角落躲了起来。

　　他们紧紧靠在一起，几乎不敢呼吸，听着追赶的脚步声和叫骂声逐渐远去，直到周围终于重新恢复安静。

　　宋绫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狂跳。她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刚才用砖头砸中那男人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

　　银时靠在她旁边，也在平复呼吸。他扫了她一眼，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反应还挺快。”

　　宋绫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我，我只是……”

　　“活着就行了。”银时打断她，“在这种地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那么多道理可讲。”

　　他顿了顿，从怀里摸索了一下，掏出半块被压得有些变形的干粮，掰了一小半递给她：“吃点东西。”

　　宋绫默默接过，小口小口地啃着。干硬粗糙的口感划过喉咙，有点痛。

　　她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银时，他还在警惕地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虽然前路依旧迷茫，危险无处不在，但至少此刻，他们一起撑过来了。

　　对，活下去。无论如何，先活下去。

作者有话说

　　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