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关系》皮卡小七

9、你好，我的女朋友

　　这是认知沈之予的第一次大矛盾。
　　好朋友久远的发了一条朋友圈，动态很短，寥寥几个字，“分手了。”
　　她是我好朋友中恋爱最久的一对，在一起近十年轰轰烈烈，从校服到社会，却仍然结束了。大家都是不可置信的发问号和询问到底怎么了，簇拥着那条宣布感情到此为止的“通知”。
　　我盯着那三个字，直到眼睛发酸，喉咙也干得发涩，一股熟悉的、冰冷的悲观感顺着脊椎慢慢爬上来，冻结了血液。那种感觉总是这样，猝不及防，理所当然的闯入我的脑海。“能在一起过，就很幸运了，有过真实美好的体验，就够了。”声音干巴巴地掉进沉静的空气里，我只是无意识地喃喃，给这段感情下着我的理解，或者说给心里那个早已点头称是的自己听。身侧的床猛地一陷。一只手毫无预兆地伸过来，冰凉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从身后紧紧抱着我。
　　我扭头，对上之予的眼睛。那双对我总是含着笑意和温柔的眼睛，此刻在灯光下，沉得骇人，眼底像压着一场尚未爆发怒气。她的呼吸很重，喷在我脸上，带着烫人的温度。“林书，”她的声音绷得很紧，每一个字都从齿缝里磨出来，“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为什么你还是学不会贪心？我说过，我们不会有终点。”
　　她的手抱得越来越紧，我有点疼，但没动，只是看着她。看着她眼底的失望和愤怒，还有别的，一种我觉得很深很痛的东西。她不喜欢我这样，我知道。我们为这种近乎本能的悲观吵过，不止一次。她要的是斩钉截铁的永远，是泼墨挥毫的浓烈，是哪怕世界末日也要拉紧彼此手的决绝。但我不一样，我看到了是终点，是结束，是标上期限的美好。仿佛这样就能在真正失去时，不会那么痛。
　　她的质问我没办法回答，“我……”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完整的音节。辩解还是承认？似乎都不对。沉默环绕着我们。她看着我，那目光压着我的心好痛，不敢直视。半晌，她翻身背对着我躺下，扯过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住。“睡觉。”两个字硬邦邦地砸过来。不一会儿，又转身抱着我。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我们都没有睡着。她的声音带着一点嘶哑，“宝宝，对不起，刚刚对你太凶了。我只想和你有个家，想每天醒来看到你。我很贪心的，贪心的想要你的全部。”我又让她难过了。突然她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承受她的注视。那里面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种令我心惊肉跳的、沉重到窒息的占有欲。“林书，我知道，一场婚礼是绑不住你的。在我这里，你永远都会是自由的。明白吗？”她扯了一下嘴角，笑得很难看，但表情冰冷。“你知道吗？”她的手抓住我的手腕，将我的掌心按在她左侧胸口。
　　隔着一层单薄的睡衣，底下是剧烈的心跳。一声声，沉重、急促撞击着我的掌心，烫得我几乎要缩回手。“小书，你能感受到吗？”她逼近，额头几乎抵着我的额头，呼吸灼热地交织在一起，眼泪滚落“它每跳一下，里面都是你的名字！我是一个很偏执的人，我说过，我们在一起了，就没有分手的那一天。我们没有好聚好散，没有曾经拥有，只有纠缠到底和至死不休！除非你真的不爱我了。但在此之前，你只会是我的。”她语无伦次的说，说得又快又急。
　　她的声音，轻而重，砸在我心上。她那么久的暗恋。那么久的克制。她的声音低沉下去，“以前呢，我说服自己，能看着你就好。能作为好朋友站在你身边就够了。我克制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我以为我真的可以面对你不是我的这件事了。可是……”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当你终于看向我，当你答应和我在一起的那天，当我可以以女朋友身份站在你身边时，我所有的克制都崩塌了。它变成贪心。变成你讨厌的强势和绝对。”
　　她的目光几乎要将我融化，“我尝过了拥有的滋味，就再也回不去了。一点点都不行。我不要退回原点，林书。”她重复着，执拗得像个害怕再次被丢弃的孩子，尽管她的姿态依旧强势，语气却泄露了深藏的恐惧，“我不要你抱着曾经过拥有就能随时准备离开的心态。之前我暗恋你的每一天，都练习过如何失去你，我练习了那么久。但是在一起后，我发誓，绝不会再有那一天的。我要的是你的百分之百，少一分一秒，都不可以。”
　　她无法忍受我的那句“在一起过就很好了”。那轻飘飘的一句话，否定了她所有压抑的过去，也动摇了她赌上全部未来才换来的现在。我的眼泪流得更凶，心口那块冰冷的悲观主义心态，在她这番剖白下，碎裂了。我终于看清，这个温柔强势的女人，是用怎样一种毁灭的方式在爱着我。我反手，用力地、紧紧地回抱住她颤抖的身体。
　　就像我们的未来，紧紧相缠。

作者有话说

　　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爱不是一直包容谁，拯救谁，而是两个不完美的人，共同学习如何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