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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碎一把剑,换一个名字 ...

  •   风雪如刀,割在残破的石柱与断剑之间。

      天衍禁地的废墟上,天地失声,唯有那漫天星屑般的祭剑残骸仍在缓缓飘落,如同一场没有尽头的雪。

      谢无渊背着苏云清,脚步沉稳,每一步都踏碎冰层,震起细微的裂响。

      青年的身体轻得几乎不具重量,可谢无渊却觉得,自己背负的是整个崩塌的世界。

      他能感知到那微弱的心跳,像风中残烛,一息尚存;双心契缠绕在两人手腕间的纹路已然黯淡,几乎看不见流转的光;而苏云清心口那盏灯种,只剩一丝微光,如将熄之火,在寒风中摇曳不定。

      剑灵“孤光”的声音在他识海深处低语,悲怆如百年孤魂:“他撑不了太久,灯种需愿力续火,而你……只剩一剑。”

      谢无渊眸色未动,可剑心却如被千刃割裂。

      他不是不懂——灯种燃的是执念,是他人对“存在”的承认,是名字所承载的意义。

      可苏云清的名字,从未被这天地正视过。

      他是隐世之徒,是无名丹修,是师尊死后独自踏入修真界的孤影。

      可正是这样一个被遗忘的人,却以命契逆转了天道之钥,撕开了祭剑法则。

      “若你醒不来,”他低声开口,声音冷得如同万年寒铁,却又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我便杀尽这天衍上下,为你点一盏长明灯。”

      话音未落,前方废墟骤然掀起一阵血雾。

      碎石翻滚,寒风倒卷。

      云崖子从残垣中缓缓站起,嘴角仍挂着血痕,眼神却狂热如疯。

      他手中紧握一块血色玉符——血契玉,通体如凝固的心脏,隐隐搏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古老气息。

      “谢无渊!”他嘶声厉喝,声音穿透风雪,“你斩了祭剑,毁了天道锚点,三界屏障已裂!若你不自愿献祭,我便以你血脉为引,唤醒三百守灯人残魂——让他们亲手将你钉上祭台,重铸祭剑!”

      谢无渊脚步终于停下。

      他缓缓将苏云清放下,动作轻得仿佛怕惊扰一场未醒的梦。

      他脱下外袍,仔细盖在青年身上,指尖拂过他苍白的脸颊,那一瞬,剑心竟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

      他直起身,拔剑。

      剑出鞘的刹那,天地寂静。

      风雪凝滞,残剑共鸣,仿佛万刃齐鸣,只为这一声清越。

      “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保不住,”谢无渊冷冷望着云崖子,剑锋直指其心,“还妄谈三界太平?”

      云崖子瞳孔一缩。

      “百年前,你背叛青冥,弑师夺位,连‘云崖’二字都早已不洁。如今执念未消,竟还想以血契玉重启祭剑?你唤醒的不是守灯人,是三百亡魂的怨恨。”

      “闭嘴!”云崖子怒吼,手中血契玉骤然亮起,血光冲天,虚空中竟浮现出无数残影——那些曾为守护灯种而死的丹修、剑修、阵师,一个个面容模糊,眼中却燃着不甘的火。

      谢无渊不动。

      他只将剑横于身前,剑尖轻点地面,剑心与灯种之间的共鸣却悄然增强。

      他知道,自己只剩一剑。

      可这一剑,不为天道,不为宗门,只为身侧那个连呼吸都几乎消散的人。

      “孤光。”他在心中唤道。

      剑灵低语:“以剑心为引,唤他回来。”

      谢无渊闭眼,抬手一划,剑锋割破手腕。

      精血滴落,顺着双心契的纹路流淌,如红莲绽开。

      那血竟不落地,而是逆流而上,沿着契印渗入苏云清心口。

      灯种微闪。

      刹那间,苏云清陷入的梦境深处,风雪祭坛之上,师尊苏明远背影佝偻,正以指尖之血,在石台上书写“心渊归愿誓承心”八字。

      字迹未干,风雪已将其染红。

      他缓缓转身,目光慈和如旧日深山小院。

      “清儿,名字不是别人给的,是你自己写的。”

      苏云清跪在雪中,声音发颤:“可若写了,就要死。”

      师尊笑了,抬手轻抚他发:“可若不写,活着也是无名之鬼。你师尊我,至死未得青冥册名,可我写下‘苏明远’三字时,天地有应。”

      话音落下,梦境骤变。

      百年前的青冥祖地,雪夜如墨。

      一袭青袍的祖魂与天衍初代掌门并肩而立,剑与丹炉交映,共同在虚空刻下“双心契”符文。

      低语回荡:

      “非为镇压,乃为共守。”

      苏云清猛然睁眼。

      神识未复,意识混沌,可心口灯种却骤然一跳,仿佛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指尖轻颤。

      就在此时,废墟高处,一道苍老身影悄然立于断碑之上。

      风雪拂动他灰白衣袍,面容隐在阴影中,唯有目光如古井,静静望着云崖子手中那枚血光流转的血契玉。

      玉虚长老白镜尘,来了。灯种微闪,苏云清指尖轻颤。

      那一瞬,仿佛有风自百年前的雪夜吹来,拂过他神识深处的残影。

      师尊的背影、血书的誓词、双心契在虚空中缓缓成型的符文——一切如潮水般涌入混沌的意识。

      他未曾醒来,可心魂却已踏上归途。

      就在此时,废墟高处,一道苍老身影悄然立于断裂的碑石之上,衣袂在风雪中无声翻卷。

      玉虚长老白镜尘,灰白衣袍如覆霜雪,面容隐在阴影之中,唯有一双眸子,沉静如古井,映着血光流转的玉符,也映着云崖子癫狂的眼。

      他望着那枚血契玉,良久未语。

      风雪骤停了一瞬,仿佛天地也在屏息。

      “当年我们立誓共守,”白镜尘终于开口,声音低缓,却如钟鸣贯耳,“你却成了守墓人。”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缓缓抬起手。

      袖袍滑落,露出一只枯瘦却稳如磐石的手掌。

      掌心浮现出一块与云崖子手中一模一样的血契玉——通体猩红,脉动如心,却比之多了一道裂痕,像是早已注定的宿命。

      没有犹豫,没有言语。

      白镜尘五指收拢。

      玉碎声清脆,如冰裂春河,又似旧梦终断。

      那一瞬,天地震颤。

      三百守灯人残魂齐齐仰头,眼中燃烧的怨火骤然熄灭。

      他们面容开始模糊,身影如烟散去,再无执念牵连。

      血契之力,自根源崩解。

      云崖子如遭雷击,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踉跄后退数步,手中血契玉光芒骤黯,竟也随之裂开一道细纹。

      “你……你也背叛秩序?!”他嘶吼,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与疯狂。

      白镜尘垂眸,看着掌中碎玉,声音轻得几乎被风雪吞没:“我们守的,从来不是秩序,是人。”

      风雪再度卷起,却已不再带着血腥之气。

      残剑在风中轻鸣,像是在回应某种久远的誓言。

      便在此刻——

      苏云清猛然睁眼!

      双眸清明如初雪映月,可一口金血却自唇角喷出,溅落在谢无渊的剑鞘之上。

      那血竟不散,反被剑脊吸收,化作一道流转的金纹。

      他强撑着坐起,指尖颤抖,却坚定地按上谢无渊的剑身。

      “心渊归愿誓承心……”他低声呢喃,仿佛在回应梦境中的誓言。

      刹那间,天道之钥第九槽——“心”字,轰然爆燃!

      金红光芒自苏云清掌心爆发,顺着剑身奔涌而上,与双心契的纹路交融,竟在剑脊之上烙下一道前所未有的光痕。

      那痕迹如心形锁链,又似双生藤蔓,缠绕不休,光芒炽烈得令人不敢直视。

      谢无渊剑心剧震,仿佛有千万道规则之力在剑中苏醒、奔涌、重组。

      他低头看向自己与苏云清交握的手,双心契的纹路正由黯淡转为炽亮,金红光丝如活物般缠绕攀升,最终在两人掌心交汇处凝成一点——

      第九槽“心”字,彻底凝实。

      双心轮·破界形态,成。

      虚空无声裂开一道缝隙,如同天地睁开了眼。

      剑光未出,法则已动。

      那道裂缝缓缓扩张,化作一扇悬浮于废墟之上的光门,边缘扭曲如涟漪,深处黑暗涌动,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的轮廓,似碑、似门、似命定之物。

      风雪停了。

      残剑静默。

      谢无渊缓缓抬头,剑锋轻转,直指云崖子。

      “你说情愿败于道?”他声音冷如霜雪,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锋芒,“可你看看——”

      他抬手,将苏云清的手握得更紧,双心契金光暴涨,映照天地。

      “这道,认不认我们?”

      光门悬浮于废墟上空,扭曲的虚空深处,隐约可见一座悬浮巨碑——命碑本体。

      苏云清扶墙而立,气息虚弱,却目光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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