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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还是李大夫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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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念狸没想到居然能在鹅城还碰到周岁康。周岁康也没想到居然能在鹅城还碰到黄念狸。两个人一起在学堂当同学了四年,然后周岁康就举家搬到京城去了。二人来到茶馆,叙说着彼此的这些的经历。
现在周岁康已经二十多岁了,连续考了五次科举都落榜,他的父母恨铁不成刚,觉得应该是自家的祖坟除了问题,于是回到鹅城开始各种求神请佛,终于放榜那日,周家父母哭得比儿子还凶。周岁康名字排在二甲第十七名,母亲当场就要给报喜官磕头。授官那日却像一场闹剧。一群新科进士穿着不合身的官服,在礼官尖细的唱名声中练习跪拜。每个人发了一本厚厚的《仪制辑要》,要求三日内背熟所有礼仪规程。比如去到那个屋子要敲门,见到上头要弯腰打招呼。周岁康终于吃上了官家饭,负责的是农业方面的事情。原先以为做官就是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但是做官之后人人好像忘了这件事,不愿意管事,对老百姓提的意见推三阻四的。甚至都不接受老百姓提的意见了,百姓的意见就是威胁自己铁饭碗的来源,所以干脆让一些捕快去警告百姓别乱说,往后都没有拿的上台面的意见了,因为没有意见就代表安然无恙。每天的工作就是迎合上头的检查,找来几个百姓演戏,有意思吗?
周岁康想做实事,也许算不上那种很伟大的理想,但是起码不想这样虚伪的活着。周岁康原先就经常帮爷爷奶奶去种稻谷,去种菜,后来闲暇之余也读了农业有关书籍,对农业也颇有研究。于是周岁康向县府提出减免农业税赋,让大家种米的积极性更高,让大家都能吃饱。结果被县令冷嘲热讽,“既然你这么好心,你可以把你的俸禄拿去给他们减赋税。”接着县令又把所有官员召集来说到“我们制定什么规矩,都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招你们来是让你们去做,而不是让你们提反对意见的。”就这样干了一个月,周岁康实在是受不了,辞官了。两年前周岁康辞官回到鹅城,鹅城那么大,难道还容不下自己做一些自己喜欢的?周岁康并不反对读书,只是读书不一定是为了做官,他很感激自己的父母每次想买什么书籍都能给自己买,所有也有机会读了很多自己感兴趣的书籍。周岁康想去种地。圣贤书中做人的道理和种地的技巧差不多是一样的,周岁康读书越多,对土地的渴望就越强烈。是的,多少农民希望自己脱离这个身份,但是周岁康却选择回到土地。
周岁康的父母狠狠的骂了周岁康,多少人挤破头都考不上的功名进不去的仕途,你小子居然不干了?我供你读书就就是为了让你出人头地,你现在居然说你要去种地?以往的周岁康是言听计从的,但是这次不管周父周母怎么大骂,周岁康的不为所动,他坚定了自己要种地。周家父母见拗不过儿子,只能看着周岁康扛着锄头去到地里。周岁康父母以前也是农民,后来看了一家粉店,父母为人也很爽快圆滑,生意越做越大,为了儿子的教育才搬到了京城。哪家父母会不爱孩子呢?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像他们一样那么辛苦,于是想让自己的孩子选择他们认为的很舒服的道路。周岁康在城郊租了十亩水田,日夜泡在地里。有的人会笑话周会康进士老爷玩泥巴,也笑话周岁康父母那么大的家业最后还不是被一个农民儿子败在手里,周岁康不理会这些话,只是潜心研究他的水稻,周父周母也会来帮忙。终于,周岁康真的种出亩产多三成的稻子,渐渐有人来请教。他甚至把种植心得写成《禾谱》,用最浅白的话写什么时候灌水、如何除虫。周岁康讲述着自己这几年的心路历程,然后说到:“你知道吗念狸,我有时看着这些稻穗,觉得它们比朝堂上的奏折真实得多。”
只要在官场,就只有绝对的服从,而不是你的新想法。
黄念狸听着周岁康的讲述,突然觉得小时候那个说话结结巴巴畏畏缩缩的小孩真的长大了。于是开口说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周岁康,你真的越来越了不起了。
周岁康被自己童年的女神夸了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对于童年的那份喜欢现在已经淡化了,更多是一种心疼,问道:“对了念狸,你家的事情我听说了,这帮林城兵太不是人了....”
说着说着黄念狸就打断了他,现在黄念狸已经不想听到任何人提起自己的家庭,不管是安慰还是幸灾乐祸,黄念狸并没有忘记自己父母是怎么没有的,只是不想别人总是带着一种怜悯的心态和自己交往,搞得自己好像很不容易,自己确实不容易,但是这个世道,谁又容易呢,所以,不要过分的关注一个人的过去,而是要看活着的人做了什么。黄念狸洒脱的摆摆手说到,“好了别说了,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还好吗,怎么来到保康医馆?”
“别说了,三年前我回到鹅城的时候,前两年我的脚基本天天都是泡在水里,一穿上鞋子就会特别痒,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没用,然后找李大夫给我开了几副药,然后才好的。那段时间我家里的钱基本上都被我砸在了研究水稻上,真的是一分钱都没有,然后李大夫不仅一分钱都没有,还和我说稻米成熟了保康医馆就从我这里进购。之后我的稻田真的丰收了,产量比其它的水稻收的都多,但是金县令又派人让我交更多的税。我把这件事情告诉李大夫,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青梅酒楼的李公子也知道了这件事情,金县令亲自来到我这里向我赔礼道歉,还向鹅城人推广这种水稻,农业税也降了下来。为了报答李大夫,所以每次粮食丰收我都会给保康医馆送米.....”
黄念狸打断周岁康说到:“等等,你是说青梅酒楼的李公子帮你去和金县令求情的?”
周岁康认真的回答到:“对啊,不然谁敢有那么大的面子,李公子在我们这里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黄念狸又问道:“那你没有想过是李大夫帮的你吗?”
周岁康思考了一下,然后又笑着否认,“这不可能,李大夫是治病救人的,这从不和这种商业纠纷沾边。”
黄念狸实在是佩服李舒窈,做好事不留名,要是大家知道平日里治病救人的李大夫就是那个在政商两届游刃有余的李公子,该会是有多震惊。黄念狸又问到:“怎么了,那怎么只给李大夫送,不去给李公子送。”
周岁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到“李公子脾气不太好,不见人,我每次只能送到青梅酒楼的后厨。相比之下李大夫就平易近人多人,虽然到现在我也没有和李医生说过几句话,但是李医生还是挺好的。”
听到这里黄念狸不禁笑出了声。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李舒窈,果然是那么高冷。
黄念狸伤站起来,上下打量着周岁康。嗯,读过十几年圣贤书,还考取过功名,现在还是一个成功的农民,怎么不算是一个最有说服力的老师呢。于是问到“你现在,就是单纯的种田,仅此而已,对吗?”
周岁康点点头。
“那你现在很忙吗?”
“刚刚开始的时候会比较忙,现在还好,还有时间去踢蹴鞠呢。”
黄念狸一脸诚恳的问到:“那你想做先生吗?”
周岁康被黄念狸的发文愣住了:“先生.....什么先生?教书先生还是,种田先生?”
接着黄念狸就把自己的办学计划告诉周岁康。开办一所新学,这里不仅教仁义礼智信,还要教天文历法算数,当然还有一些荒年饿不死手艺人的手艺。周岁康看着黄念狸情不自禁的鼓掌,他很佩服黄念狸这样有胆识有魄力的女子。改变人的思想是最重要的,否则不管再怎么有钱,都只是昙花一现。周岁康对这样的教学安排一下来了兴趣,其实当初自己也想成为一名教书先生,希望后人不要走自己走过的弯路,并且在这两年水稻做出了一些成绩,周岁康更想把自己的经验告诉其他人,但是一些家长的孩子只会拿自己做反面教材,“看到没,不好好读书以后你就是这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总之,偏见一旦形成,那个职业就永无翻身之地。至于什么是成功,如何定义成功,这也只是大众的看法。这所学堂带给大家的,不是死读书,而是要学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周岁康接着发挥了自己读了十几年书的经验,在黄念狸的设想下总结出了他们这个学堂要教授的课程:
第一类,德科。主要学做人的基本道理。
第二类,文科。主要学诗词歌赋,以及名家经典。
第三类,商科。主要是学记账、市场、货殖、经营之道。
第四类,律科。主要是学律法条文、契约订立、诉讼常识。
第五类,数工科。主要是学算术、测量、器械制造、天文历法。
第六类,农科。主要是学农时、土壤、作物、水利相关知识。
黄念狸主动提出负责教“德”“律”两科,她向来重视品行与规矩,对律法也有研究;周岁康则负责“文”“农”两项——他读得多、也略通农事。剩下“商”与“数工”二科,两人面面相觑,都不擅长。黄念狸却笑道:“不必担心,我早已想好人选。”她心中早有计较:商科绝对是李舒窈,非她莫属。晚上回去在磨一下她,争取把李舒窈也拉过来。至于数工科,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好的人选,到时候再看看吧。
就在黄念狸提出自己先去看看房子,到时候拿来做教室,这个时候周岁康却说:“还找什么房子,我家有啊。”
“你不是说所有的钱都砸到种田去了吗?”
“是啊,没钱,但是就只剩下了房子,幸好当年我爹娘给我买了好几处房子,在最困难的时候我们也没舍得卖房子,就怕以后娶不到老婆。”
周岁康有一处旧房产坐落在鹅江旁,一共三个屋子,其中两个可以用来做两个教室,另一个比较小的房子可以用来当先生们的休息区。屋前还有一片空地,可以让孩子们玩耍做实验,至于农科需要的试验田,那就又周岁康来提供。这里,自然也就成了他们办学的新起点。
好了,学校开办的前期工作已经准备好了。
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周岁康提出送黄念狸回家,“你家在哪儿啊,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就住在保康医馆。”
周岁康觉得很疑惑,“保康医馆?这里有你的亲戚吗?”还从来没听过黄念狸在鹅城还有亲戚。
“对,还有个亲人在这儿打工。”
周岁康也没有多问,两个人就各自回家了。
到家后,到家后已是傍晚时分,天边只余一抹残霞。小翠正在院里收晾晒的药材,见黄念狸回来,忙道:“黄姑娘回来啦?小姐给你留了饭在灶上温着呢。”
黄念狸摆摆手,脸上带着筹划学堂的兴奋与些许疲惫:“我吃过了,李大夫呢?”她说着,弯腰逗弄了一下脚边蹭来的狸花猫“咪咪”。
“小姐下午就出去了,说是有事,还没回来呢。”小翠答。
黄念狸揉了揉咪咪的下巴,心里惦记着商科教书先生的人选。她在院里和屋里转了一圈,确实不见李舒窈踪影,便决定去书房等她。书房是她们共用的,里面堆满了各类书籍,既有医药典籍、山水游记,也有些……较为特别的藏书,这些图书有画像,都是写两个女子之间怎么...上次在钱宝山那里看的还是文字版,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图花版。黄念狸如获至宝,把门和窗户关起来,有点心虚但是有带你刺激,每一页都认真的看着。每个姿势都熟记于心。万一万一自己会用到的呢?总不能不会吧,多学学总是没有坏处的。这些是李舒窈不知从何处搜罗来的,这方面的知识其实李舒窈比黄念狸更丰富,有时候自己还会自己动手实践一般。
此刻的李舒窈,正在青梅酒楼后堂一间僻静的雅阁内。她面前站着一排人,一边是城内绸缎庄的掌柜,因货款纠纷求到她这里主持公道;另一边则是几个看似不好惹的帮闲人物,实则受她约束。她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听着双方陈述,面容在氤氲的茶烟后看不真切,只偶尔吐出几句切中要害的话,语调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很快便将双方的争执化解于无形,定下了都无话可说的方案。她处事向来如此,既讲规矩,也暗含威慑,方能在这鹅城黑白两道间游刃有余。然而今日,她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郁色,处理事情时比平日更显冷厉几分,让底下人格外战战兢兢。无人知道为何,只觉“李公子”今日心情极糟。
只有李舒窈自己清楚。午后,小瑞悄声告诉她:“小姐,我方才瞧见念狸姐在街口茶馆,和一位年轻公子在一处谈笑风生的....”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进心里,泛起一阵酸涩窒闷的痛意。那画面在她脑中盘旋不去,搅得她心烦意乱,看什么都觉碍眼。李舒窈很快就查清了这个男人的身份,就是鹅城大米的老板周岁康,那个脚气怎么都治不好的放弃仕途从事农业的奇人。她怎么能和别人谈笑风生呢?而且还是和一个男人?两个人居然很早就认识了?比和自己还要早?那他们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咯?李舒窈越想心越乱。
处理完酒楼的事,李舒窈带着一身低气压回到保康医馆。她径直穿过院子,对迎上来的小翠视若无睹,眼角余光瞥见书房亮着灯,知道是黄念狸回来了,却硬是没转头去看,直接回了自己卧房,“砰”的一声轻响关上了门。怎么回事,是没听到生意吗,她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吗?越想越气,李舒窈还是来到书房,打不开,居然还敢反锁门?于是还是平复了情绪没有礼貌的敲了几下门。听到有人敲门,黄念狸从这些女子情色图书中回过神来,赶紧把书放回原处,打开门,那个她想念的人回来了。
“舒....李大夫,你终于回来了,我有事想同你商量。”还没等黄念狸说是什么事情,李舒窈坐在了书桌上,黄念狸就乖乖地站在她对面,像一个受训的学生。即使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但是坐着地那个人往往才是主导,气场更加强大,李舒窈问到:“你今天去干嘛了?”
“就四处逛逛。”
“去了哪里?”
“医馆对面的茶馆坐了一下。”
“和谁去的?”
“就一个小时候认识的同学,以前我们在同一个学堂,我们在商量办学的事情。”
“他是你什么人?”
“什么什么人,就是一个同窗。”
“你喜欢他吗?”每问一个问题,李舒窈就更靠近黄念狸一步,知道两个人这件的距离很近,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
“什么鬼”黄念狸没想到李舒窈会问出这种问题,她小时候最看不上的就是周岁康,现在说自己喜欢他,简直就是侮辱,于是赶忙否认到“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喜欢他,绝绝对不可能,我不喜欢男人。”
黄念狸接着说到:“我们是去商量办学校的事情的,我们打算....,到时候想请你去做商科的老师,您觉得怎么呢李大夫?”
黄念狸讲了很多关于学校的设想,李舒窈根本就没听进去多少,就记得了她邀请自己去做学校的商科老师。她在思考黄念狸说的上一句话,不喜欢男人,是指不喜欢所有男人还是只是不喜欢那个男人。如果是不喜欢所有男人,那她会喜欢女人吗?如果是喜欢女人,那她也喜欢自己吗?如果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这个男人,那说明会喜欢别的男人。这是李舒窈的想法。
李舒窈这一连串的问题搞得黄念狸不知所措,看着黄念狸那双映着灯火、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这般拐弯抹角的醋意和冷言质问,有些可笑,又有些……过于小气了。况且两人现在也没有什么关系,这样子不太好吧。她喜欢谁是她的自由,自己为什么会伤心呢?是因为喜欢的不是自己吗?
这个时候李舒窈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不想让黄念狸知道自己是在吃醋,没有名分的吃醋最难以启齿,于是开口解释道:“我就是随便问问。”
其实黄念狸还是挺开心的,如果李舒窈不在乎自己,会问吗?开始到黄念狸的反击了。
“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了?”
“不是。”李舒窈习惯了否认,于是脱口而出说到。
“你是在担心我吗?”
“不是。”
“那你是在关心我吗?”
“不是。”
黄念狸看着李舒窈傲娇否认的样子,心中不禁想这个女人怎么会那么可爱。这个时候黄念狸在书架上找到了自己刚刚看的那本书,然后做到了李舒窈椅子的扶手上,故意在李舒窈面前翻开那本书,势在必得的说到“李大夫,你书房里的书还真是丰富多彩呢。”
虽然李舒窈在心中表现得很自信,但是没想到李舒窈比自己还要更大胆,但是这方面对于李舒窈而言并不是什么羞涩的事情,只见她顺着李舒窈翻开的那一页看去,然后又用妩媚的眼神看着黄念狸,这一操作把黄念狸给整不会了,反倒是黄念狸害羞了。李舒窈夺过这本书,说到:“谁让你看的这本书?”
这句话的李舒窈表现出来的意思,并不是为什么未经允许去翻她的书,而是表现出你黄念狸似乎好像很□□强烈。黄念狸赶忙否认:“不是不是,不是我故意看到,是你说无聊的话可以去你的书房看书。”
“我知道,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偏偏想看这本书。”
“其实....其实,我喜欢的一直到都是女生来着。”黄念狸说出来了,看着李舒窈的眼睛说的。这是李舒窈这么多年以来听到的最好听最开心的一句话。反是听到这句话,轮到李舒窈心虚。不敢再看李舒窈的眼睛。黄念狸从扶手下来,双手撑着扶手对坐着的李舒窈说到:“那你呢,你为什么偏偏有这些书?”
“李大夫,也喜欢女生,对吗?”
这本图书里有一个姿势,就是两个女子在椅子上,其中一个女子双手被禁锢着动弹不得,而另一个女人则是上下其手跪着舔舐,那个被绑的的女子就是李舒窈的位置,表情既痛苦又享受。两个人现在的这个姿势,一下子就让黄念狸想到了刚刚看到的这幅图画,感觉自己的下面有一些异样。黄念狸接着说到:“李大夫,其实当年在湘城,每天晚上我都在书桌前看你的《取水记》....”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二人的微妙的气氛。
黄念狸立马离开扶手站好,李舒窈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敲门的人是小翠。
黄念狸讨厌小翠。她希望小翠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永永远远彻底的消失。
是李舒窈爷爷奶奶的来信,信件说到因为孩子太小无人照顾,又信不过那些丫鬟,所有会在湘城待到比原计划更多半年,在这期间要照顾好自己。李舒窈看完信件,立马就在书房写了一封回信,抽屉里放满的都是之前和黄念狸的信件。黄念狸很开心,倚在门口看着李舒窈认真写信的模样,好迷人,当初她也在这里给自己写信的吗?
看到小翠在看着自己,黄念狸就气不打一出来,把门掩上,然后把小翠拉到一旁,问到:“你有事吗?”
小翠被问得莫名其妙:“没事啊,我就是来送信的。”
“没事,没事你干嘛总是来打扰她。”
“我没有啊,我就是来送信的。”
“ 送信?上次也是你。”
小翠听得云里雾里的,“黄姑娘,我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黄念狸不要意思直说小翠打扰到了她和李舒窈,也不敢说叫她只要看到自己和李舒窈在一起就不要打扰她,万一真的有什么急事呢?于是还是很委婉的劝告到:“总之你记住,不要总是打扰李大夫。要分时间分场合。”
小翠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不愧是老板娘,总是为老板着想。
李舒窈的信写好了,让小翠现在就拿去给信夫送过去。然后就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黄念狸这个时候叫住了李舒窈,“你等等,我要给你看一个东西。”
然后去到自己的房间,把她最珍贵的信件也拿过来,那个布包是两人十年间的几百封信件,黄念狸打开袋子,得意的在李舒窈面前展示“都在这里,而且我都没有弄脏哦。”李舒窈看着那个被摩挲得有些泛白的布包,以及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边角都一丝不苟的数百封信笺,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重重一撞。
那些年,山长水远,鸿雁传书。每一封信都跨越千山万水,带着彼此的牵挂、琐碎的日常、无法宣之于口的思念,以及等待回音时那份焦灼又甜蜜的期盼。车马很慢,慢到一次对话往往需要数月;见不到对方,只能从字里行间揣摩对方的模样与心境。这些信件,是她们漫长别离岁月里,最坚实珍贵的维系,是冰冷时空里唯一可触摸的温暖。如今,她们终于不再需要凭借纸笔遥寄情思。曾经分隔两地的珍宝,此刻被黄念狸如同献宝般,珍而重之地安放在她们共有的空间里,仿佛将过去所有的思念与等待,都安然收纳于此,让那份绵长的情感终于有了一个触手可及的、共同的归宿。
黄念狸把这些信放到书房的另一个抽屉,在李舒窈的那些信的旁边,一边放还一边对李舒窈说:“你不是说这个书房是我们共用的吗,所有我把我的东西也放在这里了。”
黄念狸放好信件,转身走到李舒窈面前,然后假装伸懒腰打哈欠,结果就很自然地张开手臂,轻轻抱了抱她。那拥抱短暂却温暖,带着黄念狸身上特有的、阳光般的干净气息。“舒窈,早点休息哦。”她声音软软的,带着一点倦意,却满是安心。说完,她便松开手,像只完成了囤粮大事的心满意足的小动物,晃悠着回自己房间去了。
留下李舒窈独自站在原地,怀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片刻的温软触感和温度。心口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又像是被温泉水缓缓淹没,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与酥麻感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触刚刚被黄念狸拥抱过的肩背处,那里仿佛还烙印着对方的体温。一种巨大而安稳的喜悦悄然滋生,将她先前那点醋意和不安彻底涤荡干净,只剩下满腔几乎要溢出来的柔软情愫。十年笔墨相思,终成此刻并肩,同室共处,连最珍贵的回忆也栖息在了同一屋檐下。
这一夜,李舒窈躺在榻上,鼻尖似乎还能隐约闻到来自隔壁房间的、属于黄念狸的淡淡气息。她闭上眼,心湖不再波澜起伏,而是化作一片宁静而温暖的深海。她睡得格外沉,格外香甜,是这么多年睡得最香的一个晚上。还做春梦了,梦到和黄念狸一起。梦境深处光影缭乱,有缠绵的暖意与模糊却令人心悸的触碰,只是醒来时,那具体旖旎的画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余下一种慵懒而餍足的微妙感觉萦绕心间。
而一墙之隔,黄念狸也陷入了沉睡,唇角微微上扬。她做了一个大胆而甜蜜的梦,梦里,她终于和李舒窈接吻了,从嘴唇碰撞到舌尖缠绕,亲完黄念狸还舔了舔嘴唇,说到:“还是李大夫好。”
月光悄无声息地洒进小院,温柔笼罩着两间相邻的卧房,里面的人各自做着不愿醒来的梦,呼吸平稳而安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