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章家和小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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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时间，章家上边那四方天空像是被撒上了一层草木灰，灰扑扑的。
平静跟着方逸进入章府，一路走来，遇到的每个人都忧心忡忡、心不在焉的样子。
像是被同化了似的，自进入章府后，方逸也一脸丧气。
平静忍不住提醒方逸：“你可是大夫，自己都不抱希望，你让病人怎么办？”
经平静提醒，方逸总算振奋了一些精神。
两人昨日达成约定，方逸帮平静引荐章老板，平静帮方逸医治病人。其中方逸规定，平静决不能泄露病人信息。
据方逸所说，章老板本名章玉山，年轻时白手起家在金水城拼得一方天地。
得知方逸来了，管家准备带领二人去章家小姐的闺房。
但是方逸却说：“劳烦管家带我去见章老板，我想给他引荐旁边这位姑娘。”
管家上下打量平静，点头同意了。
去往后花园的路上，平静他们撞见一位端着一盘饭菜的丫鬟。
那丫鬟抽抽搭搭，眼睛红得像兔子眼睛。
管家看到后停下来问：“玉菊，小姐还是一口没吃？”
玉菊服了个礼，哽咽地回答：“吃了几口，但是全都吐了。”
见如此，管家叹了口气，摆摆手让丫鬟离开。
方逸问管家：“药可有吃？”
管家说：“按您之前的要求强制给她灌药，可是喝一半吐一半。”
走来一路，平静发现院内种了许多绣球花，红的蓝的白的粉的，鲜花绽放的热烈与章府沉闷的气氛格格不入。
到了后花园，绣球花更是多淹没了他们，宛如掉进了绣球花的海洋里。
而这片海洋里面站着一位身着黑色锦衣的中年男人，男人背对着他们，正拿着剪刀修剪枝叶。
管家低声提醒：“老爷，方大夫来了。”
闻言，男人放下剪刀，转身面对平静他们。
看到男人容貌后，平静觉得他像极了言情文里霸总男主中年模样的具象化——英俊严肃，鬓角有几缕白发，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中式大家长的威严。
有这么英俊的一个的爹，那他的女儿该有多漂亮啊，平静不敢想。
方逸朝着章玉山行了个礼，然后说明来意：“章老板，我身边这位是百味楼的平老板，她说曾见过与章小姐一样病症的病人。”
话音未落，平静察觉章玉山的目光像雷达似的投向自己，她觉得那目光里充满了期待和希望，就好像把她当成了救世主一样。
章玉山快步走到平静的面前，朝着不远处的凉亭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方大夫、平老板，我们去那里谈吧。”
三个人围着凉亭内的石桌坐下，管家遣散了周围仆人，然后去看茶。
章玉山叹了口气，好似刚才的坚强全部装出来的一样，整个人都变得萎靡不振，但眼睛在看向平静的时候发亮，他迫不及待地询问：“平老板，你有办法治好我女儿吗？”
平静有点承受不了这样的期待，又生怕伤透了这个父亲的心，仔细斟酌后回答：“章老板，我知道你女儿得的是一种心病，但我并不是大夫，我只能说，我尽力而为。”
章玉山眼里的光熄灭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女儿已经从最初的不吃不喝发展到如今躺在床上靠着价值千金的补药续命。
他急得白发一簇簇地往外冒，已经无计可施到求神问道的地步了，就算对面是个骗子他也不能放弃这一丝希望。
死马当活马医吧。
章玉山打消平静的顾虑：“平老板只管放手去做，只要能医好我女儿，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有了这句保障，平静稍稍松了一口气。接着她又询问了一些关于章小姐的事情，然后和方逸离开凉亭去往章小姐的闺房。
根据章玉山的叙述，章明珠是他唯一的女儿，也是他唯一的孩子。
其母是章玉山此生挚爱，她体弱多病，在女儿10岁那年就因病去世。
章玉山虽然不苟言笑，但是对女儿十分宠爱，章明珠的吃穿用度敢说是金水城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章明珠自小好吃又不节制，所以身体肥胖。章玉山曾让下人监督她节食，但是她反而越减越胖，所以后来也就听之任之了。
章明珠平时不怎么出门，也没有亲密朋友，就喜欢在家里钻研美食、看书和种绣球花。
而她开始不吃不喝的症状是在两个月前的生日宴会之后。
......
刚刚踏进闺房，平静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中药味，她下意识地捂住口鼻。
进去之后，她看到博古架上摆满了书籍，墙上还挂了几幅临摹的字帖。
字帖上的文字飘逸潇洒十分好看，都说见字如见人，平静觉得这章家小姐一定是个大美人。
转个弯，刚才撞见的丫鬟玉菊给平静掀开珠帘，让他们进去。
平静走进床榻，发现地上一片湿润，像是刚打翻了什么汤汁一样。抬头一看，被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人吓了一跳。
那人双眸紧闭，安详如死人，精致的像个瓷娃娃，又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
章明珠果然如平静所想一样漂亮，可惜没有血色、了无生气。
玉菊给方逸搬来凳子，方逸坐下来给床上的人把脉，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说：“如果再不进食，怕是药石无医。”
要不是章明珠之前身体肥胖有点底子，这时候怕是都熬干了。可是现在的她连呼吸都只出不进，进食恐怕也困难。
平静想到以前看纪录片时被科普的内容：厌食症是一种与心理问题相关的严重进食障碍疾病，患者会陷入越瘦越美的错误认知，即便身体已经消瘦还是会通过极端节食、催吐等手段刻意减轻体重。
平静猜测章明珠的心病可能和生日宴会有关，于是问丫鬟玉菊：“你能详细地告诉我生日宴会当天发生了什么吗？”
玉菊面露难色，瞅了一眼方逸，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见此，方逸心领神会地离开闺房。
玉菊这才下定决心鼓起勇气，一五一十地告诉平静——
章玉山最喜欢听女儿弹琵琶，因为这往往会让他想起已故的妻子。
章明珠为了给父亲庆生，早早就在金水城最好的裁缝铺子订做衣服，然后准备穿着这身衣服为父亲弹一曲琵琶给他一个惊喜。
生日会当天，章玉山邀请了许多生意场上的人。
就在章明珠以为一切都会按照之前安排的顺顺利利进行时，她看到洪家千金洪宝珠居然穿了和她一样的衣服。
更糟糕的是，洪宝珠先一步弹琴为众人助兴，巧言令色地把气氛烘托到了最高潮。
章明珠想换衣服也来不及，最后在父亲期待的目光中登场，这个时候却出了意外——她紧张地跑了。
众人见此瞠目结舌，议论纷纷，章玉山觉得自己面子上挂不住，宴席结束后狠狠批评了章明珠。
这听起来感觉章明珠很社恐的样子啊，平静问：“你家小姐没在外人面前弹过琵琶吗？”
玉菊想了想说：“有过一次！那是几个月前游湖的时候，小姐见景色美丽就忍不住弹了一曲，那一曲可吸引了好多人在岸边驻足，我家小姐知道后还特别自豪开心呢！”
那这就说明章明珠当时不是因为社恐才跑走的。
平静又问：“她和洪宝珠认识吗？”
玉菊摇头：“她们只在生日会上见过一面。”
那这就奇怪了，平静想，既然衣服是定制的，那为什么两人的衣服一样？
平静忍不住阴谋论起来：会不会是两人有过节，洪宝珠故意让章明珠难堪，所以才导致章明珠临阵脱逃。
转念一想，可是两人之前连面都没见过，又哪儿来的过节？
平静完全把自己代入侦探的角色里面了，询问：“生日宴会前后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
她的话像是戳中了要害一样，玉菊慌忙摇头，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说了。
平静只好转移话题打听到做衣服的裁缝铺子，然后转头看到了墙角柜子上的琵琶——一只落满灰尘的琵琶。
从闺房里出来，平静撞见一直待在门外的章玉山。
章玉山急切地问：“如何？可有办法？”
平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让她吃东西，先维持住章小姐的生命体征。至于心病的原因，我正在调查，等有结果之后再告诉您。”
章玉山叹气：“你说的方法我都试过了，我把全城有名的厨师全都请了个遍，他们变着花样做出上百道菜都不能打动我女儿，又如何让她进食？”
这时方逸突然撞了一下平静，并且咳了一下。
平静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挺直胸膛毛遂自荐：“章玉山，我百味楼的厨师也非常厉害，不然下午让她来试一试？”
章玉山点头应下，然后跟身旁的管家交代一番就拿着一束绣球花进闺房看女儿了。
之后，平静和方逸约好下午返回章府，然后回家和石知味商量这件事。
因为今天是周日，酒楼不营业，他们都在家休息。
还没等平静到家门口，隔着远远就听到宋姨发怒的声音，于是她立刻加快脚步回家。
进门之后，平静看到宋姨揪着大福的耳朵给他来了一顿扫帚炒肉。
宋姨抽打着大福的屁股教训：“让你不学好！让你不学好！让你买这些不学无术的东西！你瞅瞅你表哥，人家12岁就是童生了，你倒好，天天逃学，16岁了连篇出师表都背不下来！”
大福好不容易挣脱了宋姨的魔掌，像条泥鳅似的左躲右闪：“夫子都说我不是学习的料，你还硬要我学！”
宋姨气得把扫帚朝着大福的方向狠狠砸过去：“你不好好学习你将来能干什么！喝西北风吗！”大福完美闪避了扫帚攻击，眼尖的发现了门口的平静，大喊：“静儿姐救我！”
宋姨拔高了音量，咬牙切齿：“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见状，平静立即冲上去拦住宋姨，生怕她把自己给气晕过去，冲墙头上的燕小六大喊：“把人拉走！”
燕小六点头跳下来，蹿到大福身边，抓住他的胳膊把人扯走。
平静扶着宋姨坐下，好一顿安抚才让她冷静下来说清楚缘由。
原是今日宋姨打扫大福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一摞小报，本来就生气的她出门买菜的时候又撞见大福逃学，于是就把人抓回来痛打一顿。
平静安慰说男孩这个年纪淘气叛逆很正常，得慢慢引导。
宋姨干脆借着这次机会把大福的叛逆史桩桩件件跟倒苦水似的说给平静听。
平静知道宋姨心里难受，所以安静地听着，直到宋姨消气为止。
最后，平静让宋姨回房休息，她去教训大福。
离开之前，她打扫战场，捡起地上散落的小报。这种小报类似于现代的短视频，里面刊登的全都是些奇闻异事和娱乐八卦。
捡着捡着，平静突然被一张小报吸引了目光。
她立即捡起来细看，发现这张小报的内容居然全是在辱骂章明珠！
文章里骂她是肥猪，骂她下贱，骂她娘亲是乐妓，甚至还编造她的黄谣！几乎所有人能想到的恶毒词汇全都扔到了章明珠身上，用调侃的语言把她描述成十恶不赦之人。
平静的脑子嗡的一下——
这些小报后面不知道隐藏了多少妖魔鬼怪。
这些妖魔鬼怪大笑嘲讽的时候，知不知道自己正在杀人！
她立即就明白了为什么玉菊会那么慌张。
平静马上捡起所有的小报，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发现这摞小报一共出自三家书坊，只有一家书坊断断续续印刷小报持续造谣章明珠，甚至有的文章里面还画了不雅插图。
而最早的造谣文章的发表时间是在生日宴会的两个月前，发表时间最近的一篇居然是昨天！
也就是说，章明珠一直在遭受网络暴力！那么她自己知道吗？
平静想起大福之前跟她说过，这种小报一般只有学生和家境殷实的年轻人会买。
是了，章明珠应该知道，她爱看书，更何况玉菊都知道了。
那章府其他人知道吗？章玉山知道吗？还是说他们其实全都知道，但是为了保护章明珠而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平静觉得这不太可能，因为按照章玉山对女儿的宠爱程度，他不可能让这种报刊发行至今。
她立即抓着小报去找大福。
大福见平静气势冲冲，以为是来打他的，吓得抱头鼠窜。
平静一把抓住他，把小报塞到他身上，问：“这是从哪儿买的！”
大福愣了愣，拿起小报细看，过了一会儿，心虚地回答“......是洪家书坊”
听到大福的回答后，平静跟魔怔了似的气笑了。
又是洪家！
这破游戏是不是只有洪家这一个反派啊！！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章家和小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