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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行吧,你说的最大咯。”江无怜耸耸肩,他转过身时,湛蓝瞳孔里亮起了与江无虞一样的暗光。

      瞳孔深处有光芒,在诞生者中,意味着能力外溢,像谢慈尘那种光芒会随着情绪起伏而出现的,代表他日常状态下,能力并不强盛。

      江无怜站在卫生间镜子前,闭上眼,两指轻轻捏了捏鼻梁,再睁眼时,瞳孔的那抹暗光开始放大,犹如墨水渲染白纸,深褐色取代了原先的瞳色。

      在同时,鲨鱼般的利齿也开始收拢,与人类无二。

      改掉这两处的江无怜就跟失去了锚点似的,倨傲张狂的气质不见了,看上去斯文无害,戾气比江无虞还少。

      江无虞看到他的新造型时,首当其冲想的就是难怪这货要读高中,看着就一脸学霸样。

      他的视线下滑,看到了江无怜领口老老实实扣好的扣子,诚心开口。

      “你可以把扣子解开吗?”

      江无怜满脑子黑线,那五个人类到底灌输了什么给江无虞。

      “为什么?”

      “我想知道你大型犬的气质到底是脸带来的,还是扣子。”

      “大型犬的气质又是什么啊?!”

      江无虞也是善解人意的给出了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

      “你很像一只德牧。”

      德牧想咬死他,在脑子里。

      常春藤高中离住所要一个多小时,还好两人都不是缺钱的,毫不吝啬打滴。

      车上江无怜盯着车内后视镜,眼神直勾勾的,看的司机坐似一棵松,脑袋一动不敢动。

      当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原因是江无怜在看自己和德牧到底哪相似,至于提出这个看法的始作俑者已经抵着车窗睡着了。

      显然他觉得脸和扣子都有因素,因为他的领口依旧敞开。

      这个点高中正值大课间,透过安保室的玻璃依稀可以看见一个保安大叔在漫无目的的转笔,两人下了车,江无虞轻轻敲了下玻璃。

      “你们是这里的学生?”保安狐疑的问。

      江无虞瞬间意识到自己忘掉了什么,但他不可能在保安面前明晃晃动用能力,就在他思索说辞的时候,江无怜从后揽住了他。

      “哥哥体弱,长期病假返校的,新校服没来得及缝,我们会和老师说明补上的。”

      江无怜的人类外貌本就斯文乖巧,一脸好好学生相,见他这么说,保安便信了几分。

      “这样的话,把表格填一下吧。”

      江无虞矮身拿起笔的时候,江无怜的胳膊依然自然的挂在他肩上,甚至包括他本人都一同倾身。

      一个十分粘人的姿势,不过江无虞情感迟钝的老手了,如渡慈曾说,你亲他一口,他会纵容但不会理解。

      保安收回表格,点点头,遥控钥匙打开了学校大门。

      “我编的那么好,不夸夸我么?”江无怜挂在他身上,笑眯眯的问。

      “给我滚,热死了。”江无虞一把推开他,抬起头去锁定班级楼层,大课间的音乐还在响,他们刚好去办公室等班主任。

      “你真的很自私诶,不仅吝啬夸奖,就连事实都不愿意告诉我。”

      手腕措不及防被拽住,江无虞回过头,江无怜摆在人前的笑脸终于舍得拉下来了。

      “自私?我让你体验你想要的生活,这也叫自私?”

      “难道选择一所充满自杀舆论的高中,是你有这方面的癖好吗?”

      江无怜轻轻理顺江无虞有点凌乱的领口,语气失了笑意变的颇有威胁意味。

      “你知道被算计的感觉,被逼到绝境会萌生什么想法你心知肚明,所以,有些事该告诉我就别瞒着。”

      “从我调查杀人案开始,你就应该对我溢出来的正义感有所察觉,不好意思咯。”

      说完,江无虞拍掉他的手,戏谑的做了个鬼脸。

      江无怜看着他,眼眸眯了起来,但未发一言。

      大课间结束了,学生从跑道上涌下,看到两人都不约而同的落下眼神,毕竟外貌出众附带的关注是必然的。

      江无虞倒是视若无睹的转身走进了楼梯间,楼梯间的设置无一例外都是偏封闭的,横状的窗户也因为常年不擦而蒙尘,一个人的脚步和呼吸在无人的情况下格外清晰。

      黑夜时的楼梯间常人都会感觉可怖,但是对自杀的学生而言,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路。

      两人爬到六楼,江无虞回过头。

      “等我一下,我去洗个手。”

      “知道脏还去摸扶手,不是有病吗。”江无怜看江无虞走远了小声嘀咕。

      江无虞打开水龙头,在哗哗的水声中,剥下自己肩颈位置的衣服,将骨龙潜入了洗手台下的阴影。

      “你这是洗手吗?”江无怜看着额前碎发都有点湿的江无虞,问到。

      “顺便洗把脸,不行吗?”江无虞拢了拢敞开的衣领,迎着人群走向办公区。

      他选择的班主任手下自杀率最高,每次舆论的最中心都是她,很奇怪的是饶是如此,她也没有被开除。

      “您好,我想问一下张莲老师的位置。”

      大课间结束办公室里人满为患,江无虞就近打听。

      “她呀,在校长办公室还没回来呢,你是?她班的学生吗?”离门最近的位置除了进出反而清闲,男老师手里端着咖啡,他透过热气看向两人。

      “是的,既然她不在,那不打扰您......”

      您还没落下,身后就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谁说我不在?病假返校是吧,跟我来。”

      一只纤细但并不柔软的手在肩头拍了拍,江无虞没有回头,嗯了一声,江无怜在他前面,两人目光相接,江无虞看到了模样严厉的教师对学生的本能压迫。

      张莲的座位离喧哗中心有些远,也靠后,属于很少人会注意的一档,她的桌面非常公事公办,堆叠的作业本,停留在ppt的电脑,以及一张还没签字的请假条。

      “座位前几天已经排完,不方便调动,两套桌椅我已经让同学搬进去了,如果有近视,散光等视力问题现在告诉我,没有的话就暂时放在最后一排。”

      张莲拿起黑笔,干练的在请假条上签完字,把请假条递给江无怜。

      “我一会还有班主任会,请假条帮我转交,也顺便和同学认识一下,以及,我的班来了就不允许随意请假,尤其是长病假缺勤过的,确认好自己的身体状态,明白了?”

      她的目光很自然的停留在了更像病秧子的江无虞身上,后者懒散的垂着眼眸,嗯了一声。

      “介绍会什么的,想来就算我不说也会有人缠着你们问,还有问题吗?”

      几句话的功夫她已经把开会的教案整理好抱在怀里准备离开了。

      江无怜说了句没有,江无虞也就附和着点点头,反正江无怜外貌吃香,他躲在后头也自得其所。

      “李无染,是女孩子吗?还是病假要回家的。”江无怜扫了一眼请假条,江无虞耸耸肩。

      “你还挺爱操心。”

      “正常好奇而已,你躲在我后面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多意见。”江无怜挑挑眉问。

      高一十班,刚到门口就能闻到汗和空调味,江无虞后退两步皱起了眉头,洁癖刚准备抨击就被江无怜一把揽住肩拉了进去。

      班里的喧闹在两人出现后缓缓收音,江无怜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揽着江无虞走到后排的空座位,将请假条放在桌面。

      “老师让我帮忙转交李无染同学的请假条,可惜我还不认识你,要不自行来拿一下?”

      他的声音温和谦逊,哪怕是江无虞都不可否认,这样的说话方式是很容易让陌生人滋生好感的。

      半晌后,一个短发鲻鱼头的女孩从座位上站起身,她最大的特色就是带着黑色口罩,不过这似乎并没影响到她的社交,因为在江无虞两人刚进门不久,还有人拉着她说悄悄话。

      “谢谢。”女孩从桌上拿起假条,虽然她的大体打扮都极具距离感,甚至可以说不好接近,但近看可以发现她的眼眸形状是很柔和的。

      她没看江无怜,拿了假条就背起书包准备走了。

      她快动身时,声音才渐渐大了起来,有道别的,也有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和祝她早日康复的,氛围和谐。

      江无虞从手包里拿出课本,整齐的罗列在桌上,与此同时上课铃打响,数学老师抱着教案走了进来。

      江无虞抬眸扫了一眼,毫无预兆的起身走向讲台,和老师低语了几句,随即出了教室。

      江无怜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皱起眉。

      上课时期走廊空无一人,江无虞上下楼层一扫就发现了没走远的李无染。

      他拉住扶手,几个急转弯跃下楼梯,在楼梯口按住了李无染的肩膀。

      “来都来了,不和我叙叙旧吗?”

      “不要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所有人就该认识你。”李无染冷冷地说。

      “我没那么自负,你也不应该太自信。”

      江无虞抬起手,黑烟从他指尖如细蟒的般流窜而出,扑散在女孩脸上。

      刹那间口罩消散,圆润的眼型拉长,乌黑的发丝犹如清水洗涤,露出了一抹鲜艳的彩色。

      李无染,或者说夺人,攥住他手腕时已经为时已晚,手的力度便也随之松懈下来。

      她自嘲的笑了笑,“怎么认出来的?”

      “你教给我的东西,识别不出来是我学的不到位。”江无虞弯弯唇角,但并无笑意。

      夺人与他相处的时间,从未见过他有这么冰冷的目光,就仿佛他摔门离开的晚上,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的塌陷了。

      “是他们吗?”江无虞轻声问。

      他没有察觉到谢慈尘的能力波动,那么百分之九十的概率只有夺人一个人。

      “我说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你也不信吧。”夺人耸耸肩,但看样子她没打算松口。

      “明明你也不是人类,为了他们,为什么?”

      这一直是江无虞费解的问题,如果说谢慈尘是为了爱人而义无反顾,那同为实验体的夺人和伶蝶又是因为什么。

      他不否认人类有美好的品质,也不否认部分人类的命运光是听到就惹人怜惜,但仅仅因为这些就牺牲个人利益为他们全盘付出未免可笑。

      “你就用是不是人类来区分我们吗?”夺人跟看幼童似的望向他,“你经历了这么多,还这么天真吗?”

      江无虞讨厌这种眼神,这种仿佛自己什么都不懂的目光,他过往的经历放在这里仿佛不值一提。

      “我哪里说错了吗?”

      “你应该还记得凌崖吧。”见江无虞点头,夺人继续道。

      “那你记得他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吗,他告诉你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你为伍。”

      江无虞的记忆瞬间被拉回,果决的赴死永远令人记忆深刻,他也不例外,遗憾的大概就是那句为什么从来没得到解答。

      “他的话和你为人类效力有什么关系吗?”

      “因为,我们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这样你能理解吗?你不需要也憎恨名为情感的枷锁,不代表我们没有。”

      夺人捋了捋发丝,“你所谓的群体利益,不过是千千万万无法斩断的情感织做的表象。”

      “没有羁绊的人固然离漩涡中心很远,但被卷进来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人会对你施以援手。”

      “我解释的够清楚了吗?”

      “那情感对弱智来说还真是很重要,你考虑好了,对吧?”

      出人意料的是江无虞眼中没有半分思考和纠结,他嗤笑一声,几乎是在话音落地瞬间开了口。

      这和渡慈所预测的不一样,夺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考虑?考虑什么?”

      “放弃我啊。”江无虞自然的说。

      “什么......这和放弃有什么关系?”

      明明渡慈说他在不小心造成伤害后逃跑的举动佐证了情感在他心中占据了很大的位置,他又怎么会心平气和的说出这些话?

      这不应该。

      “看来我说的不够清晰。”

      “放弃我,放弃和我的情感,一笔勾销。”江无虞拍了拍她的肩,“我曾经觉得你与我最相似,现在看来,你比我更软弱,我们也不可能是同一阵营了。”

      夺人僵在原地,她想扯住江无虞的衣领质问他凭什么以软弱评价她,但是从那句一笔勾销开始,眼前的少年似乎就再也不是那个会跟在她身后,粘着她玩耍的小家伙了。

      他长大了,也都记起来了,他虽然对人类的部分情感尚有缺失,但他似乎已经构成了自己的理解。

      “我放你毫发无损的回去,是最后的情分,也顺便告诉渡慈,如果她再敢插手,我就让你们全为我献祭。”

      “我可以最后问一个问题吗?”

      江无虞乌黑的睫毛微垂,不论是第一条生命还是这一条命,他永远都生的那么好看,骨感的五官,狭长的凤眼,瓷白的肤色和眼底常蕴的哀伤,只是这些美永远与明媚不搭边。

      “你问。”

      “你身边那个男生——”

      江无虞面无表情的倾身挑起她的下巴,彩色挑染重新被黑色掩盖,黑烟形成口罩柔顺的贴合住她下半张脸,不出片刻就让她恢复了伪装的样子。

      “死人。”他淡然道。

      说完这句话他没有再看夺人一眼,替她亲手披上伪装,眼前人就不再是夺人,而是她自己选择的,李无染。

      江无虞不否认他曾期盼过情感,期盼如凌崖那般坚定决绝的偏袒也能分给他分毫,但是夺人诱导性的话已经让他看清楚了现实。

      不可能的。

      外套衣摆从楼梯口消失的时候,夺人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了动作,她指尖颤抖的摸了摸那漆黑的口罩。

      江无虞回到教室时,课已经过去了大半节,数学老师皱起眉,在他回座位时忍不住嘲讽了一句怎么不干脆旷课得了。

      江无虞没当回事,他坐回到江无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记笔记了吗?”

      “记了。”

      “借我看眼。”

      没错,是很嚣张的看眼,搞得江无怜很想抽他,“与其看笔记,你不如直接上手机搜知识点视频。”

      “没空。”江无虞懒洋洋的倚着椅背,他的手在外套口袋里摸索,江无怜的视角能依稀看到一缕黑烟。

      片刻后,他摸出了一根可乐味的棒棒糖。

      江无怜无语的看着这人把自己的笔记架在腿上,两只手灵活的撕开了棒棒糖糖纸,就这么在课中把糖塞进了自己嘴里。

      结果不用想,被甜味吸引的老师只花了一秒就找到了罪魁祸首,并把他吼出了教室。

      江无虞平静的与老师对视片刻,咬着糖,拎着江无怜的笔记出去了。

      江无怜越看越觉得,江无虞好像那种怨气无处发泄,于是干脆再给自己找点不痛快积攒到一起爆炸的感觉。

      事实也的确如他预判,江无虞站在门口时,动用厄运给自己造了一口袋的棒棒糖,再将牙齿锯齿化挨个咬碎用来泄愤。

      亲口承认自己被放弃,表面再风轻云淡,内里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罚站一直持续到下课铃打响,此时的江无虞已经揣了一兜的棒棒糖糖纸,刚准备去厕所扔掉就被一个虎背男生堵住了。

      虎背是真虎背,因为他往江无虞面前一横,江无虞整个人都变成阴影的暗色了。

      他原本以为这是看他不爽要给他立立所谓规矩的,正好他火气也没处撒,把笔记一放刚准备动手,就听到一句让他彻底萎靡的话。

      “老师让我和你说一声,从下节课往后的每个课间都去她办公室补你刚刚没听的知识点。”

      “哦......”江无虞泄气了。

      他坐回座位,把笔记还给江无怜,后者上下打量着她的神情,然后缓缓道。

      “你昨晚睡着我的床,怎么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因为你那不是床,是狗窝。”江无虞趴倒在桌面,脸埋在外套袖子里,闷闷的说。

      好刻薄,江无怜如是想。

      看着他趴在桌上不打算再动,江无怜也就懒得再掩饰神情,留了张纸条,从座位上站起身离开了。

      当然,纸条的作用不仅仅是留言。

      江无怜从未在江无虞面前使用过能力,原本现在也不打算的,但是他知道江无虞倦怠的原因绝不是因为睡眠不足。

      江无怜来到走廊,双手搭在栏杆,目光上眺,悄无声息的,四只浅白色的猫爪印缓缓浮现在空气中,虽然未见本体,但爪印的走路痕迹如有实质。

      浅白的爪印与江无怜目光方向一致,最终消失在七楼。

      校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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