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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沐墟伏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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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步知仪和师茹嫣各坐一方在下五子棋,步知仪手捏棋子下在一处,正见快要赢时,面上露出一番喜色,谁知刚落下的棋子就被师茹嫣拿了起来,放回到了棋盒中。
步知仪不解,疑惑问道:“你为何要拿我棋子?”
师茹嫣看着他摇头,奶声奶气地道:“你不可以下这里。”
步知仪皱眉道:“为何不能下这里?”
师茹嫣指着那处,郑重其事地道:“因为你下在这里,我就输了呀,你只能下别处地方。”
闻言,步知仪哼了一声,不服气地道:“你怎么可以不让我下这里呢,你这是耍赖,每回都让你赢没意思,不玩了不玩了,我要去找我阿娘。”
师茹嫣见他生气不陪自己玩,便道:“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我教你折纸人好不好?”
彼时,冷鹤月从远处走了过来,见几个孩子坐在廊下拿着宣纸在折纸人,见着人来,两个孩子恭恭敬敬地起身施礼,冷鹤月一见师茹嫣就高兴,拉着她坐回石桌前,道:“阿嫣会折纸人,是谁教你的呢?”
师茹嫣道:“季哥哥教我的。”
冷鹤月唤侍女洗慧从屋里给师茹嫣端来一盘糖,抚着孩子发顶,温柔地问道:“司离常去看你阿娘呀?”
师茹嫣心里边记着上次被风清扬训斥事情,生怕说错什么话,会给自己娘惹麻烦,这会儿低垂着头,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
见状,冷鹤月拿了一颗糖,更加温柔地递给她,哄着道:“以前我有女娃儿的时候,时常想着能像阿嫣一样,来陪我玩儿。自见了阿嫣,我就想起了自己孩子,整日念着她能早日归家。”
说着,冷鹤月微微侧身拿着帕子略感伤心,道:“只是三年了,仍不见我家春儿回来,身边也不知有没有个知疼知热的人。”
听得这话,师茹嫣立即就明白了,她曾听自己娘说过,眼前这位夫人有个女儿失踪不见的事情,赶忙道:“夫人,不要难过,你的孩子她一定会回来的!夫人待我好,阿娘去打坏蛋的时候,是夫人照顾我,我都有记在心上的。”
冷鹤月见她肯说话,便又转了回来,道:“你年纪还小,你和你阿娘住在朝天殿,是我家的客人,自然是要好好招待你们。听闻你阿娘在沐墟宫叫人欺负,受了这样重的伤,我担心得食不下饭,便想来看看你阿娘。”
闻言,师茹嫣立刻道:“季哥哥与我说,阿娘是太累了,没有受很严重的伤。你不知道,我阿娘身上还受过更严重的伤呢,不过夫人不要担心,我阿娘现在很厉害的。”
冷鹤月神色有些忡忡地道:“你阿娘先前受过更严重的伤,那她是怎么受伤的?”
师茹嫣抬头回想着道:“我听期哥哥说,阿娘是被个很坏的大坏蛋给打伤了。阿娘那时候天天做噩梦,婆婆费了好大的劲才治好的阿娘。”
冷鹤月不知道师茹嫣说的哥哥是谁,但听过师卿卿被押入炼狱血池的事情,如今又听着心里边满是心惊,便关切问道:“后来呢,你阿娘怎么变厉害的?”
师茹嫣想了片刻,缓慢地道:“我不知道,阿娘只和我说,这个东西不好,不教我学,只让我好好看书。上回在水月仙境的时候,季哥哥因为阿娘不跟他走,生了好大的气呢。”
冷鹤月就知道季司离早已认出师缨缨是师卿卿,她道:“司离生气了,我都没有见过司离为谁生气呢。”
师茹嫣拿着折好的纸人,捏在手指间来回飞,小声道:“走的时候,我明明看见季哥哥想跟阿娘一起走,但是阿娘不让他与我们一起走。”
冷鹤月了然,道:“那你喜欢跟司离玩吗?你若是想跟司离玩,我便让司离时常接你去云间香雪海玩。”
师茹嫣忧郁起来,她想出去外面玩,又放不下师卿卿。她跟虞期说好了,要去林子里掏鸟窝,还答应了虞妃雪要学医术,最重要的是师卿卿不会拘着,让她练字学枯燥无味的礼仪,她在外面闯了什么祸,师卿卿也从来不会责怪她。
她道:“阿娘说过,我们跟季哥哥不是一路人,我要是去云间香雪海玩,会给季哥哥带来麻烦的,我不能去,我要陪在阿娘身边。”
闻言,冷鹤月若有所思,轻抚了一下师茹嫣的面颊,没再继续问她。冷鹤月心里暗想着,师茹嫣这般懂事乖巧,说明师卿卿平日待她极好,是个有耐心知如何教孩子的好母亲。
只是这孩子,命途多舛,又是妖族女子,想要入云间香雪海的门,还真是有点难办!
翌日夜间,风景野在鹰巢寮大摆庆功宴,除了灭度藏刀盟外的小门派与散修名士,围场内也摆开宴席,率领众风火门弟子宴请伏魔度苦界的各大门派。
师缨缨带着师茹嫣站在殿外,尚未进入正殿内,抬眸时硬是一扫周遭的名门正气,与她身上带着的妖气杀出股烈烈之风。她用师缨缨身份入世的时日不长,借着此次庆功宴,来此赴宴人都想观察一下这位原乡会会主大人,但自她入了鹰巢寮那刻开始,就没人敢上前与她讲话。
周围的仙门弟子无一不是拿异样目光,挑剔着师缨缨的一举一动。
季司离注意到周围目光,迈着步子走到她的身旁,淡声道:“胆子够大啊,他们叫你来参宴,你还真敢来?”
师缨缨侧眸瞧了瞧他,当下无事,便和他搭起了话来,道:“有饭吃我为什么不来啊,你知道的,我这人一向胆大包天。”
冷松游见着二人站在殿外,朝着二人走了过来,道:“会主大人,你怎么跟孩子站在这啊。”
师缨缨转过身看着他,施礼道:“是冷少主啊,宴席还没开始,我站这吹会儿风。”
冷松游听到一旁的闲言碎语,抬眸扫了一眼,安慰道:“会主大人,他们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就觉得你杀了素怀容很厉害的。”
师缨缨没回答只淡淡一笑,一旁的季司离,却漫不经心地接话道:“她怎么可能会放在心上,她的心上,就没有在意的人。”
师缨缨侧眸冷冰冰地瞪了他一眼,而后转过头朝冷松游露出一笑,道:“冷少主,差不多快开席了,进去吧。”
冷松游面上带笑走在前面,师缨缨跟在他的身后,在经过季司离身旁时,脚轻轻地踩了季司离脚背一下。
季司离眉头一皱,微不可查地闷哼一声,道:“你疯了!”
季司离回过头,朝他冷哼一声,吐舌头道:“原来你有心的,知道会痛啊。”
季司离知她是故意的,脾气好得很,没和她计较,哼了一声也朝殿内走了进去。
几人进入鹰巢寮场内各自落了座,季司离不饮酒也不动筷,目光平视着前方,定定地望着坐在对面,正在喂孩子吃饭的师缨缨。
风景野如今身为灭度葬刀盟的东道主,自然是坐在主座上,围场内,众人抬杯齐声庆贺。
风景野起身,抬杯道:“素怀容今已伐诛,天下河清海晏,百姓民安人和,大家相聚于此,实乃仙门幸事。”
台下分立两侧,各大门派整齐举杯,齐声附和,风景野站在首座上,好似站在东方云端,高阔的视野里能看见天地苍茫,耳畔边响起震耳欲聋的欢贺声,听着众人皆呼,好似以他为尊的景象,他面上不禁露出难掩的喜色。
他喜欢这种滋味。
风景野坐直了身姿,觉得自己在众人的呼声中,获得了敢与众派争天之气。这种感觉与他久坐门主之位是截然不同的,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被万人敬仰时的激动。
众人落座,师缨缨淡笑一声,忍不住暗自诽腹道:“街头上,饿死的饿死,冻死的冻死,人都死完了,可不是民安人和么。”
风景野落杯后,看了季司离许半晌,开口道:“季宗主,如今你家贤弟也到了成家年纪,司离可有中意的仙子?”
师缨缨捏着酒杯顿了顿,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季司离。
闻言,季闻麟侧眸,看了一眼端坐如钟,沉默不语的季司离。
季闻麟笑了笑道:“风门主不知,司离自出生以来,便一直潜心于修习剑术之上,今尚无成家之志。”
风景野捏着扇子,继续道:“当今仙门之内,有季公子这般修为的名士屈指可数。季宗主,司离既已到了年纪,若是再耽搁几年可就过了岁头。”
季闻麟淡笑,道:“司离向来性情冷定,有独道孤诣主见,婚姻之事尚且不急。”
风景野继续道:“哎季宗主言重了,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已娶妻生子了吧。虽说不能误了姑娘,但也不能平白耽搁了贤弟的姻缘。风某觉得我家舍妹凌霜,倒正与司离年纪不差,这几年,在伐奉天宗时,又与季公子共过生死,两人性子也都冷定不跳脱,很是般配。风某也想成就他们二人一桩美满姻缘,更想与季宗主结秦晋之好。”
风凌霜是风家二小姐,风景野这一根红线还真牵得门当户对,这事要是成了,那风火门可就真不得了了,不仅宗大势大权大,就连关系也强大了。
风凌霜看向了季司离,季司离眼神定定直视前方,跟被点了定穴般,不受任何波动影响。
师缨缨冷笑一声,只觉联姻这事,有些意外。
季闻麟面色淡然,回道:“风门主,婚姻大事,非是小事,还须得看他们自己意愿,旁人不好干涉。”
风景野喝了一杯酒,继续道:“季宗主娶的是冷教主的女儿,鹤月与凌霜二人,打小交好,此事若能成,也算圆满。白宗主,你家小女也快有三岁半了吧?如今素怀容已伐诛,陵春还未寻到吗?”
季闻麟淡淡地道:“小女三岁有余,仍遍寻未果。”
风景野关切地道:“小女怎么说也是清虚道的贵女,只因素怀容残暴之举,至今下落不明,实乃可惜啊,若是季宗主需要,我风火门定会倾全宗之力相寻,不过司离,你意下如何?”
季司离面色平静,远远地和师缨缨对视一眼,须臾,他抬手行礼,道:“多谢风门主美意,在下并无此意。”
席间气氛冷肃,一时尬然无声。
风景野原本想着搭红线,凭借清虚道在伏魔度苦界的势力助自己平步青云,好登上盟主之位,谁知落了空。这时,一位身着白金衣衫的少年站起身,行礼道:“兄长,诸位,季宗主能有此贤弟,相信不久便能振兴清虚道一门。其实不光清虚道,经征伐沐墟宫一役,各大门派皆都损失惨重。此时正是人才凋敝,百废待举之际。”
乌伤派的聂浩威立即附和道:“言之有理啊。”
少年走出桌席两步,凛然有词道:“兄长一直将此事记挂于心,近日更是为寻应对之策,劳心费神。万幸今日终于想到解决之策,风火门愿倾人力、财力,助伏魔度苦界重振仙门盛望,各大门派若是有难解之疑,皆可来灭度藏刀盟向风火门寻助。”
“我们小门宗仙都紫府的重建迫在眉睫,这样的举措当真是如及时雨,解决了小门宗燃眉之急,也只有风火门肯伸出援手。”
“是啊,如今风火门愿倾囊相助我们重振仙门,实乃仁义之举啊。”
“啊对对对,宗大势大就是不一样,仁义阔气!”
风景野顺着台阶而下,扬声道:“没错!在座诸位,若有难处,皆可报给我风火门!”
台下齐齐举杯附和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