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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空棺杀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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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令牌在羡缨居召来恶骨血傀抢夺,季司离就不让季陵春随行,只跟师卿卿独自下山,黑令牌也一直被他带在身上。
两人一路南行往天启教的仙都紫府,朝天殿的方向而去,行了数日才进入朝天殿的界地,来到朝天殿山脚下的一座城镇,城街热闹非凡,卖什么的都有。
季司离背着把仙剑,不紧不慢跟在身后,始终不离三步之遥。
师卿卿穿梭在人群中,忽地看到一个捏糖人的摊停顿住了脚跟,看着那糖人失神许久。
季司离闲庭信步意态悠闲走到她的身旁,捏糖人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个子瘦高,脸上带着愁容,像是摆了一天摊也没开张模样。见有人来问,喜出望外地道:“什么样式都能捏,五文钱一个,仙人要捏什么样式?”
中年男子见师卿卿无所反应,便看着一旁的男子,雪拂持身,白衣缥缈出尘,后背三尺长剑,舌粲莲花对一旁的季司离,道:“仙人,看这糖人多漂亮啊,这糖人味道也不甜腻,可以先尝尝的,仙人,给小娘子买一个吧。”
季司离看了片刻,伸手拿出钱袋,给了十文钱摊贩,问师卿卿道:“想要哪个?”
师卿卿微微一愣,抬眸与他对视一眼,神情似有几分意外,道:“啊?捏个兔子吧。”
季司离接声道:“再捏朵桃花。”
摊贩捏糖人手法很熟练,不消片刻工夫就捏好了,师卿卿接过糖人却没吃的意思,叫摊贩用油皮纸给包了起来。季司离拿着捏的那朵桃花,神情冷然地递给了她,道:“给你。”
师卿卿侧过眸子,面色不变地接过那糖人,转过糖人背面一看,竟然是个翻着白眼吐舌头的鬼脸小人,见着这颇为新奇的糖人,忍不住地轻笑了几声,指着糖人道:“竟是双面糖人,好特别啊,我还是第一次见。”
季司离抬眸冷冷地注视着她,说道:“一个糖人而已,大惊小怪。”
闻言,师卿卿朝他翻了个白眼,瞪着他道:“你见过世面,有见识你还买它。”
季司离神情淡漠,面上不挂一丝喜怒之色,冷声道:“我是看你成日板着脸,和这鬼脸小人相差无几才送给你的。”
师卿卿抬起眼眸与他对视一眼,知道他这个人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象牙,就没和他多计较了。
季司离收回目光,坦然道:“看什么?笑够了就赶紧找客栈露宿。”
师卿卿看着他的背影,学着那鬼面小人表情,一手点在左眼睫下朝他吐了吐舌头,而后跟在他的身后,俩人一前一后身影穿梭在城镇。
天色将晚,寻了家客栈落脚,此时二人正落座在客栈之中,来此住店行客皆是仙门人士,乡野散修也不在少数。
仙门弟子齐聚一堂,各自也就存了互通有无,结交好友的心思聊到除尸傀恶煞,客栈里氛围就热络起来,说话也是七嘴八舌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有人就附和道:“你们听说没有,附近十余里山上有恶鬼作祟,此事到底是真是假?哪位仙友曾猎捕过,还请不吝赐教。小友这些年日日出门闯猎,猎的都是些山精野怪,此次正是为这山里的恶鬼而来!”
同案的不少人连连附和道:“是啊,也好早些做防备。”
另一桌人说道:“刘大郎,你没听说吗?进了那山的人都有去无回,据说是妖祸天姬的神魂精魄作祟!你还敢进山啊!”
这妖祸天姬的名号一出,周遭惊叹四起,不禁心头一颤,不知不觉说话声音也放轻了。
师卿卿眉头一皱,插嘴道:“说的是谁?!”
那人探头朝这望了一眼,道:“妖祸天姬啊,这位仙友没听说过?就那个头上长角、杀人放火、偷人母猪的大妖女师缨缨。”
师卿卿噎了一口茶,喃喃地念着道:杀人放火?偷人母猪?我没干过这种事情啊!
“你们说,师缨缨当真是死了吗?”
另一个人剥着花生道:“应该是真死了罢,师缨缨被灭度葬刀盟和四大恶骨血傀围攻,这都不死是个什么概念?”
有人接下话道:“当年沐墟宫一战,慈渡仙尊和步界主也在场,仙尊不就旁边那位,你若不信大可上前请教一二。”
这话音刚落,外头便旋身飞进一位小公子,话也不说抬脚就将人踹翻,少年一袭浅色轻衫,玉带华服,襟袖上绣着一条青花锦鲤,延伸而上,一张勃勃英气的俊脸,正是仙霞宗的小少主步知仪。
那位说话的人捂着腰身打滚,面露痛苦之色,悚然道:“你踹我作甚?”
步知仪站在他身前,瞪着他道:“你刚才说的系谁?!师缨缨,乃是我仙霞宗的人,几时轮到被你拿来打诨插科了。”
这一脚踹得大家都始料未及,没想到季司离在场,步小少主居然也冒出来了,等下该不会连师卿卿的鬼魂也跳来罢?
这些人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地拿师卿卿咂舌,无非她是原乡会的妖孽,没了命的人,一介妖奴无人护持,就算在此谈论评价她,也不会造成威胁,谁知生出变故,仙霞宗的人竟然会出手。
师卿卿心中一怔,怎么也没想到步知仪言辞之间没带侮辱,反而有护着她的意思。
步知仪此话一出,方才喧哗热闹顿时如潮水般退去,哪有人还会不知道他是谁,那人灰头土脸地道:“师缨缨是仙盟百族的罪人,我们说不得难不成只许你说得?步小少主未免也太霸道无理了。”
步知仪傲气地道:“本少主说说不得,就是说不得,不想我把你们舌头割下来,就快消失!”
师卿卿站在一旁,出声道:“阿仪,好端端地欺负人做什么?”
闻言,步知仪转过身,轻哼道:“原来是你啊!上回你跑得到挺快啊,今日你自己现身了,也省得我去找你!”
师卿卿微皱眉,问他道:“你不好好待在水月仙境,跑来天启教地界做什么?!”
步知仪抱臂而立,身姿傲然,道:“去哪不用你管!废话少说,快把你的凤蝶面具摘了,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我小姑姑!”
师卿卿却道:“要是我是她,你想要把我怎么样?”
步知仪冷哼道:“当然是把你绑回去,你摘不摘,不摘我可就亲自动手了啊!”
说罢,步知仪手中的灵剑灌注灵力,剑光金碧琉璃幻化万千恍若惊鸿,直掠向师卿卿面门,潋滟青光去势极快,连看热闹的旁人都微微一惊。
师卿卿站定身形,风姿韵致,整个人岿然不动,凌厉剑锋尚未落下,就被季司离的银丝拂尘一挥,直接挥斥了飞来的灵剑。
步知仪灵剑被斥回,神情怛然,心道:“慈渡仙尊怎么又出手护她?他们两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季司离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步知仪,眼神简直比步少棠还冷厉,沉声道:“步界主可知,你对女子,如此无礼?”
听得这话,步知仪悻悻然地低下了头,心知在长辈面前不能撒野造次,于是,颇有几分不服气地收了仙剑,抬手施了一礼,低声道:“晚辈知错,先告辞了。”
一语末了,步知仪转身就走,头也不回消失在街巷。
师卿卿侧眸,看了季司离一眼,皱眉道:“阿仪又不是故意的,你干嘛吓他啊。”
季司离没回她,放下拂尘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一旁桌上那几人朝门外看了看,抱怨着道:“这个步小少主也真是狂,小小年纪就这般骄矜正傲,简直跟当年师缨缨一个德行!”
另一名仙士满脸忿忿不平地道:“谁说不是呢?我可听说步小少主打小天资好得很,不到十岁修为就大有建树,剑术更是突飞猛进,你想想你几岁修的剑?人家能不狂么?”
“你说师缨缨自甘下贱,犯下此等滔天大罪,步界主都没有昭告天下将她逐出仙霞宗,难道还顾念昔日同门情分?”
“谁知道呢!要说师缨缨也真是天怒人怨,自己死便算了,还要拉着步老夫妇陪葬,孟花啼也是惨!当时那惨烈场景,真不知步小少主看到他娘尸首的时候,心里该做何感想。”
刘大郎道:“步小少主才刚走,少说两句吧!此次进山要是再撞见仙霞宗的人,还是绕着点走,谁敢惹界主家的人啊!”
师卿卿手捏茶杯,垂首看到了杯中一张滑稽可笑的面容,凝眸注视着自己眉色,唇角微弯,静静盯着这倒影失神许久。
季司离抬眸,定定望着师卿卿失意的神情,抬手夹了菜递到她的碗中,让她从木然里回过了神,淡淡道:“吃饭,该凉了。”
师卿卿回过神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口气。
那名仙士上前,道:“说起来方才多谢仙尊和这位仙友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师卿卿转过身,看着那人道:“......感激便算了,听你们方才所说是打算进山闯猎?此地发生了什么怪事吗?”
男子点头道:“这位仙友了猜不错,我们正打算前往城外一处吞尸谷捉拿恶鬼。”
师卿卿“哦”了一声,皱眉问道:“吞尸谷捉拿恶鬼?”
男子神情正肃,语调微扬,道:“不错,这片吞尸谷里头啊,古怪得很,到处都是恶鬼。”
师卿卿喝了一杯酒心中了然,漫不经心道:“到处都是恶鬼,那恶鬼是何模样样?”
那名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惊恐地道:“这谁知道!据说进了那吞尸谷的人,都是有进无出。别说尸骸,连死后的神魂精魄都招不回来,你说说这多古怪!”
难怪今日她和季司离寻了几家客栈,每家客栈几乎都住满了人,原来这些人都是朝着吞尸谷里的东西来的。
师卿卿秀眉微皱,神情有些凝重,问道:“连神魂精魄都招不回来,也无人生还活着出来,仙友是如何得知作祟的是恶鬼?”
男子顿了顿,眼神四下张望道:“进了山的乡民都这么说的,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啊。”
师卿卿思索着道:“不对啊!连修炼的仙士都不知所踪,寻常乡民撞上恶鬼,怎么可能还有命活着?”
男子指着一桌人,道:“这不那边几个仙友也觉得邪乎,都猜测是妖祸天姬干的嘛。”
季司离神色正直,淡淡出声道:“那座吞尸谷,是从何时开始发生的怪事?死的仙士是哪家门派弟子?年龄样貌有何特征?修为又如何?”
男子被问的哑然道:“不知道啊。”
师卿卿当他胡诌夸大其词,轻哼一声道:“不知其详便进山闯猎?真若撞见了厉鬼,你就不怕?”
男子有点儿心虚,又大声道:“我们人多,我不怕!”
二人自知问不出别的什么,就没再多问,动身回房中歇息。
翌日清晨,季司离依旧手不离灵袋,眼不离师卿卿,静默无言地走在她身旁,打算进吞尸谷查探一二。
直到吞尸谷山林脚下,远远望去,山形神似一尊宽大敦圆的焚化鼎,鼎中央的那块黑地便是坟地。
两人不急不慢入了吞尸谷的坟地,原本就只是个虚无的传闻,进入吞尸谷也仅仅是因为,两人去往朝天殿刚好要途经此地,便顺道上山看看,若真有厉鬼作祟,指不定还真能探查出点有关恶骨血傀的线索。
穿行片刻,二人来到了坟地中心,坟地间除了几柄碎裂断剑插在泥地,几具累累白骨尸骸,以及被风刮得破烂道服,似乎真像是一处寻常乱葬坟地,就差立块墓碑刻上死者名字。
出奇是此地出现诸多尸骨,并非死于非命,身上骨位关节完好无损,周围泥地树丛繁叶也未残留半点血痕,甚至整个坟地内,连一丝诡异的阴邪黑气都感觉不到。
师卿卿神色肃穆,正上前察看躺地的尸骨,突然踩到泥地里两只弯曲白骨手腕,那手腕倏忽腾出泥地,伸直扣抓着师卿卿脚踝,吓得她叫了一声立刻抬掌击去。
季司离垂眸朝她脚下一看,只见那骨手被她一掌击得粉碎,淡声道:“两只骨手而已。”
师卿卿回过身抬头往下一看,真是两只骨手,神色有些尬然,若无其事地道:“我们走吧,这里除了一堆白骨,连个鬼影也没看见。恶鬼吃人,我看啊多半是上山乡民,遇上鬼打墙迷了路,自个妄加臆测吓唬人的吧!”
季司离站在她的身后,静静看着她自言自语背影。
师卿卿走出几步远不由自主地回头,见人被远远甩在身后还杵在原地不动,冲他喊道:“喂,你走不走啊。”
季司离轻叹了一口气,迈着步子道:“走那么快,不知道等我么。”
二人还没走几步,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空灵澄澈琴音,琴调清远悠长。
季司离沉声道:“等等,有琴音。”
师卿卿停下脚步,跟着倾听,道:“什么琴音?”
季司离凝神细听道:“是步知仪背的仙琴。”
师卿卿听到步知仪神情立刻就严肃起来,侧头跟季司离对视一眼,道:“步知仪定是遇上了棘手邪祟,不然不会贸然使用琴术。”
两人快步循声前去,不多时,在一处长满枯藤与杂草堆里找到了步知仪的仙琴‘春见寒思琴’,此时正丢落在一口深井旁,无人抚弦,琴面仍发出阵阵琴音。
季司离淡声道:“此琴有灵,是在发信号。”
步知仪的春见寒思琴遗落在井外,发出阵阵琴音,正是在发求救信号,好将人吸引到此处来。
从琴音响起开始,到现在还未发现步知仪的任何身影,连打斗的痕迹也没有。
他一定是遇上了对付不了的邪祟,不然不会把祖传仙琴就这么随便乱丢,师卿卿探头,看了一眼冷不丁深井,底下深不见底完全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季司离从容不迫地道:“下去看看。”
师卿卿“啊”了一声,诧异地道:“这怎么下去?看不清底下有多深啊,直接跳下去吗?”
她弯下腰身,抱起了地上仙琴,对他道:“你先跳吧!我给你断后!”
季司离也未多言,说跳果真起身朝井里跳了进去,师卿卿紧随在其身后,两人旋身落到井底,井底下有一条暗道,二人靠着忘巧尘云剑冷若寒月的白光,继续往深处而入。
井底深处常年照不进日光,让人觉着暗道里头黑暗深处藏着未知的危险,待久了让人产生窒闷感。
两人随着琴音一步步往前去,身后黑魆没了光亮的暗道吹来冷风,吹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手里春见寒思琴清幽的琴音,响彻整个井底暗处,暗道蜿蜒曲折,随着琴音指引走了小半个时辰也未走到头。
师卿卿停了下来,发现并不是走不到头,而是他们一直在绕圈子,道:“这是遇上鬼打墙了。”
这个井底被人设了迷阵,一旦有人没留神误入擅闯井底,那便真是有去无回,看来传闻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季司离拔出忘巧尘云剑破除了迷阵后,尽头深处一堵石门浮现出来,琴音也在此处戛然而止,石门缝隙散发着源源不绝的黑气。
师卿卿沉声道:“人就在石门后。”
季司离点头“嗯”了一声,两人推开厚重石门,生生被眼前诡异氛围,激得心头一颤,整个幽黑冥室满是横尸,像极了一个焚化尸鼎。
入目而视,死寂的冥室,满是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