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乖》空音十四

5、Chapter 5

　　傍晚时分，夕阳漫染天际，小学门口挤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和车辆。
　　李无歧背着书包站在人群中，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李玄现在上六年级，只要李无歧不用去兼职打工，都会来接弟弟放学。
　　今天高中部考试，三点多就放学了，他干脆直接过来了。

　　校门口传来老师和保安维持秩序的声音。紧接着，一大群小学生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了出来。

　　李无歧抬眼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自家那个活蹦乱跳的弟弟。

　　李玄正手舞足蹈地和旁边同学炫耀着什么，脸上写满了得意。
　　但当他的目光瞥见李无歧时，立刻惊喜地睁大眼睛，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哥！”李玄在他面前急刹车站定，头发湿漉漉的，不知是汗还是玩水弄的。他仰起头看着李无歧，眼睛亮得发光。
　　李无歧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汗湿的头发：“走了。”

　　回家的路上，李玄迫不及待地拆开李无歧送给他的考试奖励——一套崭新的绘画工具。

　　虽然李无歧一直没搞明白这小子为什么对画画如此痴迷，但不得不承认，李玄在绘画方面确实有点天赋。
　　别看他平时上蹿下跳没个正形，一旦拿起画笔就能瞬间安静下来，画出来的东西虽然谈不上什么惊世骇俗的名作，但也算是有模有样，至少比李无歧那手惨不忍睹的涂鸦强多了。

　　李玄一边摆弄着新画笔，一边好奇地问：“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啊？”
　　李无歧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慢悠悠地走着：“今天考试，放学早。”
　　“考试？”李玄立刻来了精神，“那你考了多少分？是不是年级第一？”
　　“不知道，成绩还没出来。”

　　李玄的小嘴立刻撇了下来，拖长了音调：“啊——”

　　李无歧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又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你还不相信你哥？”
　　李玄眼睛一亮，立刻恢复了活力，蹦蹦跳跳地往前跑了几步，回头大声喊道：“我相信你！哥你肯定是第一！”

　　他跑跑跳跳，欢脱得像是出了笼的小鸟。
　　跑着跑着，突然又折返回来，冲着李无歧傻笑。
　　笑着笑着，他表情突然一愣，直勾勾地盯着李无歧的左眉看。

　　“怎么了？”李无歧问。
　　李玄伸出小手指着他的左边：“哥，这是什么？”

　　李无歧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伸手一摸，指尖触到了那个冰凉的金属小球。
　　他重重地揉了揉李玄的脑袋，面不改色地说：“这是小红花。小孩子别问这么多，回家了。”说完就继续往前走。

　　“别摸我头啊！会长不高的！”李玄在原地捂着脑袋，冲着李无歧的背影大声抗议。

　　“你少看点动画片，早点睡觉，自然就长高了。”

　　李玄小跑着追上来，一本正经地思考了一下，然后郑重其事地回答：“那我还是多看几部动画片吧。”
　　“……”
　　“出息。”

　　·

　　俗话说得好，平时不努力，考试干着急。不过对路铮来说，这句话得反过来说——平时看着吊儿郎当，一到考试就见真章。

　　学校在公布成绩这件事上做得相当人性化。学生既可以通过手机APP查询，也可以去教学楼下的公告栏查看纸质排名。为了保护隐私，公布的都是学号，不显示姓名。

　　此刻走廊上热闹非凡，毕竟是开学第一次大考，往年这个时候班级排名都会有不大不小的变动，不少人正兴奋地讨论着可能的排名变化。
　　一班的气氛却不太一样。大部分人都选择在手机上查看成绩，只有少数人会特地下楼去看公告栏。
　　毕竟这个班是上学期期末前三十名组成的，多数人对自己的实力颇有信心。

　　路铮坐在座位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操作，消息提示音不断响起，她眉头越皱越紧，显然被打扰了游戏很不爽，完全没有查成绩该有的紧张感。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李无歧。
　　他点开查询页面时，手心微微出汗。虽然上学期末的转学考试他考得不错，但那毕竟是单独命题，说不定只是运气好。
　　要是这次考砸了，他很可能会从一班掉出去。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成绩页面。

　　分数：736
　　排名：4

　　满分：750

　　他长长舒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路铮瞥见他这副模样，手上操作不停，随口问道：“考得怎么样？掉下去了没？”
　　李无歧笑了笑：“没如你所愿。”
　　“我可没这么想。”路铮说着，瞥了他一眼，“考得不错，还进步了一名。”

　　李无歧一愣：“你怎么知道？”
　　路铮嘴上已经开始问候游戏里的队友，头也不抬地说：“这有什么不知道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李无歧还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前座的言木栖拿着手机转过身来解释：“铮铮有个习惯，会特意记住排在她前后五名的同学，这样就能稳坐第一。要是有谁成绩波动比较大，她还会重点关注一下。”

　　李无歧点点头：“那她……”
　　“第一。”言木栖直接接话。

　　李无歧怔了怔。

　　言木栖转向路铮：“哎，你别一天到晚打游戏了，什么时候教教我？”
　　路铮选择性忽略了前半句：“教你什么？”
　　“题目啊。”
　　“明天吧，去你家。”
　　“好呀，那我等会再问问其他人去不去。”

　　正说着，门口有人喊：“班长，有人找！”
　　言木栖应了一声，转头对路铮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便起身出去了。

　　路铮没理会，继续在游戏里奋战，直到屏幕上弹出“失败”的字样，她“啪”的一声把手机摔在桌上。
　　“这群队友是不是没带脑子出门？配合打得跟刚认识一样，技能放得歪到姥姥家去了……”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路铮突然转头。
　　这道视线在她身边徘徊很久了，久到她没法不注意。

　　见对方不说话，她又问：“我考第一是什么很震惊的事情吗？”
　　她语气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扬，颇有几分睥睨众生的傲气。

　　李无歧看着她，认真地说：“没有，只是觉得你很厉害。”
　　“……谢谢。”
　　被他这么直白地夸奖，路铮难得地感到一丝不自在，耳根微微发热。

　　教室里喧闹嘈杂，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刚出炉的成绩。
　　在这片喧哗中，靠窗的角落却仿佛自成一方天地。

　　咳咳……李无歧看见路铮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显示着刺眼的“失败”字样。
　　他往旁边瞥了一眼，直接问道：“你经常玩这个？好玩吗？”
　　路铮还沉浸在刚才被直白夸奖的微妙情绪里，听到问题才回过神来。她拿起手机继续操作，随口回答：“还行，打发时间。就是队友有时候不太靠谱。”

　　李无歧看着她点开游戏界面，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开门见山：“加个好友，一起？”
　　路铮愣了一下：“行啊，你也玩？”

　　“值班时闲着也是闲着。”李无歧点头，解锁手机屏幕。他在便利店值夜班时，经常整晚都没几个顾客，为了保持清醒，他几乎把市面上所有热门手游都玩了个遍。

　　路铮看着他登录游戏。当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游戏主页时，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主页个人资料里赫然显示着最高段位的标志，历史战绩更是清一色的胜利，其中好几局都是十几杀零死的完美数据。
　　“这么厉害？”路铮赶紧挪着椅子凑近，指着他的手机屏幕，“你这个胜率，这个段位！”

　　“这是什么很震惊的事情吗？”听到路铮惊讶的夸奖，李无歧难得反问了一句。
　　“……这句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路铮尴尬地冲他笑了笑，小声嘀咕，“就是觉得……你看起来不像是会沉迷游戏的人。”
　　“什么样的人？”李无歧反问，一边顺手点开了游戏里的礼包。

　　“高冷型的？”
　　“你看错了。”

　　“学霸型的？”
　　“学霸不能打游戏？”

　　“就是觉得你像个面瘫，没想到游戏打得这么好……”
　　“这么说不太礼貌，”李无歧作势要收起手机，“那我不带你了。”

　　路铮一听就急了：“别啊！最近匹配的队友一个个都跟过年吃的猪肉转世似的，又蠢又笨！我都连跪五把了！”她下意识抓住李无歧的手腕轻轻晃了晃，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撒娇意味，“我错了还不行嘛，你一点都不面瘫，你笑起来可好看了！”

　　李无歧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温度，看着她难得服软的样子，耳尖微微发红，连忙抽回手：“打就打，别动手。”
　　路铮立刻松开手，敬了个礼：“遵命！”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显得格外灵动可爱。

　　李无歧别过脸去轻咳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刚被她碰过的手腕。

　　两人互相加了游戏好友，很快进入了游戏。

　　李无歧的游戏意识很好，总能提前预判对手的动向，操作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指挥队友时语气平和，简单明了，不会给人压力。即便队友出现失误，他也只是默默补位，从不抱怨。
　　路铮一开始还坐得端正，打着打着就整个人窝进了椅子里，两条腿蜷在椅子上，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

　　有一波兵线推到塔下，路铮正在清线，李无歧的角色朝这边走来。
　　她立刻喊道：“别吃我线！”
　　李无歧什么也没说，操纵角色默默转身去了另一条路。

　　没过多久，路铮老老实实在塔下清兵，突然从草丛里冲出三个人朝她扑来。就在她以为必死无疑时，李无歧的角色突然从侧面杀出，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瞬间打残对面两人。
　　“能不能吃这波线？”他一边操作一边问，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吃！随便吃！”路铮兴奋地喊道，“我护着你吃！”

　　她立刻上前掩护，两人默契配合，不仅成功清掉了兵线，还反杀了对面三人。
　　“配合不错。”李无歧轻声说。
　　路铮得意地扬起下巴：“那当然！”

　　走廊上的说笑声越来越近，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抱怨考砸了的哀嚎和考得好的欢呼交织在一起，整个楼层都充满了知道成绩后特有的躁动气氛。

　　上课预备铃适时响起。

　　路铮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把手机塞回桌肚：“不打了不打了，手酸。”
　　“嗯。”李无歧已经退出了游戏界面。

　　虽然只一起打了三把，但路铮已经深刻体会到李无歧的实力——意识好、操作稳，最重要的是和他配合起来特别舒服。
　　路铮心里暗想，看来不是我技术问题，之前连跪纯粹是队友太菜，看现在配合得多默契。

　　她正想着，突然听到身旁一声清脆的响指。
　　低头看去，李无歧的手伸在她课桌边。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虎口处有一道浅浅的旧疤。

　　“加个微信？”李无歧晃了晃手机，“以后方便一起玩。”
　　路铮挑眉，从桌兜里拿出手机，语气带着调侃：“怎么，你也玩上瘾了？”

　　“配合难得。”李无歧实话实说，“而且我值班的时候也能找你打游戏。”他点开扫码界面，“我扫你。”
　　路铮找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递过去。

　　“叮”的一声，好友申请发送成功。

　　正当路铮通过好友申请时，上课铃正式响起。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教室，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路铮支着手臂，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李无歧，你怎么一天到晚都在打工？你家里人不管吗？”
　　李无歧翻开课本，语气平淡：“死了。”

　　路铮一愣，顿时噤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说：“……不好意思。”
　　“没事。”李无歧打开iPad开始记笔记，“反正也没什么感情。”

　　“哦哦……”路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忍不住好奇，“那你很缺钱吗？”
　　这次轮到李无歧沉默了。他转头看向路铮，忽然咧嘴一笑：“不缺。”
　　“不缺钱你去打工？”路铮一脸不信，“你又不是富二代。”
　　“因为我喜欢打工。”

　　路铮震惊地睁大眼睛，脱口而出：“变态啊！”
　　虽然她从来没打过工，但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喜欢打工的。

　　李无歧彻底无语了。
　　这人怎么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转回头：“嗯，我是。”
　　“……”

　　路铮看着他僵硬的侧脸，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挽回，只好默默翻开课本。

　　整节课，两人都没再说话，但空气中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尴尬，又带着点莫名的好笑。

作者有话说

　　高中、班级都是瞎编滴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