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转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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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凌晨三点，你收拾好行李，将纸条、银行卡和两条女士香烟，放在家入硝子门口的地板上，而后独自离开了高专。
说是行李，其实并没有带衣物。只有几卷止血绷带，碘伏药水，以及加茂家给你的黑卡，被你用一只黑色单肩包随意装着。
你此番突然离开高专，一方面是因为加茂家主传消息让你回去，另一方面，是你想找到伏黑甚尔，向他学习体术。
你先去商场买了一件毛衣和卫裤，换下高专制服，而后前往东京赛马场。
根据咒术回战的剧情，伏黑甚尔在爱妻去世后，再次陷入堕落和沉沦的泥潭，时常流连在赛马场和酒吧等场所，将做任务赚来的巨额报酬全部输光。
再根据主角附近必有反派的动漫定理，你猜测，伏黑甚尔极有可能出现在东京赛马场。
然而，当你抵达目的地后，你才得知今天不是赛马日，场地不对外开放，只有博物馆和纪念品店还开着。
你感到一瞬的失落，但并不懊恼。毕竟你前世只是一名华国女高中生，重生后活动范围也很局限，享乐有关的事情你都不熟悉。
如今只能在赛马场附近的酒店住下，等待三天后的赛马日。
手机在此时发出振动，是加茂家主让你立刻回主宅，有要事商量。其言辞颇为急切，似乎你不回去就要直接派人来接你。
难道是突然起了疑心？
你嘴唇微抿，坐上从东京开往京都的新干线列车。
……
加茂主宅还是一如既往，散发着腐朽肮脏的恶臭味。你眉头不自觉蹙成“川”字，毫不掩饰的嫌恶让迎接你的仆人吓得双腿发抖，生怕触到你这位杀神的霉头。
终于走至家主的书房，下人恭敬地弯腰，推开房门，作出“请”的姿势，全程不敢抬头和喘气。
直到你迈入房间，衣角掀起一抹略带苦味的冷香。他如释重负的同时，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淡淡的憾意。
神女大人那双漂亮而冷淡的绿色瞳眸，一次都没有扫视过他。
你开门见山地问:“找我有什么事？”语气颇为烦躁。
加茂家主并未介怀，反而温声细语道:“雪穗在东京咒术高专待了也有一个月了，感觉如何？六眼和咒灵操使可有为难你？”
你冷冷地看着他故作好意，不屑于废话，“我在高专你一直有派人监视吧，何必假惺惺地问我。”
加茂家主早已习惯你不敬的态度，因此并未动怒。索性你只是个孤女，没有靠山，实力又十分强悍，能为加茂谋取更多权力，满足他称霸御三家的野心，他对你自然能多多容忍和包涵。
“雪穗，既然你不想聊这些，那我们便不聊，以你的心情为主。对了，你之前让我送去普通高中的几位下女回来了，就在你的住所里，你回去见见她们吧？”
你淡然转身，心知男人突如其来的和善必是因为有求于你。也许是想打压禅院和五条两家的势力，也许是想瓜分总监部的权力……
无所谓，让他勾心斗角地算计去吧。
加茂家主一心想用金钱和地位拉拢你为他所用，却不知你完全没有世俗的欲望和野心，只等待实力足够强大后，与加茂同归于尽。
回到住处，还未推开门，你就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紧接着是几位少女异口同声的追问。
“什么？神女大人比试输了还会给你买甜品？那你们关系真的很好啊!”
“没错！她可是排了五个小时的长队，只为了给我买到限量版可露丽呢！”
少年声音骄矜，让人不禁联想起猫猫恃宠而骄，仰着小脑袋的可爱画面。
你一下子胃痛起来，停在门口不知该如何是好。
五条悟居然直接追到加茂家来了，难怪家主会突然要你回来，看你的眼神还处处透着奇怪，敢情已经怀疑你和五条悟的关系了。
头疼，你暂时自然不想被家主怀疑，那样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你对五条悟生不起来气，毕竟是你有错在先。
“雪穗酱，还不进来嘛？”
思绪纷乱之际，五条悟在房内拉长声音喊你。
在你听来，简直如同破旧庙屋里美艳的狐妖，娇笑着唤路过的贫苦书生：快点进来呀，进来嘛——进来就吃了你！
好在五条悟不是妖，不食人精气，不杀人……大概？
你的情绪又一次被他牵动，冷着脸推门而入。
只见五条悟长手长脚，呈“大”字状瘫在你常坐的白色天鹅绒沙发上，穿着黑色高专制服，看起来格外显眼。
心叶和其他几位少女，像围火炉一样围坐在他身边，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
五条悟被这么多人近距离注视，依旧姿态闲散慵懒，表情怡然自得。湛蓝如帕拉伊巴宝石的眼睛，敛在纯白浓密的睫毛下，散发着温润的碎光。
“你来做什么？”你问。
五条悟视线在你身上上下移动，撑住下巴，像找到糖果的孩子一样欢快道:“雪穗酱，你穿蓝色毛衣还挺好看的嘛。”
你心思百转，弄不清他的真实意图，抿唇不语。
心叶笑着夸赞道:“姬君的皮肤被蓝色衬得很有光泽感。”
“就像澳白珍珠一样细腻。”一位胆子比较大的少女紧接着道。
你闭了闭眼，属实不习惯被人称赞外表，但看着少女如花般的笑靥，做不出一点冷漠的神情。
你勾起唇角，放柔声音道：“心叶，你带她们出去吃些点心，我和……他有些话要说。”
心叶点点头，依言照做。
五条悟靠着沙发背椅，偏过头，半张脸贴在天鹅绒罩布上，他眼帘低垂，深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喟叹道：
“这香气和雪穗酱身上的很像呢，是因为你平时经常窝在这里吗？”
即使木头如你，也感觉他的动作和话语有种说不出来的轻佻和古怪，像是进攻的前兆，充满了侵略性。
你微微偏过头，“是为了昨晚的事吗？确实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说完，你向他深深鞠躬，并一直维持着姿势。
回应你的，是长长的沉默，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正当你怀疑五条悟是不是瞬移离开时，伴随着一阵干净而又犀利的少年香味，一只手捏住了你的下巴。
你没有躲。
“雪穗酱在惹怒我这方面，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啊……”
五条悟手指用力，缓缓抬起你的下巴，使你不得不对上他冷锐的苍穹之眸 。
这种情况下，任何眼神的躲闪都将暴露无遗。你强迫自己与他对视，心中默念不要慌张，虽然你喜欢他，但是你自认为隐藏得很好，不会有任何人能发觉。
“对不起，昨晚是我一时冲动，才会……”
“你喜欢我，”五条悟以陈述的语气说，“从很久之前，你就喜欢上了我。”
你怔怔地望着他，明知应该立刻否认，却迷醉于那双比天空还要辽阔的蓝色眼睛中，迟迟不语。
五条悟低头，脸庞与你越发接近，温热的呼吸打在你的脸上，让你有种被阳光直射的恍惚感。
“雪穗，我比谁都要了解你，六眼能让我看穿你的一切。你对我的喜欢，对命运的憎恶，对自我的怨恨，对生与死的苦苦挣扎，我全部都了然于胸。”
“我可以帮你，只要你向我敞开心扉，我可以把你从地狱拉回人间。”
五条悟唇角上扬，眼眸熠熠生辉，英俊的面容辅以自信的气质，让他看起来宛如古希腊神话中的阿波罗，永远佩戴着胜利的桂冠。
“……真是狂妄呢。”你嗤笑。
“先不评判你对我的了解有几分正确，我只有一个问题:你如此自信不疑，想必对我的一切都烂熟于胸吧？”
“那么请问，你知道我的诞生日吗？你认识我的父母吗？你知道我从小接受的是什么教育吗？你知道我交过哪些朋友吗？你会好奇我因为什么遭遇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吗？你是否清楚我拥有如今的实力付出了多少？你又知道支撑我走到今天的信念是什么吗？”
一连串的问题如倾盆大雨，劈头盖脸砸在五条悟脸上，他瞳孔微颤。
你向前迈一步，逼近道:“但是我知道你的哦。”
“1989年12月7日，你诞生。你的父母是五条家地位不算高的成员，你一出生就接受精英咒术师训练和御三家传统教育，被五条家奉为神子。你儿时不屑于和御三家成员相处，进入东京咒术高专后陆续结交了老师和挚友。你迄今为止，几乎从未受过挫折和打击，是以你能够高高在上地剖析我，要求我向你敞开心扉。”
“但是你呢？你又向谁展露过内心深处真实的自己？恐怕没有吧，强大到令人发指的实力，如果不做出各种夸张搞怪的表情，会被人们当作怪物一样恐惧。”
“你心里一直是这样想的吧？”
五条悟眉头微蹙，眼睛像下着绵绵细雨的湖泊，晃动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见状，你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胸中积攒的郁气瞬间消失了一大半。
于是你继续道:“五条悟，你说我喜欢你，这点我承认。”
你声音坦荡磊落，“每个人都有喜欢的权利，我因为你的某些品质而心动，这没什么新奇的。”
“不过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喜欢你’这件事如此在意，难道你以为我喜欢上了你，所以我就低你一截，我就输给你了吗？”
你的眼神前所未有的犀利，五条悟的心脏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分明是想要你不再躲着他。
“啊，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想让我正视自己的喜欢，追求你，主动和你聊天，关心你，多多朝你欢笑，把少女心动完完整整地展现给你。是不是？”
不知何时，五条悟捏着你下巴的手松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你的一只脚踏进他两腿之间，迫使他微微后退。
五条悟揉了揉头发，喉结上下滚动，“倒也不用这样，就是想你坦率点，昨晚……你不就很主动吗？”
你看着他明显紧绷的脸庞和微微泛红的耳垂，突然就笑了。
“我吻你，其实你很高兴吧？”
“喂喂！被强吻这种事谁会高兴啊？”
“五条悟，你口口声声要我坦率，但最不坦率的人，分明是你自己。我可记得，我扑倒你的时候，你并没有开无下限。”
你手指抵住他的胸膛，几乎没有用力，五条悟却仿佛受了足以地动山摇的强大撞击，连连后退。
“那是我忘记了，谁能想到你会为了一块蛋糕发怒。”他硬撑着反驳。
“五条悟，再硬的嘴，亲起来也是软的。那时候的意乱情迷，需要我再帮你回忆一下吗？”
说着，你攥住五条悟的制服领口，作势下拉。
“你这个女人真是太不可爱了！”五条悟脸色爆红，面红耳赤地挣脱开你的手。
“明明，明明是你喜欢我，为什么你完全没有害羞的情绪？”
为什么他在你面前永远讨不到一点好？
望着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模样，你轻轻扬起一个笑，声音飘渺。
“大概……是因为爱情于我而言，实在微不足道。”
“等你经历了一些事情，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你自以为说到这，自尊心极强的五条悟就该气恼离开了，可他却迟迟没有动身的迹象。
“所以……你被打败了？”五条悟咧开嘴，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精准捕捉对手的伤口。
“因为被安排了不幸的命运，没有守护住想守护的人，所以变得阴郁，整天想死啊活啊的严肃课题，哪怕身边还有人关心在意你，也改变不了你要死不活的状态。是不是？”
你表情一凝，喉咙发紧，“五条悟，我说过了，你根本不懂我，不要自以为是地揣测我的心理，你和我根本做不到感同身受！”
五条悟双手握住你的肩头，直视你的双眼，“确实，我迄今为止，除你以外，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
“但是我告诉你，哪怕十年二十年以后，我还是会用同样的话告诉你：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悄无声息，不会有任何化学反应，不会像水入浓硫酸那样剧烈沸腾。
你的生命不会因死亡得到升华，你的孤独也不会因死亡消解。那些逝去的人，永远消失了，身体，意识，全部都化作虚无。你就算死了，也不可能和她们见面……”
少年用清朗的声音，说着世间最诛心的话语，每个字都像锋利的刀刺穿你的心脏。
你用力打开他的胳膊，呼吸急促地低吼：
“闭嘴！五条悟，你有失去过重要的人吗？如果某一天夜蛾老师，夏油杰，家入硝子永远离开了你，你还能像今天这样侃侃而谈吗？你如今的行为，与隔岸观火有什么区别？！”
你眼尾泛红，苍白的两颊红霞遍布，冷笑道：
“五条悟，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吧，不管你信不信，你不识愁滋味的少年时光很快就要结束了，不幸的命运马上就会降临在你身上，到时候，如果我还活着，我会很高兴看你的表现。”
五条悟居高临下，望着你因为激动而显得波光潋滟的眼眸，发现关在其中的青鸟比初见时更加瘦弱，全身羽毛湿透，眼神哀伤麻木。
他眼帘低垂，神情肃然，恍若天主教中沉思的圣哲，语气低缓却充满了力量。
“那就让命运来吧，我就在这里，哪也不逃。”
【但我了解我自己，如果我回到十八岁，一定会从杜鹃花丛里冲出来，对命运说“我在这里”】
上一世最喜欢的话跃然脑中，当年在加茂后院，你所沉思的问题，五条悟给出了答案。
他说他就在这里，哪也不逃，不管是怎样悲剧的命运，放马过来吧。
你浑身战栗，双眼像即将融化的焦糖，流淌出积攒两世的孤独与无助，眼中的青鸟轻轻扬了扬翅膀。
“怎么露出这么可怜的表情啊，”五条悟向你扬起一抹堪称柔软的笑，“如果觉得我在隔岸观火的话，那就把我拉下来吧，如果是和你的爱河，我还挺愿意游上一游的。”
少年说出近乎表白的话语，脸颊立刻泛起浅红，他微微歪头，纯白睫毛下天蓝色的眼睛泛起一层层涟漪，美得醉人。
你痴痴地望着他，胸膛中的心脏剧烈跳动，声响大到几乎能掩盖其他任何声音。
你用目光缱绻地描摹五条悟俊美的脸庞，他樱粉色嘴唇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却又很快压下，眼眸中闪着明晃晃的激动，无论是舒展的眉头，抑或是鼓起的卧蚕，都在告诉你他的开心。
什么啊，笑得这么不值钱。你心里暗暗吐槽，却也随之欢愉起来。
五条悟再次将目光转向你，凝望着你如绿宝石般的双眸，缓缓低头。直至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你才恍然想起自己说了一句话。
“既然这样，立刻吻我。”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转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