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开始黑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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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你从未想过强吻五条悟，即使你清楚他对你而言意义非凡。
前世他是你最喜欢的二次元角色，重生后，他成了你在加茂家的精神支柱。
五条悟强大自信，桀骜洒脱，永不向现实屈服的背影，夜夜出现在你梦中，慰藉你孤独的内心。
母亲虽然爱你，却因认知局限，无法理解你的想法和举动。
她不明白你为什么大吼大叫，不明白你为什么时刻都在愤怒，更不明白你说的“女人也要作为人活着”是什么意思。
对于他人的不理解，你早已习惯，并能理性分析其缘由。
母亲一出生就在加茂后院，没有受过现代化教育，不能像普通女孩那样，穿着学校制服，成群结伴漫步在都市街头。
她从小到大接触的教育只有“女人是卑贱的，必须把男人视作自己的天”。她所遇到的每个女人，不论地位高低，也都奉行这一准则。
于是她便当作真理，将其传授给你。
“要把脊背一低再低，把自己当作地上的淤泥。”
这句腐朽陈旧的话，却是母亲用一生凝聚出的智慧。
所以你不责怪她，这不是她想选的。
母亲选不了自己的出生，选不了自己的身世，选不了自己的性别，选不了自己的天赋，选不了自己的命运。
她唯一能选的，是自己的死亡。
那个柔弱哀婉的女人，用一条白绫，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你不责怪母亲思想腐朽，却无法接受她死前未给你留下只言片语。
你以为，倘若母亲如她所说般深爱着你，她就应当给你留下几句嘱托，哪怕像幸一样，留下“我很开心”这种困扰你一生的谜题。
想到冗长余生，再不能相见，她怎么舍得不给你留下几句话呢？
然而母亲没有。
这件事成了你心上的一道暗伤，每每想起，刚结痂的伤口就会再次撕裂，如此反复，最终形成了一条厚厚的疤。
你时常琢磨，会不会母亲其实留下了什么，只是你蠢笨，没有领会到她的深意？
但旋即你不禁自嘲——又开始幻想别人超乎寻常地爱你了，就像渴望有个人读懂你一样。
可惜知音难觅，爱也难求。
母亲或许单纯接受不了自己日渐衰弱的身体，才选择以体面的方式离开人世。
七年过去了，再想起母亲悬在房梁上僵直的尸体，你内心已生不出大的波动，只默默祈愿她活着时曾短暂有过幸福。
但是妹妹的死，却成了撕裂你灵魂的巨大创伤，每每触及，都让你痛不欲生。
可以说，在目睹幸惨死的样子后，你的精神世界就崩塌了一半。此后言谈举止中表现出的冷漠与孤僻，都并非你刻意所为，只因精神无时无刻不在痛苦，而仅仅忍耐这份痛苦，就已耗尽你所有心神。
你拿不出多余的精力给这个世界给你自己了。
两相对比，不免显得你对将你分娩至人间的母亲格外冷漠。
可你知道，你对靠血脉关系建立起来的母女纽带，早在前世就彻底厌弃了。
你前世的妈妈是个可怜的女人，她和一个品行不端的男人结婚，受尽生活的磋磨。
她的丈夫是会坚信“男人至死是少年”这种话的人，是会在牌桌成千上万地输钱却舍不得周末带孩子郊游的人，是奉行“男主外女主内”“男人是一家之主”的人……
有这样的丈夫，妈妈不得不一边承包家务，一边算计维持家庭开销。
但她的付出并未得到丈夫的尊重，反而在吵架时被指责没有工作，从不赚钱为他分担压力。
妈妈气愤地一一列举自己出钱办成的大事，丈夫却只冷笑着丢出一句话——一句话就叫她有口难言。
“你的钱从哪来的？不都是从我的钱里省出来的吗！”
妈妈气得浑身发抖，涕泗横流，扯过年幼的你哭诉自己是多么傻、多么不长眼才会选这个男人。
最后她一定会用同样的话结尾——“你将来可不要找像你爸一样的人。”
那时你才六岁，是刚上小学一年级，因为怕老师不敢上厕所，憋不住尿裤子的年纪。
你听不懂大人的话，但母女连心，你也难过起来。
很长一段时间，妈妈成了你负面情绪的主要来源，而爸爸则不知去向。
你不喜欢妈妈脸红脖子粗，面目狰狞的样子，也不喜欢她强行搂着你大倒苦水的样子。
你所能做的，只有倾听，然后懵懵懂懂意识到自己不是爱情的结晶，自己的家庭摇摇欲坠。
你所感到的，是深深的惶恐。这种感觉折磨着你，最终逼促你介入父母的争吵，判断他们中出错更多的人，并试图让他们做出改变。
爸爸说你是小孩子，大人的事不归你管。
妈妈说你应该管，别家小孩在父母吵架的时候都会去拦。
你选择听妈妈的话，毕竟她是陪你最多的人。
然而，当你帮着她和爸爸大吵一架，内心忐忑不安，不知以后该如何面对爸爸，甚至希望妈妈和他离婚，带你彻底摆脱这个家时。
爸爸妈妈和好如初了。
晚上，睡在小床上的你，听见大床上传来震颤声。
那时你不知道这声音意味什么。
多年后你才明白过来，原来白天哭着说恨爸爸的妈妈，晚上还会跟他上/床啊。
你吐了整整一天，吐到脱水被送进医院输液。
前世的经历，让你明白母女关系永远不可能单纯，必然既有爱和给予，也有背叛和伤害，必然会涉及到一个男人。
正因此，你对今生的母亲，理解有余，亲近不足。
但妹妹是不一样的，姐妹关系和母女关系是截然不同的血脉纽带。
幸从出生起就由你照顾，全身心地信赖你，真心实意地崇拜你，最重要的是，她不会和其他人一样觉得你孤僻怪异，当你因为愤怒发疯似的嘶吼时，她不但不害怕，反而会跟着“啊呜啊呜”地嚎叫。
如果说，你觉得自己与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仿佛是混入人群的异种，那幸就是你唯一的同类。
你们的血管里流淌着对方一半的生命，无论谁先死去，都是一半的自己死亡。
然而，这样寄托了你两世积攒的希望的幸，居然五岁就死了。更讽刺的是，你曾经向上帝索求的十影法或赤血操术，幸生前祂没有给你。幸死了，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时，祂偏偏又让你觉醒了赤血操术。
你终于有了梦寐以求的强大力量，但你情愿付出生命守护的人，已经不在了。
这份力量，也成为死在拂晓前的人看见的黎明——是一种罪孽。
这样想的话，你决心自杀似乎是为了赎罪。但其实你在进行一场伟大而悲哀的抗争。
如果上帝让你来人间的唯一使命是体会永无止境的孤独，你宁愿与仇敌同归于尽，也绝不要被孤独折磨得形销骨立，最终变成麻木到丧失感知能力的行尸走肉。
你要捍卫自己生而为人的尊严。
可是即便觉醒了赤血操术，想杀光有百年积蓄的加茂家依旧非常难，你必须强大到相当于领悟反转术式后的五条悟，才能实现这一目标。
精神世界崩塌后，你不再把五条悟当作支柱，只把他当成衡量自身实力的标尺。
你逐渐遗忘了他雪白耀眼的头发，倨傲又纯真的笑，更不会幻想有朝一日能出现在他璀璨的蓝眼睛里。你只记得他领悟反转术式后，又相继学会赫、茈，掌握领域，成为当之无愧的最强。
“五条悟”被你亲手杀死，一并死去的还有你的“未来”。
可时隔两年，当你强吻五条悟时，你感受到“未来”在重新焕发生机。
你不合时宜地想起第一天来高专，被五条悟苍穹之眸中的锋芒划破外壳，露出形单影只、茕茕孑立的内里的时候。
在他冰蓝色眼睛的注视下，你觉得自己不着寸缕，浑身赤裸。你发自内心地恐惧，想要远离他，却总是失败。
你习惯性拿冷漠作为武器，想像逼退其他人一样将他从你的世界赶走，但五条悟却好似早就看穿了你的色厉内荏，无论怎样也不停止对你的骚扰。
你一边怀疑这是他对你打赢他的报复，一边又无法遏制地为他牵动心弦。
毕竟前世你真心实意地喜欢过他啊。
你不是把他当作一个纸片人喜欢，你喜欢上的，是他同样孤独的灵魂。
五条悟是一抹桀骜，出淤泥而不染，特立独行的苍蓝。
他脱胎于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自幼接受非人化培养，但他追求自由的本性却从未被扼杀，只等待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
他被人一半神化，一半怪物化，很少有人愿意花时间了解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漫画里，五条悟曾有过这样一段自述。
“要是对我再多一点好奇心，”
“要是能再多了解我一点，”
“应该会觉得我更有趣一点，”
“这样的话，我应该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前世的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做什么都三分钟热度，为了打发时间才在网上找动漫看，可因为这段话，你喜欢上了五条悟，并坚持了整整三年。
如果你没有出车祸死的话，你应该还会继续喜欢他。你去重点大学读书时，可以一边勤工俭学，一边在空余时间，参加五条悟的线下活动，认识更多喜欢他的女孩，说不定你还能从中遇到命中注定的挚友。
然而……然而……
你重生到了加茂家，不同的父母，不同的环境，不同的遭遇，把你变成了和上一世不同的人。
你对五条悟纯粹的喜欢早已无形中变了味。
你羡慕他生来就是六眼，性别还是男的，能轻而易举得到五条家的重视和培养。
你羡慕他纵使儿时被限制自由，但物质条件一直非常好，从来不用为生计发愁。
你羡慕他去东京咒术高专，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了最好的同伴，不论是夏油杰，家入硝子，还是夜蛾正道，内心深处都对他爱护有加。
你羡慕他在濒死之际领悟反转术式，从此再无敌手，天上天下，唯他独尊。
你羡慕他有足够的实力支撑他自傲自由的天性。
你羡慕他受尽世苦后反而真正做到随心所欲不逾矩，真正在俗世以肉身成神。
你羡慕他的悟性，羡慕他生命的韧劲，羡慕他行为的潇洒风流……
你越是能在他身上找到自己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你对他的喜欢就越不纯粹。
你紧紧闭住嘴巴，屏住呼吸，不敢有丝毫卸力，用冷硬紧绷的姿态对抗将你吞没的粘稠黑泥。
在熟悉的窒息感中，你想明白一件事，要么清除黑泥，要么被活活憋死。而你已经为自己规划好结局。
所以……让你喜欢得很痛苦的五条悟，必须从你的世界驱除。
你回想被你遗忘了好多年的咒术回战的剧情，从中寻找五条悟的际遇。
二年级时他和夏油杰一起护送星浆体，被伏黑甚尔袭击，星浆体也被枪杀，虽领悟反转术式，但没多久学弟灰原雄身亡，挚友夏油杰叛逃。
你只回忆到这里，因为五条悟后面当老师的时候你应该早死了。
看来并不需要你废多大力，剧情自会让五条悟没有精力纠缠你，接下来只需要冷处理，让他觉得没意思即可。
如今已经接近一年级末尾，你的实力与领悟反转术式后的五条悟还差了一大截，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感情上的。
你躺在宿舍床上，思索如何变得更强。
术式方面，如果你也能领悟反转术式，赤血操术的缺陷就将不复存在。但是你翻遍图书馆藏书，始终找不到窍门。也许是需要像五条悟那样的契机，被伏黑甚尔捅几刀之类的。
体术方面……等等！你猛然从床上坐起。
不是有个现成的满级体术大师吗？你怎么把伏黑甚尔忘了！
只要钱出得足够多，他一定会答应教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开始黑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