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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下花影动,是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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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临位处燕京内一处极为偏僻的古巷里,颇有隐世之意。且徐家人皆有或多或少的灵力,若非像不系舟这类不凡者,想进徽临,实属不易。
无人打扰,便少却世间诸多烦恼,于是留在徽临的,便是清净。
而在春几千住处的后院里,便有一棵千年的无名树,说是无名,却是无人敢为其赋名。开花之时似星辰月光,银河之色,不过而已。
而不系舟很幸运,此时恰逢这无名树开花之际,就算是春几千,也会移步后院,看看这满天星河。
在无名树即将开花的那个夜晚,春几千叫上了不系舟,她与不系舟颇有缘分,或也是难得的奇景,便让他见识见识。
不系舟的心自春几千踏进他这偏院开始,便只为她而动了。
他痴痴的跟着春几千来到后院,这棵有灵的树仿佛在等他二人一般,倒不如说,在等春几千。
一刹间,天地不觉变色,银河流转,落星垂下。在这小小徽临内,一场短暂的属于神的遗礼,悄然绽放。
春几千蹬地飘飞,一下落入星河之间,她又是似那天在惊春城一般,侧卧在枝丫上,发丝上沾满了月光,星光,与不系舟灼灼的目光。
心跳如鼓,面上波澜不惊又怎能骗过内心蠢蠢欲动?
不系舟受不了了,他一跃而起,躺在了春几千身侧,这是他第一次渎神。可此时他已全然管不了后果,若是春几千要了他这条小命,给她便是。
春几千对不系舟的行为有些震惊,她刚想说话,便对上了他那双扑闪扑闪的眼睛,眼睛里却是盛满了她。
春几千愣住了,从未有人对她有如此炙热的情感,敬畏也罢,害怕也好,这不过一种疏离的,建立在威慑上的感情。哪怕是相处甚久的徐竞亭,温柔的背后也会有那一丝小心翼翼。
于是,春几千开始不知所措。但习惯使她依旧不可侵犯,但她也没有用她一贯拿手的冷冰冰的语气,她尝试用正常的,对待人的语气,问道,“你这是何意?公子莫不是忘了,我为主,你是客,公子如今的行为,是否有些僭越了。”
春几千尝试提醒不系舟,别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看的她浑身不自在。
不系舟自然也理解春几千话内之意,他自知强求不得,垂下眼睑,试图压下自己的情绪。
可今日,有些话,必须要说。
不系舟缓了一下,恢复到嬉皮笑脸的模样,他撑起手,似笑非笑的看着春几千,“姑娘,你可是凡人?”
春几千知道他很聪明,自她告诉他惊蛰之事,她便不准备瞒着他,毕竟,她早就说过,信他。
所以春几千也看着他,就这样看着,二人满身星辉,春几千容颜绝代风华,被这样一双皎洁的狐狸眼看着,不系舟吞了吞口水,想挪开眼,可他在等她一个答案。
良久,春几千开口,依旧音色清泠,“我不是。”
尽管早知答案,可这三个字依旧给了不系舟重重一击,压的他,不知如何去做。
他强颜欢笑,咧开嘴,却比哭更是难看。“春几千。”这次不系舟没有再管什么礼义廉耻,叫出了神的名字。
春几千还是静静看着他,等着他的下话,并未为他的唐突生气。毕竟看着这张惊为天人的脸,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不系舟艰难的开口,或许,这一说,便是他们的结束。“你可知,我对你,见之不忘。”
春几千没什么反应,眼神示意他继续,不系舟见着面前毫无波澜的人,心已碎了一半,多日相处,她对他依旧没有一丝情意。
但他还是要说完,“我本想,纵使并非同族,我一腔真心也能换你青睐。可现在,我竟不敢如此笃定。”他摇摇头,眼里却是化不开的悲伤,浓浓的,裹挟着春几千。
春几千有些窒息,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既然他有所求,她便为他实现他的愿。只此一次,再无破例。
春几千翻身,直直从树上掉下,不系舟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只触到她一丝裙角,却也没抓住。
但春几千并未掉落,她浮在空中,背后本是后院的地面,可不知何时,或许只是一瞬之间,春几千的背下却是打开了万丈神山。而春几千,又变成了那般冷冰冰的模样。
不系舟就这样站在树上,看着眼前的神迹,看着冰冷无神的春几千,他竟不知今日自己如此之蠢,现在这样,他又该怎么和春几千相处?
还没等不系舟悲伤几下,春几千便伸手一扯,将某人拉下,然后一切恢复宁静,唯有那无名树仍然在播撒星辉。
这一方小小天地,不过一神一人,消失不见。
等不系舟反应过来,他便出现在这一望无际的神山山脚下,而面前,便是坐着百无聊赖的春几千。
他十分不解,不知春几千是何意思。春几千招呼不系舟,拍了拍她旁边的台阶,“来,坐这。我与你好好说说。”
不系舟听着春几千的语气,又细细观察她眉眼,他发现春几千在此处格外的放松,刚刚的冰冷也消失不见,这时的她,看着更像是一个普通人。
不系舟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带他灭口来了。他慢慢的挪过去,乖乖坐下,毕竟刚向春几千表明心迹,实属有些不好意思。
他定了定心神,问道,“此处是何处?”
春几千颇有些神气,“吾称之为,铮之木。”
怕不系舟不理解,她又开口,“此地并非人间,超脱三界之外,乃是吾之府邸。”
不系舟甚至能听出来她语气里的骄傲神气,这非常不对劲,这真的是春几千本人吗?可这确实是春几千的气息。
不系舟试探着问,“难道你在此地会格外放松?”
春几千点点头,叽叽喳喳的开口,“确实是这样,我在此地会天然的放松,此前在徐家,他们知晓我的身份,我便不好暴露本性,所谓敬畏,才可根深蒂固。虽我不愿,却也只能这般,我与人终究有别。”
不系舟点点头,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或许,她带我来此,是对我有一丝垂怜?
不系舟两眼一闭,开始无头无脑,“你为何带我来此?此地方属隐秘,你就如此信我?”
春几千点点头,“我确实异常相信你,这人间虽然温暖,却也太过无聊,你让我感到有些有趣了。”
万山神树,落英随风,世间之美,不过如此罢了。不系舟见眼前所景,竟也感到一丝敬畏。
“说罢,你想向吾许什么愿?”
正当不系舟感慨之时,冷不丁听到这句话,震惊万分。不敢置信的问,“你带我来此就是为了让我许愿?就像赵生向惊蛰许愿那样?”
春几千耸耸肩,“不然呢?人间多少不便,此地多好,清净自由,旷天地之大!”
不系舟再次确认,“我要什么都可以?”
“天下之大,春几千不能者惟一。”
这下不系舟真的要狂喜了,他一激动,抓住春几千的手,炙热的盯着她的,此时的,亮晶晶的眼睛,“我要你在此地陪我一年可好?”
春几千心里喟叹,甚至忽略了正被不系舟拉着手,“这小子,竟就此等追求,若是他想,我能让他成为名扬天下的第一人,再不必为了生计处处杀人见血。”
春几千向他确认,“你可想好了?你能得到的远远不止这个?”
不系舟点点头,还是没撒手。
不系舟今日可真真体验到了从山底一跃到云端的滋味。
他知道春几千能给他的远远不止这一年之期。可这不是他自己的东西,若他与春几千的差距不能由他自己来追平,他又怎么配的上无双的神?
一年之期,他定要捂热春几千那颗神心!到时希望她在回人间之时,也能如今日这般轻松惬意。
不系舟还在畅想与春几千的美好的相处,可被春几千的拍了拍手,才恍然醒悟过来,春几千抽出了自己的手,缓缓开口,“行了,吾便承你一诺,在此地陪你修行一载,”
“不过”,春几千顿了顿,不系舟等着等着,一直没听到春几千的后话,他心里一惊,莫不是她反悔?这才答应他几多时间?
不系舟连忙追问,“春几千,你莫不是后悔了?如果觉得一年太长,那就三月如何?若是三月你亦不耐,一月也行。”
春几千看着面前的人一直嗡嗡嗡吵她,干脆施了一个术封住了不系舟的嘴,难得耐心的同他解释了一番,“吾既承诺于你,便不会反悔,我所犹豫之事在于,你看这万丈神山。”
不系舟说不了话,只得顺着春几千看过去,万丈神山,他于山脚。他不明白怎么会将这地方取名为铮之木,此地之辽阔,非人间可寻。
春几千继续说,“此地非人间,你试试,你可能动用灵力?你若不能,又该如何随我回府?”
说罢指了指铮之木的最高处,“那便是我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