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重生在……》春醪汤圆

8、第 8 章

　　余一的理想是做一名游侠儿。

　　饮最烈的酒，骑最俊的马，在寒风中抹开贪官污吏的脖子，任由血液滴花似地留在雪地里。那是他小时候渴望自己成为的模样。

　　因而梦里经常出现长大之后的他，或是布衣劲装，或是扮成豪族的宽袖长袍，总之，他有一把平平无奇、但富有血气的剑。

　　余一的剑道本该按部就班地达成，入世、安身，事了拂衣去，再投入下一场侠与义的斗争，最后或许死在别人的剑下。

　　直到他梦里开始出现一名女子。

　　余一竟清楚这是梦境，因他作为旁观者见证自己从初遇到倾心，手中剑轻易掉在华艳罗裙下，只需要那女子蹭一蹭他的脸颊。

　　他哺给她最艳丽的花枝，偷来长公主的夜明珠只为点缀她的绣鞋，他珍惜她，却又将自己冒犯的唇舌喂进她的口中，尽管她踢踹他，甚至用簪钗戳刺他的胸膛。

　　说实话。

　　梦中的余鲤像是咬住钩不放的鱼。

　　现实中的余一轻嗤，嘲笑另一个自己的愚蠢。

　　他看得清楚，那女人心里根本没有他。痴男怨女的故事，余一见过不少，倒也奇怪自己为何做起这样的梦来，头一回，回想起来，只记得幽幽篝火旁，野外有骸骨，还有用绫罗绸缎包裹的珍珠。她晶亮的眼睛，告诉他余一也很好听。

　　塞到他手里的玉佩仍然留有她的体温。

　　梦里的余鲤常常喊她阿檀，檀娘，接她出去时喊，喂她吃东西时喊，与她告别时喊，即使没有她，他独自一人时也会喊。

　　可那一夜的余鲤只是盯着朦胧月色下，慢慢走回房间的文宝檀，不发一言。

　　余一看着剩下的余鲤，和不归的文宝檀。莫名想起未来的余鲤也是这样看着那两条鱼的。

　　如果只梦到这里，也算侠客和小姐的美梦。尽管余一看得很清楚，那娘子爱慕虚荣，只把余鲤当作一个玩意，但总归，她还年轻，还没有那么坏。

　　第二年，余一开始梦到二人的以后。

　　大多数时间，余鲤变成了一条只会舔舐啃含的狗，而那位檀娘子脸上总是不情不愿地蹙着眉，揪住余鲤的头发，她自己长发散落，黏湿地贴在脊背上。

　　余一有些尴尬，在梦里他离得不远，因而，能看到他批评了一整年的檀娘子咬着她乌黑的发丝，原本鲜红的唇也被咬得泛白。

　　她眼睛微微向上翻时，会流下眼泪，可余鲤无法看到。

　　余一有一次忍不住弯下腰，他比余鲤年轻几岁，所以还没有他那样下流，只是伸出自己的手，用指腹慢慢擦那张红艳汗湿的脸。

　　似乎和檀娘子对视了。

　　她裙下的余鲤还在动。檀娘子的外袍滚落到手边，积成厚厚的雪，脖颈绷直，汗珠从锁骨中间滚下去。

　　余一只记得这一幕了。

　　余一这一年都没有批评文宝檀。

　　他在梦里帮文宝檀擦眼泪的次数越来越多，到后来也变成舔舐她的眼泪，再接着，舔完了眼泪，余一仍旧感觉燥热，开始舔她脖颈上的汗珠。

　　师傅评价他的剑意带有火气。

　　他想，因为趴在檀娘裙下的不是他。余鲤夺走了属于余一的水。

　　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余一将自己的舌头伸入檀娘微张的唇中，然而他并不能让她感觉到。可是，他看着她微微翻白的眼，恍然又觉得是自己做的，摸摸她的后脑。

　　如果檀娘这时候闭上嘴巴，就可以咬断他的舌头，这样他的血可以流进她的喉管。

　　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吵醒了余一。他轻轻咬了咬自己的舌头，咬出一点血腥味。

　　第三年。

　　他梦见檀娘给余鲤喂了块糕点，余鲤在痛苦中，向她的方向爬了许久，最后死去成了厉鬼。同样，他也看到檀娘和姜符成亲。

　　剑客余一和厉鬼余鲤在床边看着檀娘子，她被她的夫君抓住脚腕，厉鬼先一步抱住她的腰身，一点点啄她的脯，她的夫君并没有察觉，汗液甚至滴到厉鬼身上，灼出一个又一个血洞。

　　剑客想，奸夫□□，该一剑戳死。他拔出自己的剑，对准文宝檀的心脏。

　　这时候恰好文宝檀摇头哭泣，她说不要，两条手臂抱住她夫君的脖子。

　　余一于是停手。之后也拿不起剑了。

　　这一年，师傅评价余一的剑有杀气。余一点头，师傅问他想杀谁，他说，不知道。

　　后半年，余一终于找到了他的位置，厉鬼余鲤只有一张嘴，舔含时又不会注意，所以文宝檀每次都会肿一圈。余一想，他会轻轻地含。

　　余一白天开始在嘴里塞石子作为练习。

　　第四年。

　　余一梦到了文宝檀杀死那个曾和她相看的世家子，因为他发现她与旁人的私情。世家子作为水鬼夜趴床头，她求助于高僧，被揪出来的却是厉鬼余鲤。

　　余一想，文宝檀和和尚肯定也有一腿。她对余鲤真狠，在和尚面前装作害怕的样子，被和尚半护在怀里的时候恰好流下眼泪，这都是她演出来的。

　　她喜欢对人撒谎。

　　之后文宝檀怀孕，担心水鬼真来害她的孩子，在无人之际勾住厉鬼胸前的金链，她抬起下巴，问余鲤会不会帮她。

　　余鲤说卫道没有他厉害的。

　　文宝檀于是笑，她怀孕之后各方面都极其注意，脸颊圆润了一些，笑起来两边有酒窝，眼睛也眯起来，像是一只猫。她说：“余鲤你真好。”

　　厉鬼静静看着她。她抱了一下余鲤，余鲤想要伸手回抱，胸前的金链却发出光亮，令他开始流血。文宝檀明显嫌弃这些血液，很快就退开了。

　　余鲤最后活吞了水鬼。

　　文宝檀有了一个女儿，叫姜钰。

　　姜钰几个月大的时候病了，大夫说不是普通病症，请了僧人过来，依旧是那位得道高僧了元，他说，是招邪祟了，这小孩的体质极阴，易招邪祟。

　　“那怎么办？”妇人捂住嘴哭了起来，她现在像一只烂熟的桃，余一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的视角变成了厉鬼的视角。

　　房内没有人，文宝檀像是未出嫁时一样抱着双腿，坐在床上，她在流泪。然而厉鬼只能安静地跪在床边，无法去舔尽她的泪水。

　　“你过来啊，余鲤。”她像是以前一样唤他。

　　余鲤，余一，都很听话地过去了。接着被她翻身坐起，余一从未有这个视角，呆愣了片刻，双乳的疼痛换回了他的意志，即使是鬼物，也依旧会不知廉耻地想要□□。

　　余一看着她上下翻飞的钗，是一只蝶，又是谁送给她的呢？他想着，厉鬼流下眼泪，叫她阿檀，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他呢？

　　厉鬼给她编造了那么多的梦境，可每一次她都选择让他吃下有毒的糕点。

　　余一想，文宝檀会骗他的。

　　然而檀娘子停下来，高高在上地俯视他，眼神，余一看不懂，她道：“因为你好脏。”

　　也许厉鬼看懂了，厉鬼颤了一下，他想说我不脏。余一想起来，余鲤以前带檀娘子去青楼看歌舞，想让她开心些，檀娘子看着底下穿着暴露的妓女，突然掉下好多眼泪。她也是这个眼神看余鲤的。

　　最后从那座青楼里出来的客人大多被余鲤杀了。

　　下一秒，檀娘子傾身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余鲤的怨气便没有了。可是文宝檀同时剖开了他的胸膛，余一感受到了极致的痛意，又在这一瞬间喷发出来，他睁大眼睛，看着她毫不留情掏出属于鬼的心。

　　她收拢衣物，叫来下人将这颗心炖煮，末了，蹙着眉让他们多加一些糖。她没有回头看他。

　　余一知道，这颗心，是给她女儿的。

　　余一被杀了三百六十五次。他发誓，今生如果遇到了文宝檀，会杀死她，让她以同样的痛苦死去。

　　……

　　这一天来得猝不及防。梦里的背景十分模糊，余鲤并不知晓文宝檀的身份，这日偷了钱财，扭头便看到了文宝檀被押送至祠堂。

　　在房梁盯着文宝檀好一会儿。

　　余鲤最终选择了她的脖子。

　　人的脖子是最脆弱的，无论男女，握上去之后，底下都会感受到经络的极速跳动。

　　文宝檀抓住他的手，不停踢踹他，同样脸部涨红，流出生理性的眼泪。

　　余鲤手掌上沾了她的眼泪，慢慢地松开手。他看着文宝檀的眼睛，今生他不想像过去的余鲤一样粗糙，经常擦涂珍珠粉，因而脸也像世家子一般清秀。

　　不该让她这么容易地死。

　　余鲤绑住正在大口呼吸的文宝檀。她急急忙忙告知他，这里没有宝物，宝库在……他打断她：“我是淫贼。”

　　文宝檀微微瞪圆了眼。

　　余鲤忍不住亲了一下她的眼皮。

　　余鲤分析了好多年他的梦境，有时候想，并不全然是文宝檀的错，余鲤也有许多错误，他太粗糙，太粗鲁，根本配不上文宝檀，又何必去对文宝檀生怨呢。

　　但他依旧是要杀死文宝檀的。

　　撩开下袍，余鲤想起作为余一的他入江湖的第一天，没有去那家黑店，但同样花光了自己的钱，嵌了几颗珠子。

　　那里的人末了拍拍他，啧啧称奇：“你要去服侍哪家的夫人？嵌这么多。”

　　他冷峻地说。

　　我是去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