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睡不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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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红月庄园后，希维尔一夜没睡。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闭上眼睛后眼前又是刚刚在马车里的画面，露西娅的吻一遍又一遍在他脑海里回放。
她身上冷冽的玫瑰香，她喷洒在他肌肤上的灼热气息，她那又霸道又温柔的触碰……所有的细节在他闭上眼时都会变得清晰无比，就好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住了他的所有思绪，让他无法逃离。
她亲了他。
不止一次。
嘴唇、脸颊、耳垂、甚至全身的皮肤，都仿佛还残留着马车里那灼人的温度和触感，那是他渴求了两世的主人所留下的印记。
还有她的那句话……
——“你该不会是想让所有人以为……你是靠勾引主人升职的吧？”
勾引。
升职。
贴身女仆。
“唔哇……她怎么可以那么说……”他翻了个身，发出受不了的低呼，把脸深深埋进枕头。
竟然说他勾引她。
他哪里勾引她了？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明明是她自己凑过来亲他的！
脸颊好像又烫了起来，但是嘴角却忍不住大幅扬起。这种带着狎昵意味的逗弄非但没有让他感到不爽，反而让他心里某个角落有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感。
他感觉自己好像走上了一条和前世截然不同的路，但是和露西娅却更亲近了。
他不是那个她捧在手心细细呵护，却始终保持着主仆距离的乖巧少女“希薇儿”。
他变成了一个勾引主人、顶撞主人又贪得无厌的坏东西。
——但露西娅并不讨厌。
她不讨厌这样的他。
她直到见到女仆长，在诺拉震惊的目光下，都没有收回让他成为她贴身女仆的命令。
他又可以做她的贴身女仆了。
这种认知让他浑身发热。想到天一亮他就能回到那间属于希薇儿的房间，以后每天都能看到露西娅，甚至像以前一样，露西娅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睡觉前与她互道晚安的人也是他，他就更加睡不着了。
不管是睁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他都兴奋得想要在床上翻来滚去，完全找不到一丝睡意。
为了冷静下来，他去卫浴间用冷水冲洗脸庞和身体好几次，但是一回到床上，他好像又要燃烧起来了。
他根本静不下来。
他恨不得现在立刻跑到露西娅的房间去，扑到那张他熟悉无比的床上，抱住露西娅让她再多惩罚他一点。
无论是霸道的，还是温柔的，无论是狂风骤雨，还是缠绵细雨，他都好喜欢。
怪不得总有不安分的仆人想要勾引主人，爬上主人的床，他过去对此嗤之以鼻，而现在……他已经完全理解了。
他也想。
他抬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里还有一些褪不去的酥麻，那是被她吮吸碾磨后留下的、属于她的气息。
他想要这个露西娅只给与他的亲密。
拥抱、亲吻、甚至……更多。
所有的、亲密的行为，他都想要。
——他如果真的是“希薇儿”就好了。
想到这，因为兴奋而亮闪闪的金色眼眸突然暗沉了下来，带着一股阴郁的不安。
他的身体……如果不是个男人就好了。
那样，他就能心安理得地向露西娅献上他的一切，索求她更多的亲密了。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黑暗中，他下意识想要去抓自己腰侧的头发，却没有抓到。
他的长发没有了。
那头露西娅最喜欢的长发没有了。
那头能够遮掩他大部分锋利的长发没有了。
激动的心情瞬间冷却。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看过现在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于是有些慌慌张张地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跑到穿衣镜前检查自己如今的模样。
镜中映出一个银白色短发的少年。
眉眼依旧精致，皮肤依旧白皙，但轮廓却因为短发的缘故，显得清晰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雌雄莫辨的、略显锋利的倔强。
他失去了那份属于少女“希薇儿”的、脆弱又易碎的柔弱美感。他像一只随时都会跟人打起架来的野猫。
真难看。他厌恶地想。
这副不伦不类的样子算什么？简直比他前世后面长大一些的样子还要像个男人。
他不喜欢这样。这不是她心中最喜欢的“少女”应该有的完美模样。
这甚至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赤裸裸地提醒露西娅——看，我是个男人，一个男扮女装欺骗你的男人。
这个认知让他突然焦虑了起来。
他试图用手将那些垂在他的额前和两鬓的发丝捋顺，拨弄到某个能显得柔顺一些的角度，他试图抿起嘴唇，做出一个柔和的、属于希薇儿的表情，但镜中映出的，依旧是一个带着少年棱角的形象。
他怎么能变成这样？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短发，感觉它们像刺猬的刺一样扎手。
“没关系的。”他对着镜中陌生的自己低声喃喃，带着一丝执着的自我安慰，“大小姐……她没有讨厌我这样……她还亲了我……她接受我了…… ”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试图压下心底那份自我厌恶。
但她真的接受他了吗？
她接受的只是……“希薇儿”，只可能是“希薇儿”。
这根刺，从前世被露西娅抛弃后就深深扎在了他的心里，告诉他一旦他不是“希薇儿”后会有的下场。
“希薇儿”是他赖以生存的伪装，也是他最为痛恨的、遮蔽他一切的阴影。
但他不能失去这个伪装。
他走到床头柜前，拉开了抽屉，拿出了那条只使用过一次的、象征贴身女仆身份的红色丝带。
上面水痕依旧，像沾染在“希薇儿”上磨不灭的污渍。
他的手倏地握紧，光滑的缎面都被他碾出了褶皱。
没关系的。他可以演好的。
即使现在变成了这样，他也能演好的。
他面无表情地把那个被捏皱的丝带扔进了抽屉，再把抽屉合上。然后他取来了一套干净的女仆制服换上身，再次站到了那面熟悉的穿衣镜前。
长长的裙摆和被勒出的细腰让镜中人终于有了些许少女的动人姿态。
他小心地系好白色的蕾丝领结，把最明显的破绽藏起，再把代表着这一世全新身份的那条蓝色的丝带系上。
看着镜子里的看起来好像只是像是换了一个发型的“少女”，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自己也不算太短的发丝。
“只是稍微短了点，养一养就会重新变长的。”他低声说道，语气再度恢复了轻松，“我还是希薇儿。”
他会让她一直、一直喜欢他，留他在身边的。
用希薇儿的外貌，用这一世截然不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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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维尔等了很久。
等到黑夜褪去，等到太阳升起，等到露西娅说的明天到来。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露西娅的贴身女仆了。
他整理了一下仪表，就离开了西楼。
他的步伐很快，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如此主动、带着明确目的性地前往主楼。
他迫切地想要见到露西娅，想要回到那个前世属于“希薇儿”的房间。
他迫切地想要像以前一样，侍立在门外，轻轻呼唤她的名字，敲响那扇门，然后等待他的大小姐晨起，为她梳洗更衣，让她黑色的发丝绕上他的指尖……
然后，会不会还有一个和前世完全不一样的早安吻？
压抑住内心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期待与渴望，他依旧保持着一个女仆应有的温顺与从容。
他也为自己过早前往主楼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合理的、不会显得过于突兀的理由。
今天是第一天，他需要在大小姐醒来前去找女仆长提前询问一下贴身女仆的具体职责，以及……再去领取一条干净的、象征着贴身女仆身份的红色丝带。
然后他就能履行他的职责了。
对，他只是去找女仆长，然后完成他的工作。
他紧紧攥着这个借口，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他那颗快要跳出胸腔的、昭然若揭的心。
然而，他刚踏入主楼大厅，却意外地撞见了正准备出门的露西娅。
露西娅今天穿着白色的花边衬衣和利落的黑色长裙，披着酒红色内衬的绣金斗篷，长发高束，容颜冷峻，与往日一般无二，看不出丝毫熬夜的疲惫。
露西娅看到他，暗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她显然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与露西娅撞个正着的希维尔也同样感到惊讶。
露西娅怎么会起得这么早？这不是她一般起床的点啊？
昨夜发生了那么多事，又回来得这么晚，她……不需要多补一会眠吗？
“不休息？”露西娅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一贯的冷淡，但细听之下似乎又有点别的意味，“今天你没有任何工作安排。”
她在关心他。
希维尔的心感觉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他连忙低下头，垂下眼睫，想要掩盖自己又开始发红的脸蛋。
他的声音刻意放得轻软：“回大小姐，因为最近女仆长出门比较早，所以我想早点过来……问女仆长领取一条新的丝带。”
说到这，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小，带着点含糊其辞又难以启齿的羞赧：“之前那条红色的……弄脏了。”
露西娅自然听清了他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并且明白他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这小骗子，正在一边装乖，一边唧唧呜呜地提醒她，别忘了之前她对他做过的那些事。
她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不用问诺拉拿。”她慢条斯理地说，目光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带着一股好整以暇的审视，“你今天搬过来后，晚上来我的房间。”
什、什么？
晚上……去她房间？
希维尔的心跳得更快了，耳尖好像也开始发烧。他抬起头看向露西娅，金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慌乱和……欲盖弥彰的茫然。
露西娅仿佛没注意到他的眼神，从容地继续说：“等我问完你事情，满意了，自然会给你新的。”
要她满意了……才能拿到？
耳尖的热度再次烧到了希维尔的脸颊上。
他轻轻“啊”了一声，像是没听清，又像是难以置信，然后又红着脸小小声地确认：“晚……晚上？”
那双金色的眼眸眨呀眨，好像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狡黠。
他在想什么昭然若揭。
露西娅强忍着笑意，没有解释，只是状似平静地肯定：“对。我要晚上才回来。一整天时间，足够你准备好、想好晚上要怎么面对我了吧？”
面对？他晚上要面对什么？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希维尔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晚的画面，脸颊烧得更厉害了。
他努力按捺住自己那又沸腾起来的思绪，强迫自己低下头，用尽可能乖顺的声音回答：“是，我知道了，大小姐。”
看着他突然变得这么“乖巧”，露西娅挑了挑眉，反而觉得这小骗子肯定在心里嘀咕着什么。
她忽然上前一步，凑近他，用浅浅的气息故意拂过他敏感的耳廓，压低声音问：“你真的明白我意思了？”
“！”希维尔吓得浑身一颤，几乎是本能地捂住了那个被气息侵袭的耳朵。
他猛地抬起头，瞪大了金色的眼眸看向近在咫尺的露西娅，脸上写满了“你怎么能突然靠这么近”的控诉。
这下连脖子也红了。
真好笑。
露西娅看着他这副被自己轻易就吓得一惊一乍的模样，终于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带着一丝得逞的、恶作剧般的愉悦。
她是故意的。
故意想要捉弄他，看他出丑。
希维尔看着她笑，咬了咬唇，想指责她又不敢。他强行忍住了想要炸毛的冲动，却又在余光触及女仆长往这边走来时，眯了眯眼。
“大小姐……今天我才刚成为您的贴身女仆……您怎么可以突然这样……”他再次低下头，声音里带着点委委屈屈的指控意味，“您不能趁女仆长不在……就这么欺负我……”
露西娅：“？”
露西娅的笑容一僵，抬眼看去，果然看到了刚刚检查完马车回来的诺拉。
一向对她的言行管教甚严的女仆长正板着脸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明显不赞同的表情，仿佛在说“大小姐，请注意场合和身份”。
被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女仆长用这种眼神看着，露西娅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轻咳一声。随即像是为了掩饰尴尬，又像是为了惩罚这个竟敢故意在诺拉面前告状的小骗子，她冷哼了一声，再次回过头，伸手不轻不重地捏住了希维尔的脸颊。
“还敢故意装可怜指控主人，胆子真大。”她索性在女仆长到来前，贯彻了“欺负”这个指控。
反正都被看到了、听到了，不管怎么样等会一样是要挨骂的。
那还不如再多欺负他一点。
希维尔被她捏得脸颊酥酥麻麻，眼角的红晕更深了几分，金色的眼眸也湿漉漉起来，却不敢躲闪，只能委屈地蹙着眉任她揉捏。
这回真的像一个饱受欺负的小女仆了。
“马车已经备好了，大小姐。”诺拉适时地走了过来，打断了两人大庭广众之下各怀心思却略显暧昧的惩罚。
露西娅这才顺势松开手，恢复了平常的冷傲姿态，点了点头：“走吧。”
就在她转身欲走时，希维尔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上前了几步，伸手抓住了她的斗篷。
露西娅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地回头。诺拉也惊讶地看向希维尔，似乎没想到他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
“大小姐，您今天也要去晨辉堡吗？”希维尔仰着头看着她，把她的斗篷一角攥得更紧，“您……不休息吗？”
他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也是露西娅刚刚同样关心他的第一个问题。
昨晚他给她添了那么大的麻烦，她又折腾到那么晚……
她不累吗？
为什么还要去晨辉堡？
是因为大公要回来的事吗？可她前世对晨辉堡的事务和她父亲的事情完全漠不关心。
这一世她为何会如此积极？甚至熬夜后也不多休息一天？
对露西娅的关心夹杂着无数个问号，让他总觉得这一世的露西娅在某些方面透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怪异。
“当然要去，我最近很忙。”露西娅的目光落在他抓着自己斗篷的手指上，有着一丝不解，暗红色的眼眸又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又补充了一句，“你最好乖乖呆着，别惹麻烦。”
这句带着警告意味的话让希维尔抿紧了唇。
又说他麻烦。
刚刚因为担心而鼓起的勇气瞬间消散，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受伤。
他默默地松开了捏着她衣角的手指，乖巧地应了一声：“是。”
只是那低垂的脸上，明显写着不开心。
露西娅看着他瞬间低落下去的情绪和那副别扭的样子，心里清楚他又闹脾气了。
但她可不想再纵容这个小坏蛋的任性。
昨天只是亲了亲，今天他就敢主动跑来，还敢暗搓搓点她，装可怜告状，甚至敢伸手抓她的衣服不让她走……再由着他，他还不知道会无法无天到什么地步！
她冷哼一声，不再多言，直接转身走人。
希维尔的情绪瞬间更低落了。
诺拉看着希维尔的模样，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大小姐突然提拔希维尔来做贴身女仆是什么意思，大小姐那句冠冕堂皇“只是严加看管可疑分子”的理由明显不可信。
但是不管如何她终归对这个面熟的孩子有着关照之心。
而且，大小姐愿意有个人陪也是好事。有个贴身女仆确实能处理很多她抽不出身来的事务。
比如，月底舞会需要的那个时时刻刻陪同大小姐的贴身侍从。
大小姐这个决定也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让她能够放心投入到其他的事务中了。
“希薇儿，今天记得抽空去和西楼的大家打个招呼，好好说一声。”女仆长在离开前温和地开口提醒了他，“尤其是妮塔那孩子，照顾了你很多，以后虽然不住在一起了，但情分还在。不管是在西楼还是在主楼，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可以生分了。”
希维尔点了点头，低声应道：“我会的，女仆长。”
“别太担心，希薇儿。”女仆长又耐心地说了一句，“大小姐很喜欢你。”
这句话像惊雷一般在希维尔耳边炸响，他猛地看向诺拉，诺拉只是温和地笑了笑。
“所以你要多包容一些大小姐的小性子，也别在意她时不时的冷言冷语，放宽心。”
“你是她选中的贴身女仆，她一定是喜欢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睡不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