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待渡》淋溪雁

19、一级二等官

　　苏渡被安排当了军械总督。
　　军械总督，一级二等官，负责防御系统的武器部署以及军事调度的装备保障，对最高指挥官直接负责，在紧急状态下有权擅自更改武器系统。

　　这个位置很重要，之前一直是艾翁挂名、齐萤做事、夏长墨最后审批。

　　齐萤是研究中心的武器教官，40岁，教学水平一流，对武器的熟悉度也一流，但此人只适合后勤理论和研发设计，而且不爱当官受条框限制，因此连挂名也不愿意，且最终决定还要夏长墨来审批。

　　艾翁口才绝佳，但没什么作战能力，训练营里力量训练第三节课过后，艾翁就被划到了总务内长的培养人群里，得知能挂名军械总督之后，他特地抽了两小时空闲去军械库，看了三十分钟后就对武器命名及功能丧失了兴趣。

　　其实苏渡不太在乎自己能有什么职位，毕竟她重回指挥中心的目的根本不是入职。但得知结果后她也难免一惊，属实没想到领导层还会给自己这么大权利，毕竟军械总督是实打实的军事器械控制权握在手里，而且直接对最高指挥官负责基本上就意味着她除了夏长墨没有任何其他上级——虽然夏长墨的上级是领导层。

　　领导层直接指示，夏长墨亲批，赵炳辰走了最快流程。五天后，新的军械总督就这样走马上任。

　　赵炳辰来给她送入职材料时寒暄了两句，“佩环缺指挥官，齐萤去帮着莫芸晴新官上任。这个位置刚好空出来不知道怎么安排，你来的是时候。”

　　“是啊，真是时候。当初走也很是时候，现在来也很是时候。”

　　“既然还是来了，就别走了。”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赵炳辰沉默了两秒，“你是一甩手就走了，你知道当初我处理你的离职手续走流程走了多久吗？”

　　静默一秒后，苏渡看着赵炳辰万年不变的平静面庞突然大笑起来。“我又不管人事，我怎么会知道？”

　　“呵呵。”

　　赵炳辰扯扯嘴角，不愿再回想起当初他没日没夜加班加点半个月处理苏渡突然离职又加班加点半个月处理夏长墨临时上任的日子，真想对苏渡说一句我求你了，又说不出口。

　　“领导层这么放心我？难道她们真的溺爱最高指挥官，即使是前任？即使在离职的时候大骂了她们一顿也能继续爱？”

　　赵炳辰这人会忽略掉话里的所有插科打诨，“她们说让我自行安排，但既然没有特地暗示什么，那意思就是不必耍手段。”

　　“你对自己的理解这么有信心？万一是她们暗示了你没听出来呢。”

　　“绝无此种可能。”

　　赵炳辰丝毫没被影响到，他对自己的听话听音能力有绝对的自信。苏渡啧了一声，没反驳，她本来也从未质疑赵炳辰的能力，只是看见赵炳辰这个冰山样就忍不住说两句。

　　“你怎么放心给我安排这么重要的位置？”

　　“怎么？难道我防你防一半就有用？”

　　赵炳辰这话当然有道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况以苏渡的脑子和能力，要防着她绝非易事。但苏渡也明白，以赵炳辰的权力和手段，如果有心防她，总能找到办法。

　　苏渡盯着文件，没多说什么，她们这批人都一起在训练营和研究中心待过，总是难免互相扶持、彼此亏欠，“谢了。”

　　赵炳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还有，长墨说她的审批权也全部移交给你。”

　　“哦？”

　　“嗯，也就是说你现在是没有任何权力瑕疵的军械总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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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央火277年3月3日启涟指挥中心

　　启涟时间上午八点五十，苏总督新官上任，进指挥中心如同却如同回家。她同之前一样没乘专为一级官员准备的那部电梯，而是环顾一周走到无限制电梯前面，这位连星徽都没戴的一级二等军械总督和等在电梯前的几人打招呼。

　　夏长墨也进入一楼大厅。居安里三月的天还凉着，指挥中心大楼里自然四季如凉爽秋日和温和春日。夏长墨白色长袖外简单套了件深灰色羊绒开衫，散着扣子，开衫胸口处依然别着七盟标志性徽章。

　　她站到指挥官专用电梯前，侧身看苏渡，淡淡微笑道：“一起？”

　　苏渡挑眉。她当然不可能当众拒绝夏长墨。即使她再想挑逗最高指挥官大人，也绝不会在众人面前拿夏长墨的威望开玩笑。

　　于是她笑着说了当然，控制着自己不去把刚才看到的夏长墨的形象在脑海中一遍遍描摹，然后走过去和夏长墨并肩站着。

　　最高指挥官的电梯从不拥堵，也无需等待，身份核实后夏长墨走进电梯，苏渡紧随其后。

　　73层的按键自动亮起，苏渡伸手要按70层，夏长墨也伸手帮她按，指尖相碰。

　　苏渡轻咳一声，“上次我和宋景聊天，她说你有一次坐了普通电梯？我以为你不喜欢人挤人的热闹？”

　　“嗯……本来想学你的，”夏长墨轻笑一声，“结果大家都很不自在，我只能20层就下了。”

　　“学我？学我干什么？”

　　“向优秀的人学习。”

　　训练营的标语之一——向优秀的人学习，苏渡从7岁入营就背下来的标语。此刻从夏长墨嘴里听到，苏渡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也是你和赵炳辰说让他把宋景调职的吧。”

　　夏长墨点点头，“宋景喜欢和人说话，性格也好，适合和人打交道。”

　　“你日理万机，还能想着这些事。明泽监狱的林清也是、宋景也是，夏首真是细致入微、知人善任。”

　　“随手的事。你当初硬要和大家一起坐电梯，不也是希望别错过这些细节吗。”夏长墨用肯定的语气说出疑问句，苏渡摇头轻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70层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早在隔壁一级官员专用电梯口等待的接待员看到隔壁的指挥官电梯打开，愣了一下，心里盘算着怎么没提前收到通知说指挥官要来，步履匆匆挪动了两步。

　　苏渡走出电梯，冲接待员打了个招呼。接待员名叫歌姒，微笑和苏渡打了招呼，看到电梯里的夏长墨，又慌忙鞠躬。

　　苏渡手撑在电梯门框上面对夏长墨，眼中满是笑意，她轻声道声多谢，然后跟着歌姒走进70层大厅。夏长墨知道苏渡在谢什么，谢她特意让苏渡搭乘了最高指挥官专用电梯，给足了苏渡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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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央火277年3月10日

　　鉴于亩云和楠珐之间局势愈演愈烈，星际主权联盟于央火277年3月10日临时召开主权联盟大会紧急会议，主管政治和建设和平事务的秘书长阿西莫多在紧急会议上通报称，亩云对楠珐南半球军事基地的定向打击标志着二者局势出现危险升级，楠珐紧急播报出现大量平民伤亡。

　　据报道，从星际时间3月9日深夜2300至3月10日0600，亩云军舰对楠珐星至少两处军事基地发动袭击，楠珐紧急布控当地空域，安全部队进入高度戒备状态。楠珐指挥团队称多名科学家在袭击中丧生，平民伤亡人数众多。

　　为应对迅速恶化的安全危机，星际主权联盟调整了原定议程，决定于星际时间3月30日上午九点召开为期一周的主权联盟代表会议，商定包括和平解决亩云楠珐星际冲突议案在内的共73份提案，星际主权联盟现任秘书长郝秋指出亩云的行为对南部星系的稳定和安全构成严重威胁，她呼吁亩云楠珐双方在会议召开前不要再近一步动作，重申希望双方坚持通过外交途径解决分歧，冲突一旦升级，将产生巨大的全球后果。

　　艾翁看着新鲜出炉的主权联盟报道和参会邀请函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他不是爱喝咖啡的人，最近却像个咖啡机一样天天往嘴里倒咖啡。他用手掌拍额头，开始思考自己的前额叶是不是损伤了，又继续思考损伤程度有多少。

　　星际主权联盟是官方组织，在这里抢占话语战确立正义性是必须的，因此亩云和楠珐当然会参加。七盟一直以来都树立了积极参与星系活动的形象，当然也会参加。

　　艾翁头又痛起来，虽然会议中心肯定是亩云楠珐，但作为南部星系体量最大的联盟，星际主权联盟肯定希望七盟能在其中斡旋调停，同时鉴于启涟吉茨两星尴尬的地理位置，七盟必须出面调停。调停斡旋绝非易事，自然也有不少星球等着看笑话。

　　艾翁用手指按压太阳穴，思考着要从其他星球里揪个谁和自己一起去，崔渝肯定是不行，暮申的冰灾就让他焦头烂额；佩环的指挥官新官上任，此时肯定不能让陈薇这个总务内长离开；望百合、欧阳弥、萧湘、纪晓寒，各总长的名字从他脑海里划来又划走，他长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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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长墨从文件中抬起头，看了艾翁两秒。
　　“你是说，领导层想让苏渡和你去星际主权联盟开会？”

　　艾翁十分钟前申请了进入指挥中心73层的权限，然后一路畅行到办公室，和夏长墨说他刚从81层出来，周闻说觉得让苏渡和自己去开会最好。

　　艾翁轻车熟路给自己倒了杯水，“对。周闻说到时候肯定会牵扯到军事设备、军事条约什么的，苏渡对这些都熟。”

　　夏长墨继续完成刚才被打断的签字，周闻的理由太冠冕堂皇，她听了前几个字就知道绝对不是真话。艾翁又不是不带相关人员过去，总会有人懂，何必非需要苏渡。

　　艾翁自然也知道，所以他也没再说什么。他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我本来还以为会在其他六星里选一个总务内长跟我去，我还在纠结要提议和谁一起呢，周闻就和我说和苏渡去。苏渡是什么砖吗？之前和你去安岛，现在和我去开会，哪里需要哪里搬。”

　　“周闻和苏渡说了吗？”

　　“没有吧，周闻让我和她说。”艾翁起身又接了一杯水，走到办公桌旁看夏长墨手里的文件，“周闻应该怕苏渡直接在81层吵起来，你知道他受不了和别人吵架。一辈子都是别人尊着敬着，苏渡要是和他吵架，他招架不来。他拉不下来脸和年轻人吵，又受不了年轻人不拿他当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