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见我应如是》容有山

18、第 18 章

　　草原上即将迎来一年一度的盛事---拔都鲁大会，此次盛会将选出本年度最英勇的拔都鲁。
　　“拔都鲁”是“最出色的勇士”的意思。
　　草原上10岁以上的男孩皆可参加，不分氏族与部落，所有选手聚集在一起，一争输赢。
　　那日苏十五岁时首次参加了拔都鲁大会，一举夺冠，成为了博尔济锦氏近几十年来的第一位草原勇士。
　　往年的拔都鲁都是出自弘吉剌氏或乃马真氏。
　　听说今年的大会博特也要参加，这是小王爷首次参赛，族人们对兄弟俩的表现都十分期待。
　　不知不觉宋怀安已经在草原上呆了快两个月了，因为老是被那日苏带着到处看风景，到现在了他的腿还没有好利索。
　　额木其见那日苏一次就训他一次，那日苏嘴上应承着一定让宋怀安好好休息，但是一转身，只要得空，照样带着他乱窜。
　　呆在草原上的这些天，除了弘吉剌氏和乃马真氏的地盘宋怀安没去过，剩下的地方那日苏基本带他跑遍了，他甚至还跟着商队、坐着骆驼去了一趟阿都钦。
　　阿都钦是大晟西北部的一个商贸枢纽，四面环绕着沙漠。
　　其东南部是大晟，东北部是孟克国，西北部是胡国，西南部是蕃国。
　　最初，相邻的四个国家都想把阿都钦划到自己的领域内，但是谁都不肯相让，一国插手，必会引起其他三国借机联合围讨。
　　所以，尽管人人眼红，明面上却也没有谁真的敢伸手染指。于是久而久之，阿都钦就成为了“四不管”的地界。
　　阿都钦交易品类繁多，小到手工艺品、大到奴隶贩卖，荤素不忌。
　　因着没有政权干预，此地人员流动性大，鱼龙混杂，既是贸易者的天堂，也是众多戴罪之人的藏身之处。
　　阿都钦城区的四边围绕着大片的沙枣林，听那日苏说，沙枣树是最初来到这里的人为了阻挡大漠的风沙才种植的。
　　宋怀安也是到了此地之后才第一次见到那样小、香气那样独特的黄色小花。
　　沙枣花猛地看去很像桂花，但却不似桂花那样三五成簇、香气浓郁。沙枣花的颜色是淡淡的黄，一蒂一朵，香气中带着干爽的木香，木香中还有着隐约透着霜雪般清凉的味道，没有一丝甜腻。
　　宋怀安初次闻见就被这味道吸引，以至于在久远的以后，一听到“阿都钦”三个字，他的鼻尖就若有若无的萦绕着沙枣花的香气。
　　随着时间的冲刷，人们可能会将自己曾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慢慢淡忘，但是气味却是唤醒深处记忆的钥匙。
　　在某个瞬间，在你忽然闻到熟悉的味道时，那些你以为早已遗落的记忆碎片便如牵着线的风筝一般，顺着气味，一片、又一片的重新浮现在你的眼前。
　　记忆会模糊、会被掩盖，却永远不会消失。
　　随着商队去阿都钦的那一次，宋怀安见识到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恢宏景象，也感受到了自身如“沧海一穷鳞”的弱小无力。
　　和他不同，孟克国的平民好像根本不会有拿自己去和天地比的想法，在他们的眼中只有随遇而安、自得其乐。
　　他们会赶在日落前收拾出过夜的营地、架起篝火。在月亮升起的时候拿出肉干与马奶酒，众人围着篝火饮酒食肉、高歌对舞。
　　在沙漠度过的几个夜晚，那日苏都和商队的人一起喝酒唱歌，兴致来了还会拉着宋怀安一起跳舞，宋怀安也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个民族野蛮好战之外，率直热烈的一面。
　　此次阿都钦之行，于宋怀安而言是领略了大漠美景，于那日苏而言，则是旧友重逢，多年前的无心插柳如今已翠绿成荫。
　　回道草原之后，那日苏便投入到了赛前准备当中，宋怀安则在帐区中真正开始了迟来的休养。
　　族人们发现这个大晟来的公子脾气很好，说话也温温柔柔的，便都很喜欢他。
　　有时候一群孩子会把宋怀安围住，让绍布充当译者，他们提出许多关于大晟的问题让宋怀安回答。
　　宋怀安回答的最多的问题就是“大晟的房子不会移动”、“大晟有水井，每一家都有固定的取水源地”、“大晟的孩子很多都不会骑马、射箭”......
　　宋怀安发现，博尔济锦氏的孩子当中，有不少能听懂简单的大晟话，虽然他们不识中原的文字，但是生活中常用的表达他们都是理解的。
　　平日里那日苏休息时会经常与宋怀安在一起讨论两国生活习惯的不同，然后比较各自的优劣之处。
　　当那日苏外出办事或去王廷轮值的时候，宋怀安便和孩子们在一起，回答他们的问题、互相教对方简单的本国语言，或是去看帐区哪里有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就打个下手，比如说帮男人们固定毡房、帮女人们搅拌酿酒的马奶。
　　按理说比赛的前一周是参赛者最应该加紧训练的时候，可那日苏却停止了他不太擅长的摔跤的练习。
　　宋怀安问了才知道，那日苏的父亲不让他参加今年的大会了，由弟弟博特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