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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第 2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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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车吱呀呀地碾过最后一段崎岖的山路,一个隐藏在云雾缭绕间的小村落终于出现在眼前。村子极小,不过十几户人家,土屋低矮,炊烟袅袅,透着与世隔绝的贫瘠与安宁。
我深吸一口气,酝酿好情绪,推着车上依旧昏沉憔悴的陆秋水,踉踉跄跄地走进村子。立刻有好奇的村民围了上来,大多是些老人和妇人,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服,脸上带着淳朴又戒备的神情。
未等他们发问,我的眼泪就先掉了下来,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哭腔,向他们诉说着早已编好的故事:我是带着儿子千里迢迢来北方求医的苦命母亲,好不容易找到名医,大夫却说孩子伤得太重,需要极其昂贵的药材才能恢复……我们孤儿寡母,盘缠早已用尽,实在无力承担,只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希望破灭,离开城镇,不知该往何处去……
我一边说,一边指着板车上“儿子”那被遮盖着、却依旧能看出形销骨立的身影,哭得几乎喘不上气。这番表演,七分假里掺着三分这些时日担惊受怕的真情,倒也情真意切。
淳朴的村民们哪见过这阵仗,看着我这般凄惨模样,又瞧着车上那“病入膏肓”的年轻人,顿时心生怜悯,之前的戒备消散无踪。几位心软的阿婆已经开始抹眼泪,连连叹息。
“真是造孽啊……” “这世道,唉……” “快别哭了,娘子,先进村歇歇脚吧……”
很快,在村长的点头默许下,村民们热心肠地帮我们收拾出了一间闲置的、虽然家徒四壁却还算完整的空土屋,又送来了些简陋的被褥和碗筷。
我们就这样在这偏远穷苦、连官府税吏都懒得来的小山村里暂时安顿了下来。
陆秋水不再是地牢里那般死气沉沉,他配合着我给他换药、清洗、喂食流质,甚至在我尝试用师祖留下的药方和心得,辅以针灸为他调理经脉时,他也默许了。但他的配合,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毫无生气的顺从。
他不再开口说话,眼神终日空洞地望着茅草铺就的屋顶,或者土墙上斑驳的光影,里面没有一点神采,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我知道,身体的创伤或许在缓慢恢复,但他心里的那座山,已经彻底塌了。无相的覆灭,兄弟们的惨死,自身的残废……这一切足以摧毁任何一个骄傲的人。
我理解他心中的滔天巨浪与死寂,也不去打扰他,只是日复一日地细心照料着他,将自己的医术发挥到极致,希望能为他减轻一些痛苦。
村子里的日子简单到近乎凝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民们善良而闭塞,对外界几乎一无所知,也无人来访。这里仿佛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虽然贫苦,却意外地给了我们一个喘息的空间。
我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