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落沉尘》无忧惘

171、第 171 章

　　夜色深沉，油灯的光芒将手串裂开的紫色光纹清晰地投射在墙壁上。鹜落凝神细看，越看越是心惊。那些由光影构成的文字古怪艰涩，配以的运行图谱更是诡异复杂，却隐隐与她所知的一部分万毒宗秘术遥相呼应。 “这……这好像是……”她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像是本宗失传已久的《毒蛊真经》的后半部！没想到……竟然以这种方式藏在师父送出的及笄礼里！”

　　她立刻催促我：“陈尘，快！全部记下来，一个字、一个图都不要错！” 我深知事关重大，凝神屏息，笔走龙蛇，将墙上变幻的光影文字和图谱飞速而精准地誊录到纸上。屋内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我们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晨曦微露，那手串上的紫色光纹如同活物般渐渐消退，最终完全隐没。墙壁上的投影消失了，掌中的珠子恢复了温润木质的原样，仿佛昨夜种种惊心动魄的异象只是一场幻梦。

　　我放下笔，第一件事便是拉过鹜落的手腕。那一道她自己划出的伤口虽然不深，但血迹斑斑，看得我心口发紧。我默不作声地从行囊里找出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小心翼翼地为她清洗、上药、包扎。她任由我动作，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桌上那叠我刚抄录下来的、墨迹未干的手稿。

　　包扎好后，她便拿起那叠手稿，坐到窗边，就着越来越亮的天光，细细品读起来。她的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眼中闪烁着惊叹与恍然交织的复杂光芒。

　　看了许久，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叹道：“怪不得……怪不得师祖蔺如悔当年无论如何也不舍得放师父离去。师父他……当真是百年难遇的用毒天才，不，是奇才！”

　　她起身，从随身行李的最底层，一个隐藏的夹袋中，取出一本薄薄的、纸张已然发黄脆旧的册子，递给我。 “这就是《毒蛊真经》，宗门代代相传，但万毒宗覆灭后，师父携上半部隐居，后半部不知所踪。”她解释道。

　　我接过那半部毒经，入手便能感受到岁月的痕迹，字迹因年代久远而有些模糊，散发着淡淡的陈旧墨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寒气息。

　　鹜落将我的手稿和她那半部古本并排放置，指尖点着相应的段落：“你看，上半部与这下半部，主旨脉络相似，但细微之处却截然不同。上半部追求极致阴毒，霸道狠厉，功行险绝，反噬自身也极重。而手串上这后半部……”她的指尖划过我抄录的文字，“看似路径相似，却圆融平和了许多，在许多关键之处都做了修改和引导，虽仍脱不了毒功的范畴，却更重在掌控、化解与共生，而非一味地掠夺与毁灭。”

　　她眼中泛起追忆与思索之色：“我猜……师父他当年定然是看过原始的后半部。那原始的后半部，恐怕比上半部更为阴毒酷烈。师父他……定是不忍见小师妹苏妙修行那等害人害己的功法，又或许是想为她留一条能回头、能安稳的路。所以，他凭借自身旷古绝今的才智，将这后半部彻底修改完善，然后以这种极端隐秘的方式，刻印在这梦魇紫藤芯的手串上，送给了小师妹作为及笄礼。”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怅然：“可他……从未对我提起过此事。也许是因为小师妹早已故去，他觉得这修改后的经文也随之尘封，再无现世的必要，不必再提起，以免徒增伤感……也或许，他仍有顾虑，不知我能否驾驭、又是否会走上歧路……”

　　晨光彻底照亮了房间，照在那两册截然不同却又同源而生的毒经之上，也照在她略显苍白却神情专注的侧脸上。一段被时光掩埋的师门秘辛、一份深沉的守护之心，就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