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落沉尘》无忧惘

121、第 121 章

　　陆秋水气得在原地打转，指着陈尘手背上那已经开始模糊的王八图案，手指都在抖：“你！你们！简直胡闹！知不知道现在雍城多少势力盯着？城主府、柳家的暗桩、还有其他闻着腥味想来英雄会捞一笔的牛鬼蛇神！你们倒是无所谓，是嫌我无相教众命太长了吗！”

　　他易容成的店小二面容普通，此刻却因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那双桃花眼里喷出的火几乎要实质化。

　　陈尘被他吼得有些发懵，下意识想把手藏到身后。我淡定地招呼他过来坐，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必在意。

　　我慢吞吞地嚼着烧饼，咽下去，又拿起一颗糖渍果子塞给陈尘，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不然呢？等着你想好了如何利用我们吗？”

　　我抬眼，目光清冷地看向他：“还是说，陆左护法觉得，我们该乖乖等着柳家和城主府布好天罗地网，再来个瓮中捉鳖？”

　　“鳖”字出口，陆秋水的脸色更是青白交加，显然被这个词刺激得不轻。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住火气，一把扯下头上的布巾，露出底下那张易容后依旧能看出原本俊朗轮廓的脸，只是表情十分难看。他快步走到门边，确认外面无人偷听，才猛地关上门，压低声音吼道：“那也不能用这种法子！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有风险。”我打断他，放下手中的食物，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但我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雍城这潭浑水底下到底藏着什么？柳家和城主府究竟想借着‘英雄会’做什么？你既然也在城中，别告诉我你一无所知。”

　　陆秋水被我连珠炮似的追问噎了一下，眼神闪烁，那股怒火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凝重取代。他盯着我看了半晌，忽然嗤笑一声，语气复杂：“你还是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他走到桌边，毫不客气地拿起一块酱肉扔进嘴里，嚼了几下，又自顾自倒了杯冷茶灌下去，这才像是顺过气来。

　　“罢了，”他摆摆手，一副认栽的模样，“既然都被你这小王八逼出来了……说吧，想知道什么？”

　　“所有。”我言简意赅。

　　陆秋水斜睨了我一眼，又瞥了瞥一旁依旧保持警惕的陈尘，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消息嘛，自然是有价的……”

　　“你的命，够不够价？”我冷冷截断他的话。

　　他笑容一僵。

　　“柳家能追杀我，自然也不会放过你这‘弑主’的无相教余孽。柳老夫人沉寂多年突然发难，定然有所依仗。”我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城主府若真与柳家勾结，你这颗脑袋，在他们眼里恐怕比我的更值钱。我们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陆左护法还想坐地起价？”

　　陆秋水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没了之前的戏谑和愤怒，只剩下冰冷的现实。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像是卸下了所有伪装。

　　“你说得对。”他揉了揉眉心，露出一丝疲惫，“雍城城主萧烁，其夫人确是柳老夫人娘家表亲，关系不算近，但利益勾连极深。柳家资助萧烁坐上城主之位，萧烁则为柳家在西边行事提供便利，暗中输送钱财物资，甚至……帮他们处理一些‘不方便’的人。”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这次英雄会，明面上是招揽人才，实则是萧烁替柳家筛选、招揽甚至控制一批亡命之徒，用以扩充他们的暗中势力，应对……某些即将到来的变故。”

　　“变故？”我敏锐地抓住关键词。

　　陆秋水眼神幽深：“柳家内部似乎也不太平，老夫人地位并非稳如泰山，急需外部强援巩固势力。而且，萧烁似乎也有什么计划，目前我还无法探知。”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所以，这英雄会，对某些人来说是机遇，对另一些人来说……是陷阱。”

　　房间内一片寂静，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

　　信息量巨大，且比预想的更为凶险。这已不仅仅是针对我们的追杀了，而是牵扯到柳家内部倾轧以及一方城主野心的巨大漩涡。

　　陈尘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

　　我看着陆秋水，缓缓开口：“所以，你混入雍城，是想浑水摸鱼，还是……另有所图？”

　　陆秋水桃花眼一弯，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却透着一丝冷意：“当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顺便，看看能不能捞回点本钱。”

　　他看向我，笑容变得有些诡异：“小鹜落，有没有兴趣，把这潭水，搅得更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