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落沉尘》无忧惘

118、第 118 章

　　我正要出门，鹜落却叫住了我。我不明所以，站住了，客栈楼下大堂隐约传来江湖豪客的划拳呼喝声。

　　鹜落坐在窗边的阴影里，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发出极轻的嗒、嗒声，像是在计算着什么。我知道，她正在脑中飞速推演着各种可能，权衡着风险利弊。

　　最终，那敲击声停了。

　　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很快：“打听消息，未必一定要去英雄会擂台那般扎眼的地方。酒楼茶肆，三教九流汇聚，往往是消息最灵通，也最不易惹人怀疑之处。”

　　我眼睛一亮：“对！我可以去那些地方听听风声！”

　　“城南‘聚贤楼’，”她显然早已想好，径直说道，“名字应景，去的江湖人多，鱼龙混杂。你去那里，要一壶最普通的茶，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只听，不说，更莫与人争执。”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尤其留意，有无谈论柳家、或是城主府与某些特定江湖势力来往的言论。”

　　“我记下了。”我重重点头，将她的话一字一句刻在心里。

　　“这个你也带上。”她又从行囊深处取出一个不起眼的灰色小纸包，“若是有人强行攀谈或是盘问，难以脱身时，将此物悄悄弹入对方酒水或茶盏中。无色无味，半盏茶后发作，只会让人腹泻不止，足够你脱身。”

　　我接过那轻飘飘的纸包，“我会见机行事。”我将纸包小心翼翼收好，深吸一口气，“等我回来。”

　　她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走到门边，侧耳倾听片刻外面的动静，然后才轻轻拉开房门，示意我可以出去了。

　　我最后看了她一眼，她站在门内的阴影里，眼神沉静，却像有无形的线系在我心上。

　　快步下楼，避开大堂喧闹的人群，我闪身融入雍城华灯初上的街道。按照鹜落指示的方向，一路留意着身后，确认无人跟踪，才拐进了那条更为热闹的、挂着“聚贤楼”匾额的大街。

　　酒楼里人声鼎沸，果然如鹜落所料，各式各样的江湖人充斥其中，高谈阔论，唾沫横飞。我压了压斗笠，按照鹜落所说，要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找了个靠墙角的偏僻位置坐下，竖起耳朵，将周身感知提升到极致。

　　各种嘈杂的声音涌入耳中——

　　“……听说这次英雄会，城主可是下了血本，头三名不仅能得黄金千两，还能入城主府担任侍卫统领！”

　　“嗬！侍卫统领？怕是卖命钱吧！谁知道那城主招这么多好手想干什么？”

　　“慎言！慎言！隔墙有耳……”

　　“怕什么！老子听说啊，前几日城主府的人秘密往东边去了，像是去接什么大人物……”

　　“东边？潞安不就在东边？难道柳家……”

　　柳家！

　　这两个字像针一样刺入我的耳中！我猛地攥紧了茶杯，强迫自己低下头，掩饰住瞬间锐利的眼神，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

　　那议论的两人声音压得更低，但我内力运转之下，依旧听得清晰——

　　“……嘘！小声点！柳家也是你能妄议的？不过……听说柳家老夫人和咱们城主夫人是远房表亲，走动颇密……”

　　“难怪城主这般大张旗鼓招兵买马，莫非是柳家……”

　　后面的话模糊下去，两人似乎意识到失言，匆匆转了话题。

　　但仅仅是这几句，已经让我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鹜落的担忧成真了！这雍城城主，果然与柳家有关联！甚至可能这所谓的“英雄会”，本身就是柳家授意，或是为了给柳家输送武力？！

　　我必须立刻回去告诉她！

　　强压下立刻起身冲出去的冲动，我又耐着性子坐了片刻，确认再听不到更多有用信息，才放下几枚铜钱，如同寻常茶客般，不紧不慢地起身离开。

　　一出聚贤楼，我立刻加快脚步，专挑人多灯暗的小巷穿行，再三确认无人跟踪后，才迅速赶回客栈。

　　几乎是蹑手蹑脚地摸回房门外，按照约定好的节奏轻轻叩响。

　　门立刻从里面拉开一条缝，鹜落的身影出现在门后，眼神带着询问。

　　我闪身进去，反手关上门，气息因急切而有些急促：“打听到了！城主府和柳家果然有勾结！可能是亲戚！”

　　烛光下，鹜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神变得冰寒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