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新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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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新年》
期末考的阴霾随着寒假到来，总算被暂时驱散。虽然成绩单上的数字依旧刺眼，但无痕在雾溯那句“我带你走”的承诺和朋友们小心翼翼的关怀下，像是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的勇气，不再像之前那样彻底沉溺在自我否定和绝望里。她开始尝试着一点点修复自己被击垮的精神状态，哪怕过程缓慢而艰难。
时间在冬日的静谧中悄然流淌，转眼就到了月末，元宵节伴随着三天的假期姗姗来迟。这对于被学业压得喘不过气的学生们来说，无疑是久旱逢甘霖。
傍晚，天色将暗未暗，城市各处已经零星响起了鞭炮声，空气中弥漫着节日的独特气息。无痕将家里彻底打扫了一遍，开窗通风，驱散了最后一丝残留的酒气和阴郁。客厅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暖黄色的灯光洒下来，竟也透出几分难得的温馨。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手机，在那个小群里发了消息。
“那个……今晚元宵节，你们……有安排吗？要是没事，可以来我家。我买了些汤圆。”
消息发出去后，她有些紧张地握着手机。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邀请朋友们来家里。
几乎是立刻，手机就嗡嗡地震动起来。
俊皓：“！！！无痕你终于邀请我们去你家了！必须去！等我！我带我妈刚炸好的酥肉和春卷！”
林薇：“好呀好呀！我正在家无聊呢！我带点饮料和零食过去！”
祁陆：“嗯，我和俊皓一起过去。需要带什么别的吗？”
雾溯的消息慢了几秒，简单直接：“已经到楼下了。”
祁陆：“？”
林薇：“啥？”
俊皓：“啥东西？我衣服还没穿呢。。”
无痕看着屏幕上快速跳动的回复，愣了一下，随即跑到窗边往下看。果然，雾溯穿着那件熟悉的黑色羽绒服，围着深色围巾，正站在楼下，手里还拎着一个看起来挺沉的超市购物袋。她似乎有所感应，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窗后的无痕，朝她微微颔首。
无痕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赶紧回复：“不用带什么了，快上来吧。”
没过多久，门铃就响了。无痕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雾溯率先走了进来，将手里的购物袋放在玄关的柜子上，里面除了各种零食，还有几瓶不同口味的果汁和……两罐啤酒。
“随便买了点。”雾溯语气平淡，脱下外套，里面是件柔软的灰色毛衣，让她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清冷。
紧接着，俊皓喘着气的大嗓门就在楼道里响了起来：“无痕！开门！好吃的来啦！”
“俊皓，你慢点啊……我不行了。”
门一开，俊皓和祁陆挤了进来。俊皓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保鲜盒，里面装满了金黄酥脆的炸物，香气四溢。祁陆则提着一袋水果和一盒看起来就很精致的糕点。
“哇，无痕，你家收拾得好干净啊！”俊皓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评论道，好奇地东张西望。
祁陆礼貌地打了招呼，将东西放在餐桌上。
刚把这边收拾完就听见林薇的声音，她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手里还拎着一大袋薯片、巧克力和好几瓶碳酸饮料。“我把我家零食库都快搬空了！”她笑嘻嘻地说。
原本稍显冷清的小客厅，瞬间被这几个鲜活的身影填满，变得热闹起来。大家带来的食物堆满了小小的餐桌和茶几，琳琅满目，充满了过节的气氛。
“我们先看春晚吧！虽然每年都吐槽，但不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林薇熟门熟路地打开电视，调到了正在播放春节联欢晚会的频道。
几个人默契地围坐在铺着新换的毛绒地毯的地板上，背靠着沙发，面前堆满了零食。电视里歌舞升平，热闹非凡，虽然节目内容依旧带着些刻板的套路，但在此刻，却成了最好的背景音。
“哎你们看那个小品，尬得我脚趾抠地……”俊皓一边往嘴里塞着酥肉，一边毫不留情地吐槽。
“我觉得还行啊，那个演员挺逗的。”林薇反驳道，撕开一包薯片。
“祁陆，尝尝这个春卷，我妈的独门秘方！”俊皓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祁陆，递过去一个炸得金黄的春卷。
祁陆接过，咬了一口，点点头：“嗯，很好吃。”
“是吧是吧！”俊皓得意地晃着脑袋。
无痕坐在雾溯旁边，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果汁，看着朋友们吵吵闹闹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这种被温暖和喧闹包围的感觉，对她而言有些陌生，却又让她贪恋。她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雾溯，发现对方并没有盯着电视，而是拿着手机，似乎在查看着什么，神情专注。
“看什么呢那么认真？”无痕小声问。
雾溯把手机屏幕往她这边偏了偏，上面是某个大学招生网站的页面。“看看这个专业的课程设置。”她声音很低，只有无痕能听到。
无痕的心轻轻一动。雾溯是在为那个“一年后”做打算。她没有再问，只是心里那份微弱的希望，似乎又变得坚实了一点点。
“喂喂喂~你俩又偷偷说什么悄悄话呢！”俊皓眼尖地发现了她们的小动作，立刻起哄。
“关你什么事，吃你的酥肉。”无痕抓起一颗花生米扔向他。
“哎呀，无痕你变了，你以前不会这么暴力……”俊皓假装哀嚎，躲到祁陆身后。
祁陆无奈的轻笑一声。
林薇则是看着他们几个在那闹，笑着吃着薯片。
电视里，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主持人开始带领全场倒计时。
“十！九！八！……”
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和嘴里的咀嚼，跟着电视里的声音一起喊：
“三！二！一！新年快乐！”
窗外，绚烂的烟花骤然炸响，此起彼伏，将夜空映照得五彩斑斓。鞭炮声噼里啪啦地连成一片，充满了辞旧迎新的喜悦。
“新年快乐！”几个人互相道贺，脸上都洋溢着轻松的笑容。
“希望新的一年，考试全会，蒙的全对！”俊皓双手合十，大声许愿。
“希望咱们几个还能一直在一起玩！”林薇笑着说。
祁陆看了看俊皓，又看了看大家，温和地说：“希望大家都平安顺遂。”
雾溯看向无痕，声音平静却清晰：“新年快乐。”
无痕对上她的目光，在那片清冷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和窗外烟花的流光，她轻轻回应：“嗯，新年快乐。”脸上露出浅浅的笑。
这一刻，所有的烦恼和压力仿佛都被隔绝在了这间温暖的屋子之外。
热闹过后，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开始面临一个现实问题——怎么睡？
无痕家只有两间卧室，她自己的，和一间平时几乎没人住的客房（里面堆了些杂物，只有一张单人床）。
“我睡沙发就行！”俊皓自告奋勇。
“不行，沙发太小了，你睡着不舒服。”无痕摇头。
林薇看了看情况，提议道：“要不这样，我和无痕睡她的床，雾溯睡客房？俊皓和祁陆……你俩挤挤客房那张单人床？”她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勉强，那张单人床睡两个男生确实太挤了。
雾溯看了一眼无痕，开口道：“我和无痕挤一下就行。”
无痕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俊皓就抢着说：“对啊对啊！无痕你的床不是挺大的嘛！溯姐那么瘦，肯定挤得下！我和祁陆睡客房！没问题！”他说着还拍了拍祁陆的肩膀。
祁陆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看俊皓，又看了看目前的情况，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嗯，也可以。”
林薇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个“我懂”的笑容，立刻说：“那我自己睡无痕房间！我正好带了小说，可以看通宵！”她这话直接把无痕和雾溯“绑定”在了主卧。
无痕不语“……”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但在大家的“安排”下，好像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她偷偷瞟了一眼雾溯，发现对方依旧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仿佛睡哪里都无所谓。
这家伙……一点反应有没有啊……
于是，住宿方案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各自简单洗漱后，大家互道晚安，回到了各自的“床位”。
无痕的主卧里。
两人并排躺在不算特别宽敞的双人床上，中间隔着一点微妙的距离。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小夜灯，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和……暧昧。无痕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声，以及身边雾溯平稳的呼吸声。她僵硬地躺着，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
“那个……晚安。”无痕盯着天花板，小声说。
“晚安。”雾溯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很近。
房间里陷入沉默。窗外的烟花和鞭炮声已经稀疏了不少，但还是会隔十几分钟有炸响声。
无痕以为自己会失眠，但或许是今天情绪起伏太大，也或许是身边多了个人的气息让她感到奇异的安心，她竟然在紧张和疲惫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无痕被一阵隐约的尿意憋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身边是空的。雾溯不在床上。
她愣了一下，看了眼手机，才凌晨一点多。她起身下床，想去洗手间，轻轻打开房门，却意外地发现客厅里透出一点微弱的光亮，还伴随着极低的说话声。
她疑惑地走过去，推开虚掩的客厅门，眼前的景象让她愣住了。
只见客厅中央的地毯上，台灯被调到了最暗的暖光模式，其他四个人——雾溯、林薇、俊皓，甚至祁陆，都围坐在一起！地毯上散落着扑克牌、打开的零食袋和空了的饮料瓶。
“对K！我就剩一张牌啦！”俊皓压低声音，兴奋地挥舞着手里的最后一张牌。
“怎么样？谁敢出？”他挑了挑眉。
“要不起。”林薇撇撇嘴。
“过。”祁陆淡定地放下手里的牌。
雾溯没说话，直接甩出两张牌：“对2。”
俊皓：“我靠？！……溯姐你狠！”
听到门口的动静，四个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六目相对，雾溯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空气安静了一瞬。
“噗——”无痕看着这场景，没忍住笑出了声，“你们……都没睡啊？”
林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看小说看兴奋了，睡不着，出来找水喝，结果发现溯姐在客厅看书，俊皓和祁陆也在外面‘密谋’什么，然后就……”
俊皓挠挠头：“嘿嘿，那床太小了，我和祁陆挤得难受，干脆就出来觅食了。正好看到溯姐和林薇，就说干脆打牌吧！”
祁陆轻轻笑了笑，补充道：“我们尽量小声了，还是吵到你了？”
雾溯看着无痕，拍了拍自己身边空着的位置，意思很明显。
“哈哈，哪有！来来来，一起。”
无痕心里那点睡意也没了，她走过去，在雾溯旁边坐下，顺手拿起一包薯片撕开：“我也睡不着了，加我一个。”
“来来来！正好五人，我们可以玩‘干瞪眼’！”俊皓立刻来了精神，开始洗牌。
于是，原本计划中的睡眠时间，彻底变成了深夜茶话会兼牌局。
几个人盘腿坐在地毯上，就着昏暗温暖的台灯光，一边打牌，一边小声地聊天，分享着零食。
“哎，你们说，下学期敏秀会不会更严厉啊？我听说上届高三简直就是地狱模式。”俊皓出了一张牌，忧心忡忡地说。
“大概率会。”祁陆冷静地跟上一张牌，
“所以趁现在能玩就多玩会儿。”
“祁陆！你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俊皓哀嚎。
林薇打出一张牌，笑道：“俊皓，你要是把打游戏的热情分一半给学习，敏秀肯定对你和颜悦色。”
“那不行，游戏是我的命！”俊皓坚决捍卫自己的爱好，然后突然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地说，“诶，你们知不知道隔壁班那个谁和谁……好像在一起了！”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林薇立刻凑近，眼睛发光，显然对八卦极为感兴趣。
无痕也竖起了耳朵。“……说来听听。”
雾溯虽然没说话，但洗牌的动作慢了下来。
深夜似乎总是容易让人放下心防，分享秘密。大家聊着学校的八卦，吐槽着老师和功课，畅想着，担忧着未来，气氛融洽而温馨。
无痕坐在其中，听着朋友们叽叽喳喳的讨论，感受着身边雾溯传来的淡淡体温和栀子花香，第一次觉得，这个家，也可以如此热闹和充满生机。她不再是被排斥在温暖之外的旁观者，而是身处于这片温暖的中心。
期间，她还和雾溯联手，在牌桌上“坑”了俊皓好几次，看着俊皓哇哇大叫耍赖的样子，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祁陆虽然话不多，但总是能在俊皓快输急眼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放点水，或者递过去一瓶他爱喝的饮料。
时间在欢声笑语中飞速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由深黑转为墨蓝，又透出些许熹微的晨光。
当清晨六点的闹钟，也不知道谁定的，突兀地响起时，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即面面相觑。
“我们……玩了一个通宵？”林薇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难以置信地说。
俊皓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瘫倒在地毯上：“哎呦我……不行了不行了，我感觉我的灵魂已经出窍了……”
祁陆也难得地露出了疲惫的神色，按了按太阳穴。
雾溯看上去倒是还算清醒，但眼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无痕看着东倒西歪的朋友们，以及满地狼藉的零食袋和扑克牌，心里却没有任何烦躁，反而充满了暖意。这个混乱又疯狂的跨年夜，恐怕会是她记忆中最特别、最温暖的一个夜晚。
“天都快亮了，赶紧回房间睡会儿吧。”无痕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脚。
大家这才挣扎着爬起来，收拾残局，然后迷迷糊糊地各自摸回房间。
无痕和雾溯再次躺回床上时，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这一次，无痕几乎是一沾枕头就陷入了沉睡，甚至无意识地往身边的热源靠了靠。
雾溯在黑暗中，感受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和轻微的靠近，一向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柔和。她轻轻拉好被子，也闭上了眼睛。稍稍靠近那丝温暖。
客厅里，只剩下渐渐熄灭的台灯和满室温馨的余韵。新年第一天，在宁静的晨曦中，正式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新年》
